“大師,你的神水確實妙,幫了皇祖母,皇祖母很想領略一下你這位神僧的風采。”
楚靈放下茶盞,明亮的眸子盯着法空。
法空一襲紫金袈裟,神色從容沉靜,微笑着輕啜一口茶茗,搖搖頭。
“不去?”楚靈蹙眉:“爲何不去?難道禁宮是龍潭虎穴,怕吃了你不成?”
“殿下所言極是,禁宮確實是龍潭虎穴。”法空微笑道:“沒有皇上允許,我怎敢進入。”
“皇祖母都同意了,”楚靈不解的道:“父皇是很孝順的,皇祖母發話,他也要聽的。”
法空搖頭。
楚靈蹙眉不滿:“你膽子忒小了吧,還是神僧吶,不是有神通嘛,聽說佛家六神通裡有如意通,想走就走,你到時候可以走啊。”
法空笑了笑:“殿下,我佛法不深,要讓太后失望了。”
“哼哼,看來你是要皇祖母過來,是不是?”
法空搖頭微笑:“我與太后的緣法不夠,還是不見的好。”
“故弄玄虛!”楚靈哼一聲:“什麼緣法不夠,你就是怕父皇怪罪!”
“這便是緣法。”法空笑道:“緣法夠了,則一切水到渠成,無阻無礙,緣法不夠,則阻礙重重。”
“不愧是和尚,就是能說!”楚靈搖頭:“算了,你不去便不去,這麼好的機會你放過了,可別後悔。”
法空笑着搖頭。
楚靈心思電轉,還是不死心,說道:“大師你進了皇宮見過皇祖母,以後天下各寺都要承認你是高僧,就不會有人說你是騙子。”
“公道自在人心。”法空微笑:“有勞殿下操心了,緣法不夠,時機不對,還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楚靈明眸閃了閃:“你的意思是,以後會見皇祖母?”
“終究是要見的。”法空道:“時機到了,自然也就見到了。”
“時機……”楚靈若有所思。
法空看向龔羣英:“這位大人是……?”
“哦,皇祖母的總管龔羣英,是大宗師。”楚靈道:“你是打不過他的。”
龔羣英藹然笑道:“殿下,微臣愧不敢當。”
楚靈擺擺手。
她看向法空:“神水可好了?我要回去了。”
“殿下難得來一趟,不喝一杯?”
“……行吧。”楚靈稍一遲疑:“杏花酒!”
“林飛揚。”
“是。”林飛揚在遠處答應一聲,片刻後,已然提着一罈杏花酒出現。
他一閃又消失,再閃現時,手上已經端了一個紫檀木盤。
盤中有兩碟下酒小菜、兩雙筷子及兩隻碧玉杯。
林飛揚一一將它們放到桌上,再一閃消失。
楚靈驚奇的看一眼他消失的地方:“好身法,也是神通嗎?”
法空看向龔羣英。
龔羣英一幅沉思神情。
法空笑道:“龔總管可是見過這般身法?”
“如果所猜不錯的話,應該是影遁之術吧?”龔羣英緩緩道:“咱家在年輕的時候曾見過有一位高手施展此輕功,確實是威力驚人。”
楚靈問:“什麼人?”
“如影隨行神劍。”龔羣英道:“此人在天下並不知名,知道者寥寥無幾,因爲知道他的往往都死了。”
“這般厲害?”楚靈問:“比龔總管你現在如何?”
“……更勝咱家一籌。”龔羣英沉吟片刻,緩緩道:“他的身法太快,劍也跟身法一樣快,已經超出了反應的速度,一劍刺出,避是避不開的,除非提前猜到他會出劍,提前閃避。”
“難道是無敵天下啦?”
“他死於毒殺。”龔羣英搖頭:“他得罪了一位用毒高手,這高手甚至不是宗師,卻偏偏殺了他。”
“可惜嘍。”楚靈搖頭。
龔羣英微笑道:“除了皇上那般天縱神武,其他人武功再強都有剋制之法,一切武功皆有破綻,沒有完美無缺的武功,一物降一物,天地至理也。”
“受教了。”法空微笑道。
“一物降一物。”楚靈點點頭。
“殿下,微臣多嘴了。”龔羣英退後一步。
楚靈道:“你說得很好啊,不愧是老傢伙,見多識廣,不錯不錯。”
龔羣英微笑不語。
法空拍開封泥,斟了兩杯酒,兩人開始喝起來,一會兒功夫就喝了大半壇。
“住持,信王爺來了。”
“哦——?”法空端起手酒杯停在了半空,看向楚靈。
楚靈臉色微變,忙放下酒杯:“不行,我要走啦,九哥看到可不得了!”
法空笑道:“信王爺也喜美酒,不妨同飲。”
“那我要被他嘮叨死。”楚靈擺擺玉手,轉身便走:“別忘了神水。”
“林飛揚。”
“是。”
林飛揚一閃出現,手中提了個小酒罈。
龔羣英上前一步接過來:“多謝大師。”
法空笑着搖頭:“龔總管客氣了,恕貧僧不遠送了。”
龔羣英微笑:“大師不必客氣。”
楚靈大步流星往外走,腳步不停。
龔羣英一手掃酒罈一手執白玉銀拂塵,以胳膊吸住白玉銀拂塵,單掌對法空合什。
法空合什還禮,目送着他跟上楚靈的腳步。
楚靈來到大門口,沒看到信王,扭頭看了看,發現信王正在遠處負手而立,正在盯着一處風景在看。
她頓時一喜,輕手輕腳的想繞過去,想要無聲無息繞過信王,結果卻被信王扭頭看個正着。
楚祥笑道:“十五妹,你也在這兒?”
“哦哦,跟大師討一罈神水,九哥也來啦,那必是有事的,我先走啦。”
她說着便要走。
楚祥看一眼龔羣英,笑了笑:“老龔也來了?是皇祖母不放心十五妹?”
“對對。”楚靈忙點頭:“九哥,我還有事跟皇祖母說呢,先走啦哈。”
她說罷轉身便走。
楚祥看着她模樣,搖頭笑笑:“算了,大師先不見,正好我也要去見一見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安,聽說老毛病又犯了?”
楚靈頓時鬆一口氣,露出笑容:“對啊,九哥你一直沒過去請安吧?”
這樣就看不到裡面的酒杯,就不知道自己喝酒了。
“最近忙着對付坤山聖教呢,無暇抽身。”
“再忙也要探望皇祖母啊。”楚靈埋怨:“朝廷的事哪有辦完的時候,一件又一件。”
“坤山聖教的事格外的急,再這麼下去,恐怕真會鬧得人心惶惶。”
“那九哥可有進展了?”
“嗯,禁宮之中埋伏的,已經掌握了幾個。”楚祥點點頭:“我們快些走吧。”
楚靈剛想說自己的殺劫,便被楚祥岔開了話,只好加快腳步跟上。
龔羣英落在後頭,神色平靜。
楚祥進了朱雀大道之後,很快往右一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並沒有繼續沿朱雀大道走。
“九哥,怎往這邊走啊?”
“人少,清靜。”
“我還想逛一逛呢。”楚靈笑道:“這邊可真熱鬧,很有趣。”
“呵呵……”楚祥笑道:“要論熱鬧,這邊確實是熱鬧,可你不嫌太鬧得慌?”
“我最喜歡熱鬧了。”楚靈道:“冷清怕了。”
在靈雲宮裡,宮女再多,還是覺得太冷靜,不像在這朱雀大道上熱鬧。
楚祥點點頭:“宮裡確實缺了一些煙火氣,……十五妹你出宮就來我府上,你九嫂很喜歡你,讓她帶着你去湊熱鬧。”
“好啊。”
“老龔。”楚祥忽然扭頭笑道。
龔羣英微笑。
他拂塵已經甩起,銀絲便要觸及到楚祥脖子。
這一拂塵無聲無息,楚祥竟然沒發覺,如果不是法空在他腦海出聲,他已然中招。
龔羣英神色忽然一變。
拂塵的銀絲竟然在空中定住,他身體也定住,保持前探之勢。
楚祥腰間長劍“嗆啷”一聲如龍吟般出鞘。
劍身顫動不休,彷彿一道銀蛇在遊走,發出了“嗡嗡”聲。
他沒有急着出劍,蓄力再蓄力。
隨着力量積累,劍身越來越亮,宛如一道雷光在劍身上纏繞舞動。
楚靈疑惑。
她還沒反應過來,楚祥挺劍一刺。
這時候,長劍已經變成了一泓秋水,先前刺眼的光芒已經徹底收斂入劍身之中。
“叮!”清鳴聲中,劍尖竟然刺不進龔羣英的胸口。
楚靈明眸瞪大。
她萬萬沒想到楚祥會忽然襲擊龔羣英。
龔羣英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自己身負玄龜不滅功,刀劍不入!
楚祥耳邊傳來法空的聲音:“右肋下三寸!”
此時的法空正站在自己院子石桌旁,雙手結印,左手右手都在結不動山印,加強定身咒的威力。
雙眼迸射金光,遙視龔羣英。
在他雙眼之中,龔羣英周身皮膚與肌肉消失,唯有經脈與氣息的存在,彷彿一個水晶人。
經脈是玉色,氣息如墨水。
定身咒將他氣息定住,不能運轉,從而令氣息有一個斷點,也便是現在的弱點。
“嗡……”
楚祥拔劍再刺。
“九哥……”楚靈忙道。
龔羣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劍尖從他後背露出,然後楚祥臉龐漲紅,全身的力量全部凝於雙掌,雙手握住劍柄猛的往上一撩。
長劍沿着龔羣英肋扇往上,劃過喉嚨與腦袋,從百會穴劃出。
楚祥用力過猛,長劍離開龔羣英之後,帶着他身子轉了一圈。
劍尖劃過了旁邊的青石堆壘的牆壁,無聲無息的劃過,青石好像豆腐一般毫無阻礙。
楚祥的劍乃是萬中無一的寶劍,爲了這一劍行動,特意選了所藏諸寶劍中最鋒利的一柄。
此劍削鐵如泥。
可縱使如此,先前還是沒能破開龔羣英的護身罡氣,讓他暗出一身冷汗。
龔羣英眉心處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迅速擴散到鼻子嘴巴,然後緩慢的側斜,雙眼神光迅速黯淡,難以置信的瞪着楚祥。
“砰”他倒地不動。
楚靈好奇的看看楚祥,又看看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龔羣英,蹙眉道:“九哥,這可是皇祖母的總管!”
“我當然知道。”楚祥搖頭:“要不是我動手,他已經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楚靈皺眉。
她當然也看到了龔羣英先出了拂塵,很疑惑爲什麼要這麼幹,總不會他也是坤山聖教的內奸吧?不可能的事。
而且再怎麼說,龔羣英都是永和宮的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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