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坐在石桌旁沉吟。
李柱看她思考，便靜靜的站到一旁不說話，呼吸都放輕，唯恐打擾她。
周天懷低聲道：“少主，是關於法空大師的事？”
李鶯淡淡道：“可查清楚了，天海劍派是怎麼回事？”
“我打聽到的消息，是天海劍派開始調轉重心，要把注意轉向神京。”
“不是往南發展嗎？”
“從前是往南發展，要清理海上諸島，現在已經完成了海路清理，已經不需要再傾注心力，所以調轉頭來，準備重返神京。”
“重返神京……”李鶯輕輕搖頭：“他們要幹什麼？要揚名立萬，身爲三大宗之一，不需要揚名立萬。”
“可能是不滿足於現在的名聲，世人雖知三大宗，只那是對武林中人的，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三大宗的存在感還是很弱的。”
“平民百姓……”李鶯蹙眉：“這對他們沒什麼用吧。”
“他們還是很愛錢貪財的。”周天懷道：“追逐利益，追逐名聲，有時候名聲便是利益，據說他們還要在神京開幾家商行與鋪子。”
“唔……”李鶯明白了。
這是想謀財。
偌大的神京，商鋪林立，新開的鋪子很難存活下去，除非有獨特之處。
可神京的鋪子包羅萬象，什麼都有，很難再弄出新鮮來。
不是猛龍不過江。
他們要做一條過江猛龍，先打開名氣，再引來源源不斷的客人，商鋪也就自然盤活了。
“他們的銀子賺了不少吧，還這麼貪財……”李鶯皺眉。
周天懷笑道：“有誰嫌自己銀子多的，銀子不是越多越好嘛，越賺越想賺。”
李鶯輕輕搖頭。
神京現在最賺錢的是神水。
無數人嚷着要神水，請求金剛寺外院拿出更多的神水賣，把神水價格提高。
神京的鉅商富賈太多，王公貴族太多，根本不差銀子，只差好東西。
神水這種奇物，是沒辦法用銀子來衡量的，他們絕對無法拒絕，即使比現在貴上十倍，照樣是供不慶求。
如果換一個貪財的來，恐怕每天有兩三倍的神水，價位也能漲上數倍。
可法空不爲所動，依舊保持原本數量，原本的價格。
這讓他獲得了足夠的敬重。
視銀子爲身外之物，說來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幾乎沒有。
那些視銀子爲身外之物的多數是富家公子小姐，從小沒缺過銀子，不知道銀子的重要性。
而法空當初只是一個尋常金剛寺弟子，吃過很多苦當然知道銀子的用處，能做到這一步，顯示出了精深的佛法與佛性。
周天懷看出李鶯所想，笑道：“世間只有一個法空大師，也只有他能視錢財如無物。”
“他們爲賺銀子，便要踩着法空大師揚名天下，三大宗之間已經如此肆無忌憚了嗎？”
“我也覺得奇怪。”周天懷皺眉道：“有點兒反常。”
三大宗之間是彼此有默契的，弟子不會直接衝突，多數是間接衝突。
像這一次，很少見。
莫名其妙的，就爲了揚名便要踩法空大師。
如果這麼對少主還正常一點兒。
對同爲三大宗之一的大雪山宗弟子法空大師，那就很不正常。
“少主，據我打聽來的消息，天海劍派這些年來力量膨脹得厲害，心氣也膨脹得厲害。”周天懷道。
李鶯看他一眼。
周天懷輕聲道：“我們在天海劍派裡有十八名弟子，十名不在大乾，在海上某島掌握着某一島的力量，……天海劍派這些年來清剿海上諸島，成果斐然。”
“他們強到這般程度，是不把大雪山宗放眼裡了。”李鶯頷首。
周天懷笑道：“照理說，三大宗要內訌，我們該高興，正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看他們竟然對付法空大師，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李鶯搖頭道：“他們找錯了目標。”
周天懷道：“我有點兒擔心，法空大師再強，畢竟只是一個人，對上整個天海劍派，恐怕……”
李柱站在一旁，此時忍不住道：“難道金剛寺不會幫忙？還有大雪山宗，總不會任由法空大師受欺負吧？”
“大雪山宗會顧忌天海劍派。”周天懷搖頭道：“金剛寺能毫不猶豫就派人過來，可大雪山宗做決定的是長老們，恐怕要研究一番才行，等到他們做出決定，一切都結束了。”
“不會吧？”李柱驚奇的道：“這麼幹，大雪山宗不怕弟子們寒心？”
“如果不是天海劍派，那就不一樣了。”周天懷道。
他看向李鶯。
李鶯頷首：“可能這也是天海劍派敢如此行事的緣由，大雪山宗不敢輕易跟他們硬碰硬，擔心會鬧大，引起兩宗的大戰。”
“這真是……”李柱不滿的張了張嘴。
這是老實人活該受欺負啊，太讓人氣憤了。
李鶯擺擺玉手：“如果是一般的大雪山宗弟子，恐怕真要吃虧，法空大師嘛……”
她淡淡一笑：“恐怕吃虧的會是天海劍派。”
周天懷道：“我就是擔心天海劍派吃虧，然後惱羞成怒，徹底撕皮臉皮，孤注一擲的要殺大師。”
殘天道與法空的關係極佳，他們又是恩怨分明之人，心裡偏向法空，見不得法空吃別人的虧。
李柱道：“要不然，我們偷偷幫忙吧，把天海劍派那幾個傢伙滅掉！”
周天懷搖搖頭，看向李鶯。
李鶯道：“暫且不必，如果法空大師真需要，他一定會開口的。”
她看向周天懷：“背後串聯的還沒查出來？”
周天懷無奈：“這幫傢伙做事很詭秘，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要不然，請法空大師幫幫忙吧。”
這種事，他們費盡辛苦也未必能查得出來，法空大師恐怕只需要施展一次天眼通。
這便是差距。
李鶯哼一聲，淡淡看他一眼。
什麼事都需要神通，都需要法空大師，這麼下去，他們都要成廢物了。
周天懷忙道：“是，那我儘量加快速度查，催一催他們。”
“儘快。”李鶯擺玉手。
周天懷知趣的拉着李柱退出了院子。
——
楚靈與徐青蘿他們匯合，一起出了東城門，沿着山腳下走，慢慢來到了南天峰下。
遠遠的便看到了那一條雪道，宛如寬大的絲綢從南天峰山頂鋪到山腳下。
林飛揚原本還在，走着走着，便不見了蹤影，只有他們一行人來到南天峰下。
衆人剛準備施展輕功往山上去，忽然聽到林飛揚一聲怒吼：“狗膽包天，竟然敢來刺殺！”
“砰砰砰砰……”悶響聲從一片樹林傳來。
徐青蘿驚奇的道：“還有刺客？”
朱霓肅然看過去，又扭頭看一眼衆人。
楚靈與徐青蘿周陽周雨，除此之外，法寧昨天回金剛寺沒能來得及迴轉。
朱霓從腰間抽出碧玉簫來，沒有過去幫忙，這裡需要有人鎮守，免得是調虎離山之計。
徐青蘿看向楚靈：“楚姐姐，是來刺殺你的吧？”
楚靈忙道：“刺殺我幹什麼呀，我什麼人也沒得罪過，不是我！”
徐青蘿道：“楚姐姐你這麼想就太天真啦，有時候別人殺你可不是因爲你得罪了他們，而是因爲你是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別人沒辦法向皇上報仇，那就只能殺你啦。”
楚靈白她一眼：“有可能是殺你吶。”
徐青蘿笑道：“殺我做什麼？我既沒得罪人，也不是皇帝的女兒。”
“你是法空的弟子，他們奈何不得法空，便殺你唄。”楚靈道。
周雨搖頭抿嘴笑。
周陽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鬥嘴，我們過去看看呢，還是現在就跑？”
“當然要過去看看啦。”楚靈道：“我們武功豈是白練的！”
朱霓蹙眉搖頭：“殿下，還是在這兒等等，這裡視野開闊，不利於偷襲暗算，萬一過去，還有別人的話，恐怕林大哥也分身乏術！”
“楚姐姐，那就呆在這兒吧。”
“我們能幫得上忙的。”楚靈道。
她覺得自己武功已經足夠強橫，跟禁宮秘衛們打起來都有來有往的。
“我的楚姐姐，你真敢想吶！我們過去了便是林叔的累贅。”徐青蘿笑嘻嘻的道。
朱霓露出一絲笑容。
楚靈嗔道：“徐妹妹，我們難道這麼弱？”
“當然就這麼弱啦。”徐青蘿道：“我們武功再強也沒用，狠不下心來殺人，跟那些殺過人的動手很吃虧的，一個小小心就會被人家殺啦，師父都來不及救。”
“法空呢？”楚靈扭頭四顧。
她不相信法空不知道自己一行人遇刺。
“師父是被其他事情纏住了？還是他們兵分兩路，一邊刺殺師父一邊刺殺楚姐姐你？”徐青蘿道。
“是刺殺你。”楚靈哼道。
“砰砰砰砰……”悶響聲不絕於耳。
樹林中打得極爲激烈，林飛揚冷笑：“藏頭露尾，敢做不敢當，你們兩個貨我早就認出來了，還蒙什麼臉，也不嫌悶得慌！”
“林飛揚，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哼，你們這六個貨想殺我，做什麼白日夢！”
“嘿嘿……”一個人發出怪笑：“你的女人那邊呢，也有人關照他們。”
說着話，樹林裡又衝出四個綠袍人，蒙着臉衝向徐青蘿他們一行人。
林飛揚怒哼：“你們好大的膽子，那邊有十五公主殿下，你們敢動手那就是謀反！”
“嘿，公主殿下又如何！”
林飛揚斷喝：“禁宮秘衛，還不動手還待何時？”
可惜他喝完之後，並沒有動靜。
禁宮秘衛並沒有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