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塵，這個月的玉髓丹數量，有點少了啊！”
月底之時，顧綵衣憂心忡忡的找上了羅塵。
“多少？”
顧綵衣報了個數，幾乎比上個月少了一成之多！
看起來不多，但如果拿出去賣，那就是兩三千塊靈石。
這也怪不得顧綵衣，如此焦慮了。
對此，羅塵沉吟半晌，然後緩緩搖頭。
“無妨，少賺一點，也無所謂。”
顧綵衣訝異。
靈石不是賺得越多越好嗎？
以前羅塵，可比誰都在意收入的。
羅塵嘆了口氣，“賺太多，容易惹人眼紅啊！”
他這般一說，顧綵衣就有些懂了。
現在的羅天會，不比當初破山幫時期冗雜。
人員精簡，結構簡單。
好處是人事成本大大降低。
壞處就是，一些東西，很容易被人猜透。
譬如，玉髓丹成本！
以前有破山幫九大堂口掩護，更有藥堂自給自足，是以外人很難猜透玉髓丹的成本。
但現在不同了。
主材和輔材，大部分從大江幫和連雲商盟採購。
有心人，稍微結合一下，就可推算出具體成本。
再根據羅天會修士的薪俸成本，以及外售價格和數量。
便可輕易得出玉髓丹的利潤。
即便有所差距，也八九不離十。
如此一來，小小一個羅天會，每個月賺數萬靈石，很容易惹人眼紅。
“羅塵是故意在控制玉髓丹產出，好降低他人的覬覦之心嗎？”
顧綵衣這般想到。
羅塵跟她聊了幾句，有關玉髓丹銷售的情況，然後便匆匆出了門。
今天到交貨的時間了。
珍瓏黑市，如期舉辦。
羅塵也在王延昌的引領下，坐上了熟悉的位置。
王延昌就是他第一次來黑市，給他忠告的那個王姓修士。
多次來往，雙方也算熟悉了。
“天星子大人今天可能會有點忙，所以勞煩你多等一會兒。”
王延昌爲羅塵倒了杯熱茶，如此說道。
有點忙？
羅塵若有所思。
接下來，他就見到了，何謂“有點忙”。
一束燈光投下，一隻巴掌大小的潔白小鶴，撲騰着翅膀，緩緩飛舞。
速度不快，但極爲平穩。
忽而有靈力注入其中，轉瞬便爆發極速，在大廳中繞了一整圈。
衆人急忙看去，卻發現不了其蹤影。
唯獨羅塵，雙目靈光綻放，隱約間見到了一道痕跡。
驀地，小鶴停下，落在一隻蒼老的手中。
天星子的聲音，這才徐徐傳播開來。
“傳音千紙鶴，一階中品法器！”
衆人一愣，那隻鶴，居然是紙鶴？
而且，傳音？
天星子環顧衆人笑道：“衆所周知，傳音一道，以傳音符和傳音玉珏爲主。”
“但傳音符受限符篆威能，是以距離有限。往往只能洞府駐地之內使用，無法長距離聯絡他人。”
“而傳音玉珏，則造價昂貴，且往往是一對一，大多是築基真修纔會購買使用。”
“我手中這傳音千紙鶴，卻截然不同。”
“取材符篆之道，融隱匿、極速兩大陣法，最後以鑄器之道鑄造而成。”
“有此法器在，一定範圍內，皆可快速聯絡他人。”
“而且，還不用擔心被人截取。剛纔演示過程中，諸位道友應該很難發現其蹤影吧！”
聽着這些話，大廳之中議論紛紛。
這效果，確實好。
又可以長距離聯絡他人，且還不擔心被人截取其中內容。
在天星子的後續補充中，甚至還提到了千紙鶴自燃，保存傳音的作用。
不僅如此，這還不是傳音符那種一次性法器，而是可以多次使用的。
“使用之時，除了錄入傳音外，最好安置下品靈石，作爲能源驅動。”
“一次一塊，並不昂貴。”
“去往目的地，則得設置一個專門的配套鶴巢，作爲牽引手段。”
說話之時，天星子手上出現兩個配套的鶴巢。
一個丟到角落，一個放在臺上。
千紙鶴被他拋向遠處，然後就飛到了角落那邊。
隨後。
在不施加靈力的情況下，千紙鶴僅靠腹部鑲嵌的靈石，又徐徐飛回臺上的鶴巢裡。
如此一來一回，便起到了定點傳音的作用。
“此法器，出自天帆城鑄器大師呼延灼之手！”
“這位大師，想必爾等也都有所耳聞吧！”
“以創意百出，巧奪天工著稱，最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奇門法器法寶。他出手之物，往往都是精品。”
說到這兒。
天星子看了數百修士，見他們一個個都流露出意動之色。
他就不再多加贅言。
“建議一次性購買兩隻以上，一則自己用，二則留與另一方。”
“如此，方便互相聯絡。”
“好了，起拍價依舊是中品法器的規矩，五百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十塊靈石。”
話音剛落！
就有人叫價。
“一千靈石，我買一對！”
“一千一，我也要一對！”
…
兩側末端的椅子上，羅塵饒有興趣的看着被衆人競相拍賣的傳音千紙鶴。
以前，他就吐槽過破山幫聯絡手段太低效。
爲此，還遭到米君萍白眼。
沒想到，還真的有人在傳音符和傳音玉珏的基礎上，研究出了居於中間位置的傳音法器。
而且看其描述，除了傳音時間較長之外，幾乎沒有缺點！
搞得他都有點心動，想入手一對了。
是一對，而不是一隻！
這從其他人出口，都是一對一對的購買，就可見一斑。
這玩意兒，單獨一隻效果並沒有那麼好。
畢竟配套的鶴巢，一邊一個，傳音主動權只能在一邊。
如果別人也有一隻千紙鶴，則可以互相發起聯絡。
“倒是有點像前世地球上的專線電話。”
“我若採購幾對，那羅天會中的聯絡，也可方便起來。”
不只是聯絡便利！
羅塵還想起了當初破山幫，各個堂口，被人逐個擊破的情景。
若那時候有這樣的法器在，或許局面就沒有這麼艱難了。
至少在第一個堂口被人攻擊的時候，其他地方，也能得到消息。
他也想加入競拍，不過耳邊微動，他就停止了這個動作。
很快，第一對傳音千紙鶴，以一千五百塊的高價，拍了出去。
如果分開來算，那麼一隻傳音千紙鶴，就賣出了七百五十塊靈石的高價！
中品法器，五百起步。
往往只有攻擊性能出衆，以及具備防禦屬性的法器，才能邁過七百靈石這個門檻。
換言之，這一對千紙鶴，依靠遠距離傳音的屬性，就達到了堪比防禦法器的高價！
就在衆人用豔羨目光，看着拍下這對寶貝的修士之時。
天星子手腕一翻，又是一對傳音千紙鶴，被擺到了檯面上。
“起拍價，一隻五百靈石！”
衆人神色一滯，隨後又掀起了拍賣熱潮。
很快，第二對也以一千四的高價拍了出去。
之所以價格比第一次低，是因爲有了預感，天星子手頭可能不止幾對那麼簡單。
所以，有人在等。
他們的預感，是對的！
接下來，天星子陸陸續續又拿出了七對傳音千紙鶴。
每一對，全都拍出去了！
無一流拍！
到此時，他才停下了傳音千紙鶴的拍賣，開始如往常一樣，拍賣其他東西。
羅塵看着這一幕，念頭不斷轉動。
此法器，號稱出自鑄器大師呼延灼之手。
但怎麼看，怎麼都不像！
那可是能煉製法寶的金丹鑄器大師！
哪來這麼有空，煉製這麼多中品法器。
要說利潤，確實感覺很大。
畢竟這傳音千紙鶴，主要材質是那類似符皮的白紙，成本肯定不算高。
哪怕加上陣法和兩個鶴巢，也高不到哪兒去。
能賣這麼貴，主要還是沾了特殊作用的光。
真要論起來，傳音千紙鶴也算奇門法器一項。
但是，呼延灼可是鑄器大師啊！
這樣的存在，追求怎麼也該是威力強大的法寶，或者奇門法寶。
就譬如羅塵手上的四象鼎，最初設想就是五個功能合爲一體的法寶。
這種鑄器，纔是大師的追求才對。
“所以，這麼多規格相差無幾的傳音千紙鶴，必然不是呼延灼親自煉製的。”
“或許，在研究創造的時候，有他參與。”
“但是煉製過程，必然是境界較低的天帆城弟子來主導……還有一點！”
“天帆城雖然臨近玉鼎域，但距離大河坊這等偏僻之地，可太遠了。”
“如今這玩意兒都流傳到這邊來了，其他地方有多少，就可想而知。”
“也就是說，此物產量頗高，在天帆城內部，也是屬於大規模煉製！”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羅塵感覺有點不對勁。
一般這種好東西，天帆城不都該交給下屬的萬寶樓商鋪，來定點售賣的嗎？
是因爲大河坊的萬寶樓搬走了的原因嗎？
還是說，珍瓏黑市後面，有天帆城的背景？
莫名的，羅塵想起了一次次參加黑市的過往經歷。
法器的拍賣，好像確實頻率極高！
“難道，當初針對龐人雄的圍殺，也是天帆城主導的？”
得出這個似是而非的結論，讓羅塵悚然一驚。
天帆城難道就不怕事情暴露，被玉鼎劍宗發現，然後兩大元嬰上宗之間，掀起戰端？
那樣一來，得死多少人啊！
“可是，也不對啊！”
“以天帆城的實力，要針對一個金丹修士，不需要費那麼大力氣吧！”
“而且，還是相隔這麼遠的情況下。”
百思不得其解，羅塵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夠聰明，而是情報太少，以他的見識，難以從迷霧中窺破真實。
他只知道，和天星子的合作，或許要更加斟酌一二。
……
“小友好像對這傳音千紙鶴，很感興趣？”
“我這兒還留了一對，就以一隻五百靈石的價格，賣於小友吧！”
天星子笑呵呵的取出兩隻紙鶴。
羅塵道了聲多謝，將其接了過來。
沒有過多把玩，直接收了起來，以示對對方的信任。
按照拍賣價格，羅塵以一千塊拿下一對，怎麼都是佔了便宜。
既然佔了便宜，那他肯定也要投桃報李。
“這是我那朋友，一個月煉製的燃血丹。”
“一共二十顆。”
二十顆，按照之前的合作內容，那就是兩千塊靈石。
折去千紙鶴的一千後，天星子還得倒給羅塵一千塊。
交易之後，天星子遺憾道：“一個月只能煉出二十顆嗎？”
羅塵苦笑道：“煉丹之道我懂的不多，但我那朋友說了，燃血丹煉製極其複雜，他很難煉出更多的。”
“這樣嗎？”
“那倒是可惜了。”
燃血丹煉製複雜嗎？
其實並不怎麼複雜。
尤其是熟練度進階了，成丹率提升到百分之二十。
羅塵的神魂底蘊又暴漲了一截，每天煉丹的時間，又可以多擠出來一點。
他完全可以多煉製一些燃血丹。
但，時間總是有限的啊！
除了燃血丹，他一個月裡面，玉髓丹是不能煉製太少的。
除了玉髓丹外，他最近還花了很多時間，在通幽丹上。
如此周折下來，一個月他也就煉出了二十八顆燃血丹。
其中八顆，被他留了下來，以防萬一。
能夠賣給天星子二十顆，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爲此，他今天出門的時候，還被顧綵衣嘮叨，說玉髓丹數量太少了來着。
見天星子那副遺憾的模樣，羅塵忽而心中一動。
“其實，也不是沒有煉製更多燃血丹的辦法！”
“哦？”
天星子來了精神，“道來聽聽！”
他好像特別在意燃血丹的數量！
羅塵準確把握住了對方的心理。
然後，他就裝作回憶的樣子說道：“有一次和我那朋友聊天，聽他自言自語，說這燃血丹更適合水法煉製。”
“但他現在並沒有合適的水法煉丹術，以火法煉製，成丹率實在太低了。”
“如果有適合的水法煉丹術，他說不定能大大提升成丹率！”
聽完這番話，天星子若有所思。
“水法煉丹術？”
他回憶起當初羅塵給他的那份清單。
其上確實有不少材料，適合水法煉丹。
如此說來，這位慕容淵的煉丹師朋友，應該也不是出自大宗門煉丹師。
因爲大宗門培養的煉丹師，且不說技術如何，但大部分基礎的煉丹術，都是會掌握一二的。
修仙界最常見的煉丹術，就是水法和火法。
諸如金質玉液、通明液、補缺潤脈液，都是水法煉丹術的產物。
散修的煉丹師嗎？
天星子想了想，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簡。
只一瞬，羅塵目光就落在了上面。
“這是？”
“一門水法煉丹術，試用大部分一階到三階的丹藥。”
羅塵驚訝道：“這般厲害！”
怪不得他如此驚訝。
大凡煉丹術，都會有限定範圍。
就好像他現在掌握的火法煉丹術，不過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一階而已。
能夠煉製的丹藥，往往也都是一階丹藥。
若想煉製二階丹藥，還得從《青元丹解》上，學會那個二階火法煉丹術。
另外，他從青元子那裡學到的幾個丹術，折玉手限定礦石類材料，素心手限定草木類材料。
也都是限定了大致範圍。
而天星子拿出的這門水法煉丹術，竟然適用於一階到三階。
即便有個前提是“大部分”，但也彌足珍貴了。
面對羅塵的驚訝，天星子並不意外。
他鄭重的看着羅塵，“此法，我可賣你。但你那位朋友必須立下大道誓言，不得以任何手段，或有心，或無意，傳給任何人！”
羅塵眉頭一挑，這麼嚴苛的誓言？
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都不能傳給別人！
如果這套法術，自他手中，不小心傳給了別人，都算他違背了誓言。
違背大道誓言的後果，羅塵可是很清楚的。
低境界或許還好。
但要是到了突破金丹，元嬰時，就有很大概率被誓言反噬。
尤其是傳聞中的化神境界，必然伴隨心魔劫。
若有大道誓言的反噬，必會在心魔劫中隕落。
可以說，大道誓言對於低階修士約束力不強。
但對於任何有志長生之輩，都有很強的約束力。
羅塵自然是後者。
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將那顆築基丹，送給秦良辰了。
其中關鍵，就在於他爲米叔華煉製的中品玉髓丹，對方一顆都沒有享受到。
而那顆築基丹，原本意義上，也歸屬於秦良辰。
權衡利弊之後，羅塵終究還是遵從本心，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講的就是個念頭通達！
面對這個要求，羅塵當即鄭重的答應了下來。
天星子也不怕他作弊。
在玉簡上，當即設下一個靈識小禁制。
想要破開這個禁制，就必須發出對應大道誓言。
“那麼售價幾何呢？”
握着玉簡，羅塵笑着問道。
然後他的笑容，就僵硬了起來。
嚥了口唾沫，羅塵看着天星子豎起的手指。
“八千？！”
“伱怎麼不去……”
最後，羅塵還是狠心掏了這筆靈石。
這個水法煉丹術，值這個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修仙百藝中的秘法，價值都絕不下於正統的修行功法。
適用於一到三階的煉丹法，甚至不弱於可以修行到金丹境的功法。
八千，還算便宜了！
“也罷，反正是替我朋友買的，到時候他也得還我這筆靈石。”
一邊說着，羅塵一邊掏出了八千塊靈石。
其中有一千，還是剛剛賣燃血丹到手的，都沒捂熱乎呢。
天星子接過靈石後，目光幽深。
“希望下個月，老夫能見到五十顆燃血丹。”
羅塵愣了一下，這算甲方的硬性要求嗎？
他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我可不能保證，只能說希望我那位朋友，研究此法後，能夠有所收穫。”
天星子嘆了口氣。
“時不我待啊！”
說完之後，他便撤去了隔音罩。
這意味着，今天的交易，到此爲止。
不，還沒有結束。
羅塵提前離開黑市大廳，來到外面。
王延昌正守在外面，他拿着羅塵提前給他的儲物袋。
“道友，這個月的藥材，全都已經在裡面了。”
羅塵接過儲物袋，以及一個清單。
掃了一眼，見上面玉瑤柱、地火煞、雪狐妖血、爆猿妖血等都在裡面，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掏出一千五百塊靈石。
有這些材料在，下個月的通幽丹和衆妙丸就不缺原材料了。
給了靈石後，羅塵有點繃不住。
今天本來是來賣燃血丹的，結果一進一出，反倒是給珍瓏黑市貢獻了八千五百塊靈石。
哪怕他身家豐厚無比，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身上加起來，就只剩下一萬五了。
不過還好，這個月煉製的玉髓丹如果全部出手，或多或少也能補個幾大千回來。
而且，今天的消費，也不是純虧的。
補齊材料不說，最重要的，還是到手了一門水法煉丹術。
這樣一來，以後不管是煉製帝流漿，還是煉製其他需要水法煉丹術的丹藥，都不用擔心了。
王延昌親自送他到了門口。
將要告別之際，羅塵忽而想起了那句輕嘆。
“時不我待啊！”
他精神一震，當即脫口而出。
“王道友，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