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記得初回東荒之時，古作楷跟羅塵說沒有直達凌天關的傳送陣。
他當時還被迫借用東陽宗的傳送陣，繞道一圈過來。
如今看來，不是沒有，而是鮮爲人知。
因爲來得比較早，還需要等待其他人，羅塵乾脆就一邊散開神識研究着那傳送陣，一邊分心與先到的人聊了起來。
說起來突襲隊的六人，除開關係和他不好的金翎外，其餘四人中有兩人與他關係都極爲不錯。
就連萬劍閣的李閣主，都還想求他幫忙煉丹呢。
今天李閣主來得也不晚，見了羅塵就是眼睛一亮。
“丹宗，那玉皇清瞳液的丹方你研究得如何了？”
“略有研究，有些棘手。”
“你也說棘手，那看來就沒錯了。此丹方是玉鼎劍宗僥倖得來的上古殘方，採用水法煉製，難度頗大。數百年來，玉鼎劍宗也只是推衍了幾個低階方子，不敢直接上手煉製此藥，更不敢輕易讓門下弟子試藥。”
玉鼎劍宗的確有一系列對眼睛有益的低階丹方。
諸如潤明珍珠液，通明液等等。
如今看來，實際上都只是玉皇清瞳液這上古殘方的超級簡化版本。
完整的玉皇清瞳液，根據描述，在長期滴用後，會使得修士雙目清明無礙，不受幻術影響，甚至有可能誕生附屬瞳術。
最後那一條真假不得而知。
但就最基礎的作用，便是劍修最渴求之物了。
劍修攻擊力強大，卻弱於自身防護，如果被幻術影響，亦或者攻擊出現偏差，就會讓自己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
所以玉鼎劍宗早年纔會一直研究此類丹方。
萬劍閣從他們那裡得到補全後的完整丹方後，也是迫不及待找上羅塵。
“如果道友能夠煉出此靈液，且穩定供應給我萬劍閣，李某願意付出不菲代價。”
“材料難尋。”羅塵推諉道。
“我們這邊可以提供一部分，而且李某聽說那天元商盟跟道友關係不錯，他們的生意範圍覆蓋五洲之地，應當可以補全所缺材料吧！所需靈石，也由我萬劍閣來出！”
羅塵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會對這門靈藥如此孜孜不倦。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對方眼睛。
此時才注意到，這李閣主竟是重瞳者！
在那瞳孔深處，有着極其微小的第二瞳孔！
除非不禮貌的直視，以及如羅塵這般本身有着強大靈目之輩，估計都發現不了這個異象。
這般看來，李閣主是想借用玉皇清瞳液來開發出重瞳的能力來着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辭道：“羅某最近太忙了……”
見羅塵一再推辭，李閣主迫切問道：“可是因爲林青玄鍼對過貴宗門人的原因嗎？如果是因爲這個，李某可做箇中間人，讓他當面與你賠禮道歉！”
這口氣有些大了。
那林青玄好歹也是闖出劍界孤鴻這等名號的後起之秀，而且現在也算一宗之主。
說賠禮道歉就賠禮道歉的嗎？
但見李閣主一副自信的模樣，好像他還真能辦成此事？
就在羅塵思索着如何回答的時候，洞窟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凌天城主和天都子聯袂而至。
“諸位都到齊了，那正好，有些事叮囑大家一二。”
天都子笑呵呵的開了口。
待引來所有人注意力後，他指着洞窟中那陣臺說道：“此陣有傳送挪移之效！”
聽見這話，羅塵心中不禁暗自點頭，跟自己判斷的一樣。
甚至已經猜出了天都子當初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凌天關，所借用的就是此陣。
“此次突襲戰，重在一個突然二字。”
“因此，長驅直入過於暴露，憑空降臨，方爲意想不到。”
“待會，我將親自主持陣法，將爾等傳送到指定地方。傳送過程中，各位務必靜心凝神，法力罩身。不然若出了什麼意外，老夫可不會負責。”
衆人紛紛點頭。
羅塵卻是以四階陣法師的底蘊，判斷出了對方爲什麼要這般提醒。
一次性傳送多名元嬰真人，甚至裡面還有凌天城主等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對陣法的壓力，對靈力的損耗，乃至對主陣者的要求都是極高的。
如果不是距離太近，對方估計都不敢行此冒險計策。
“最後，老夫再叮囑一句。此陣的存在，乃是凌天關最後的底牌，還望爾等莫往外泄露了。”
“若是有人泄露被查出來了……”
天都子眼神微眯的看向衆人。
凌天城主踏前一步，言語森然的說道：“我溟淵派將第一個追究！”
衆人自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黴頭，紛紛應是。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諸位上陣臺吧，先把你們傳送過去，然後再是神元道友他們那邊。”
天都子忽而笑着說道。
如此快的神色變化，換做境界稍低者，估計都反應不過來，爲此惴惴不安。
但羅塵等人習以爲常，誰又沒個喜怒無常的時候呢？
在凌天城主帶領下，六名元嬰修士，紛紛上了陣臺。
然後看着天都子在下方，手捧羅盤，掐訣唸咒。
一塊塊鑲嵌好的靈石，抽取出大量靈氣，陣法紋路一道道亮起。
就在要徹底啓動之前，李閣主神色微微一怔，然後驚喜的看向羅塵。
對方輕輕點了點頭。
“回來之後，再詳談玉皇清瞳液一事吧！”
來不及回話，靈光陡然爆發！
熾烈的光芒沖天而起，卻又被洞窟中的陣法強行壓制下來，分毫沒有外泄。
可在光芒散去後，陣臺上的七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天都子悶哼了一聲。
“老了，就七個人都快扛不住。”
“也不知道蒼梧山那邊的傳送陣到底有何等奇妙，竟能把整座蒼梧山都憑空挪移走？”
這邊嘀咕着，有一批人走了進來。
正是神元真人爲首的攔截小隊。
“先前話都說明白了，直接上去吧！”
天都子大手一揮，面上不見疲色，壓根沒有他自言自語的那般羸弱。
……
“這裡是……霸刀域！”
身處青冥之上，凌天城主手持黑鏡，裡面顯映着九天之下的大地風貌。
其中有那麼一條長達數百里的巨大峽谷，觸目驚心！
“看來這短途傳送沒有出偏差，來到了最合適的地方。”
凌天城主微微一笑，收起了黑鏡，反手又拿出一把血色大旗。
在這大旗出現的一瞬間，身旁六人紛紛側目，全都從上面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異常的殺意。
“這是……”鐵觀道人有些震驚，“莫非是天都宗的都天十二神煞陣旗？”
“對！”
凌天城主感慨的說道：“爲了此戰，天都子可謂出力良多，連鎮宗之寶都借了出來。雖然我不擅陣法，無法徹底催動此陣，可只要按照天都子道友的法門佈置下去，整個霸刀域都會被罩住。屆時，所有生靈，許進不許出！”
說完，他還笑眯眯的掃過衆人。
“諸位，此戰可莫留手啊！”
隨後，他雙手一揚，十二杆血色大旗齊刷刷展開。
一股股龐大的法力，在他掐訣之間，不斷涌入其中。
剩下六人面面相覷，腦海中依舊迴盪着那句“許進不許出”！
看來，此戰真得竭盡全力了。
“正好，值此九天之上，我也可試一試那門剛剛掌握的手段。”
九靈元君忽的說道，然後就旁若無人的盤膝坐下。
伴隨着他吐納運功，青冥之中有一道道光線，朝他不斷匯聚而來。
隨着光線匯聚，九靈元君身上的氣息也開始暴漲，隱約間有一股驚悚感瀰漫衆人心頭。
符老嘆了口氣，“也罷，不動手則已，一動手最好下死手。老夫也得提前準備一二了。”
三枚符篆，飄飛而出。
一者化作幽光，滲入眉心。
一者平平無奇，貼在身上。
而最後那一枚，卻是引而不發，閃爍着劇烈的靈光。
還剩下四人，彼此看向對方。
很顯然，這一戰已經不僅僅是突襲那麼簡單了。
而應該稱作殲滅戰！
從天都宗的鎮宗殺陣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深刻領悟到了凌天城主當初說的那一句話，“要讓他們知道痛！”
羅塵另有感觸。
曾經七犀統領率領七大妖皇，自青冥突襲凌天關。
現在，他們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青冥之中的制空權，看來頗爲重要啊！
也難怪天都子一到凌天關，就佈下周天星斗大陣，全方位的保護凌天關。
現在既然他們都開始蓄勢了，那自己也不好閒着。
正好，他也想看看累積到全盛狀態的青陽大手印，究竟會有何等威能。
“三位道友，羅某也開始了！”
只見他飄然下墜，遠離了幾人，來到下方一處虛空中。
元嬰領域，豁然展開，足有千里範圍之廣！
羅塵盤坐其中，以元嬰勾動天地間遊離的龐大靈氣。
兩隻手，開始一招一式的掐起了印訣。
右手五指彎曲作拳頭狀，然後緩緩張開，衍化成掌，正是青陽大手印的原始印訣——先天印。
左手屈伸，三長二短，正是奴役妖獸靈魄的役靈印。
兩印迭加，完整版的青陽大手印緩緩浮現而出。
周遭的天地靈氣，開始朝着手印中彙集而去。
他旁若無人的牽引着靈氣，以莫大神魂之力，強行壓制着青陽大手印的爆發。
而在青冥上，除了李閣主一動不動外，剩下兩人亦有了動作。
金翎取出了一隻金色翎羽，法力注入其中，蓄勢打發。
鐵觀道人掌心託着一尊玄鐵道觀，手握一把古樸鐵尺，輕輕敲打着道觀上的石碑，好似在做什麼喚醒動作。
……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
但實際上，不過百來個呼吸而已。
所有人耳中，只聞一聲低喝。
“去！”
羅塵睜眼，便看見十二道流光如隕星一般，從不同方向落了下去。
其速極快！
下面的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唯有一道爆喝之聲，陡然炸響。
“何方宵小！”
“動手！”
凌天城主發出命令，搶先一步衝了下去。
隨後，其餘五人也跟着衝了下去。
路過羅塵所在的時候，金翎側目看了一眼，不由瞳孔一縮。
有那麼一道掌印，懸浮其身前。
五指長短有致，掌紋纖毫畢現。
栩栩如生，幾和正常手掌一般無二。
但很顯然，那不是羅塵的手，而是法力幻化而出。
“那是什麼法術？”
他來不及思考，在全速爆發之下，目光中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霸刀域的山川地貌。
十二杆大旗，化作十二道通天光柱，將數萬裡區域，盡數囊括。
煞氣縱橫，血色開始瀰漫。
一道頭生犀角，角有劍痕的男子強行掙脫大陣束縛，衝了出來。
看見六道身影的時候，不由神色大變。
“你們……”
“七犀道友，你的對手是我！”
聲音未落，凌天城主就擋在了他前面。
然後，凌天城主頭也不回的說道：“爾等，放手殺戮吧！”
九靈元君第一個衝入大陣之中。
其威勢之龐大，就連七犀看了一眼，也不禁眼皮狂跳。
此等強敵，麾下妖皇絕對無人可擋！
不假思索之下，他怒吼道：“雷獄，你答應過替我出手一次的，速速攔下此人！”
霸刀域中，電光閃爍。
一道身影浮現而出，擋在了九靈元君前面。
“來者何人？”
“九靈元君！”
九靈元君應了一聲，九色光華繚繞四周，化作一條光河，沖刷而下。
唰！
只一擊，雷獄便如臨大敵。
身處光河之內，直接爆發重重雷光。
怒吼之聲從雷光裡面傳來，“你也配元君之名？”
迴應他的，不是九靈元君的話，而是四周的巨大動靜。
李閣主入陣，爆發萬千劍氣。
鐵觀道人落地，直入霸刀域正中央，那玄鐵道觀矗立在了妖獸海洋中，開始轟隆隆長大。
來犯妖獸，有一隻算一隻，只要被鐵尺光芒打中，便消失不見，好似被道觀給吞噬了一般。
金翎真人手持金色翎羽，屹立虛空，兩尊妖皇攔在了他面前。
符老則是被迫停下，謹慎的看向周遭，有蟬鳴陣陣，不知何來。
霸刀域上空，凌天城主眉頭微皺。
“出了點意外，竟然多出一尊妖皇。這雷獄神鵬爲何還留在此地？”
他對面的七犀統領，則是面露冷笑之色。
“不算你我二人，論高階戰力，七對五，優勢在我方。而且，此地乃是我軍主場，千萬妖獸堆也堆死爾等。葉凌天，你失算了！”
凌天城主深吸一口氣，“不管陣中戰果如何，你的牛頭，我卻是要定了！”
“大言不慚！”七犀統領喝罵了一聲，隨後對着大地，發出一道恐怖的怒吼聲。
所有聽見這聲音的低階妖獸，紛紛向着入陣的元嬰真人們殺去。
就如他所說，堆也要堆死那五個入陣元嬰。
但！
此行，人族一方不止五人。
就在兩大元嬰後期強者交手之時，七犀統領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抹流光。
只一眼，便讓他驚怒交加。
從天而降，大掌彌天！
一道白色身影，跟着那轟隆隆向前的巨大掌印，飄然入了大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