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彈指一揮間，便是三日時光匆匆而過。
結束了下午的玉髓丹煉製後，羅塵沒有去輝葉山下的荒原練習法術。
而是待在丹堂，觀看米粒煉製辟穀散。
有着大量原材料供給，如今米粒的辟穀散煉製技術，已經算得上登堂入室。
十次之中，能夠成功兩到三次。
若是放到系統中，怎麼也該是個熟練到完美的評價。
羅塵很滿意米粒的進展。
辟穀散的利潤不高，市場競爭也格外激烈。
煉製辟穀散的目的，不是爲了賺錢，而是滿足目前羅天會的內部使用。
到冬天了，修士的活動，受到極大影響。
雖然連雲商盟趁機佔據了當初靈源齋的市場，從外地轉運了很多靈米過來售賣。
但就目前而言，還無法滿足大河坊剩下的上萬散修。
羅天會中，也有不少修士深受其害。
在這種情況下，丹堂可以低價提供辟穀散，就非常得人心了。
相比五穀雜糧，蘊含些微靈氣和能夠飽腹的辟穀散，就好太多了。
米粒之後，便是湯泉出手煉製衆妙丸。
此時洗乾淨手的米粒，牽着個小男孩，站在角落旁觀。
羅塵負手在前，神色平靜。
“這是第幾次了？”
“不知道，但怎麼也有上百次了吧！”
“這麼多次煉製，一次都沒有成功？他真的行嗎？”
“誰知道呢，畢竟湯泉叔叔是曾問長老，位高權重。”
“可是這麼浪費藥材，會長就不心疼嗎？”
細碎的議論聲，自幫忙的藥徒火工中傳出。
饒是湯泉早已習慣，此刻也有些心情黯然。
這是丹堂，最後一份衆妙丸原材料了吧！
如果再失敗，只怕會長羅塵，以後也不會糾結此丹藥了。
誰都知道，現在羅天會重心全在玉髓丹上。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湯泉開始煉製衆妙丸。
進行到一半之時，一股微焦的味道，傳了出來。
是那般熟悉！
湯泉心裡一沉。
也就在此時，羅塵將他拉到後面。
“看好了，衆妙丸是這麼煉製的。”
“我只演示這最後一次，如果以後還失敗，就證明你真的沒有煉丹天賦。”
接替湯泉之後，羅塵注入一道靈力，打入紫雲銅爐之中。
靈力入爐，首先阻止了藥力的進一步蹦解。
先分離，再進行融合！
羅塵雙手十指翻飛如花，瀟灑而寫意。
看得衆人心馳目眩，只覺和湯泉之前，有着天壤之別。
羅塵並不在意這些，他的心神全都落在丹爐之中，時不時打出靈力。
旁邊的火工也在他的指揮中，增減火勢大小。
約莫一盞茶後，一股沁人丹香，自銅爐中飛出。
“起！”
爐蓋飄起，羅塵探手一抓。
旋即，十顆深紅色，印着三條雲紋的丹藥落入手中。
滾燙的溫度，好似沒有。
羅塵隨手一扔，湯泉便手忙腳亂的接了下來。
“上品！”
旁邊米粒驚呼一聲，“會長你的煉丹術，又有精進了啊！”
看着那些丹藥，湯泉心中震撼無比。
會長能煉製上品衆妙丸，這不是秘密。
但是，剛纔這一爐，已經臨近失敗了啊！
在這種惡劣情況下，他都能逆轉失敗，最後雲淡風輕的將其凝聚成丹，甚至成品爲上！
這是何等高深的煉丹術。
震撼之後，便是無比的苦澀和挫敗感。
自己，真的沒有煉丹天賦嗎？
在他發呆的時候，羅塵已經繞過他，走向外面。
路過丹室門口的時候，羅塵停頓了一下。
揉了揉曲靈均的小腦袋，笑問道：“百草圖譜都理解透了嗎？”
曲靈均昂着頭，仰慕的看着羅塵。
他興奮的點頭。
“都背下來了，理解也過關了，米粒姐姐可以作證！”
羅塵看向米粒，對方溫柔的點了點頭。
“我考過他幾次，初始還有錯誤，如今基本上都能全對。”
“論到對百草圖譜的理解，哪怕是在一衆藥徒中，也屬前列。”
看來確實是個聰慧的好孩子啊！
可惜，天賦差了點。
羅塵一眼掃過去，對方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靈力波動。
這是初入煉氣一層的標誌。
但是，靈力波動太微弱了，幾近於無。
據他所知，曲靈均一個月前，就開始修煉了。
作爲曲家唯一可以修行的獨苗苗，曲漢城肯定不會虧待他。
但一個月下來，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羅塵想到了原小月，對方當初從煉氣二層到三層，也不過只花了一個月時間而已。
想了想，羅塵取出一個小瓶子。
“很好，你完美完成了我交給伱的任務，這是給你的獎勵。”
曲靈均興高采烈的接過來，想要打開，卻被羅塵阻止。
“回家再看！”
那深深的一眼，讓曲靈均當即理解其中含義。
他是個懂事的孩子，馬上鞠躬道謝。
羅塵並不在意，轉身離開丹室，留下一衆人收拾殘局。
曲靈均像個小大人一樣，跟着衆人，清洗丹爐，維修火坑，更換避火磚。
遇到殘留的藥渣，還珍而重之的收集起來。
米粒溫柔的笑着問他，這些藥渣都沒什麼用，一般都是拿到荒原掩埋，怎麼還要收集起來？
曲靈均只是睜着大眼睛說，這些是成功了的藥渣，收集起來和那些失敗了的藥渣對比，或許也能找到成功和失敗的其他差別。
丹室之外，已經快要回到石屋的羅塵，腳步頓了一瞬。
他也有這樣的習慣，會從一次次失敗中，汲取經驗教訓。
但是，煉製成功的丹藥，所剩下的藥渣，他好像從未關注過。
就好像做一個數學題一樣。
很多人得到了錯誤的答案，會去尋找是哪個步驟錯了。
但很少有人，在得到正確答案後，再去研究計算過程中，每一個步驟的含義。
因爲，人都沉浸在了成功的喜悅中。
不管是煉丹，還是做題。
“雖然聊勝於無，但確實是給我開闢了個新思路。”
羅塵輕笑一聲，就不再關注。
回到石屋之後，啓動陣法，便下了礦道，去到常陰山中。
土嶽術和波濤術，都已經達到完美級。
放到修仙者中的評價，算是居於小成和大成之間，已然可以運轉如意。
他今天要試一試，火球、土嶽、波濤三術合一，所衍化的二階法術山崩！
……
“靈均，別玩泥巴了，該修煉了。”
“爺爺，我沒玩泥巴！”
曲漢城無奈的寵溺一笑，把渾身髒兮兮的曲靈均從盆子邊拉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聞到一股芳香中混雜着焦胡的味道。
“這是藥渣？”
“不，這可不是普通的藥渣！”
曲靈均得意一笑，“這是趨近於失敗和成功之間的藥渣！”
“嗯？”
“算了，爺爺你老了，不懂這些。”
“切，臭小子，滾去洗漱。”
趁着曲靈均洗漱，曲漢城看着漸漸漆黑的天幕，目光遙望曾經的大河內城。
現在，那裡是一座鬼城了。
而自己的所有後代，兒子兒媳，還有兩個沒有靈根的小孫子，都死在了裡面。
“得仙，安心去吧！我一定會把靈均，培養成強大修士的。”
心中堅定，曲漢城從儲物袋中取出兩個玉瓶。
前者是下品玉髓丹，乃是他當初在破山幫時期，就以內部價購買囤積的。
很適合曲靈均這個境界使用。
後者是養氣丹，乃是他最近花高價，從外城南部黑市拍下而來的。
此乃藥王宗生產，效力溫和，且無後遺症。
“下品玉髓丹服用過多，會有丹田玉化的後遺症。”
“按理應該讓靈均服用養氣丹，可我……”
曲漢城想到他壽元無多，又曾經受過重傷，着實沒有幾年好活了。
在丹堂當火工執事，即便會長給他提了幾次待遇，但一個月賺到的靈石，也不過堪堪接近煉氣後期修士而已。
“養氣丹越來越貴，我的靈石買不了多少的。”
“先存着這幾瓶吧，等靈均煉氣中期了，停止使用玉髓丹，再用這養氣丹吧！”
做好決定後，曲漢城很寶貝的收起了養氣丹的藥瓶。
等曲靈均洗漱完畢，光着身子跑出來，他笑罵着讓他穿好衣服去修煉。
豈料曲靈均，站在牀榻上，晃着小鳥，有理有據的大聲說道：
“不要！”
“我前兩天聽見會長說了，親近自然，體驗大道，方爲修行之基。”
“穿着衣服修煉，會讓我不好吸收外界靈氣的。”
曲漢城一臉懵逼，還有這個說法嗎？
左右不過是一層貼身外衣而已。
但想到是羅塵說的，他就不由得半信半疑，姑且信了。
“行吧，隨你的心意。這是今天要用的丹藥，修煉之前，先吞一顆。”
說話的時候，老頭在牆角升起了火盆。
碳火燒起，給屋子裡帶來一抹溫暖的熱量。
他又把窗戶打開了一個縫隙，讓屋外的寒風空氣，滲進來一絲絲。
既不能讓小孫子凍着，也不能在屋裡憋出事來。
也難爲這小老頭了。
不過回過頭來，卻發現曲靈均並沒有直接修煉。
反而蹲在牀上，呆呆的看着手上一顆丹藥。
“不過下品玉髓丹，有什麼好看……的。”
曲漢城怔住了。
因爲小孩手上那顆丹藥，分明有三條雲紋，這意味着不是下品玉髓丹。
而是上品玉髓丹！
他一把奪過那丹藥，臉色緊張，“你哪裡來的？”
曲靈均撅着小嘴，“會長今天獎給我的，說我百草圖譜背得好。”
會長給的！
原本還擔心是曲靈均偷來的，但聽到是羅塵給的，他的心就落下了那塊大石。
咱老曲家不管是在破山幫，還是在羅天會，靠的就是老老實實做人，專專心心做事，才一步步從諸多散修中脫穎而出。
偷東西，那是大忌！
萬萬不能沾染的。
鬆了口氣後，曲漢城這才反應過來。
“上品玉髓丹！”
“天啊！”
“會長煉丹術，竟然精進到了這種程度嗎？這纔過去多久，竟然就煉出了上品玉髓丹。”
“若是米老幫主還在世，只怕也要狂喜無比。”
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曲靈均卻拉住他。
“爺爺，這個事情，可不能對外說喔！”
“嗯？”
曲漢城不理解，會長丹道造詣又有突破，爲什麼不能對外說？
曲靈均繃着小臉，模仿起羅塵白天那種神態，眼睛盯着自家爺爺。
認真的說道：“絕不能對外說，這是會長的意思！”
曲漢城張了張嘴，竟有點沒反應過來小孫子這幅神態和語氣。
恍惚間，竟有一絲羅塵的韻味。
既然如此，他也收起了對外替會長宣揚名氣的心思。
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可不太好。
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就猶豫了。
是該讓孫子用下品玉髓丹呢，還是上品的？
“上品的吧！”
“會長既然獎勵了一瓶，必然也是考慮了靈均的境界。”
“而且，他好像還挺喜歡這孩子的，早點讓靈均境界上去，也能幫忙做事，說不定還能得到重用呢。”
“這些下品玉髓丹，留着我用就行，反正這輩子也沒吃過幾顆丹藥。”
給找了個自己要享受的理由，曲漢城便催促孫子去修煉。
他站在門口，把屋內空氣讓給曲靈均，這樣一來靈氣也不會被他分潤。
迎着凜冽寒風，曲漢城從腰間抽出個煙槍。
熟練的用火球術點上菸袋，嘬了一口。
只覺得以往嗆人的菸葉，竟也有了絲絲甜味。
……
愁苦面容，爬上臉龐。
羅塵抹了把嘴角的鮮血，喝下一小口補缺潤脈液。
低下頭，看着不遠處那個隆起的小土包。
“這就是二階法術的威力？”
“淦！”
“珍瓏黑市不會賣盜版假貨吧！”
罵罵咧咧的吐槽一通，羅塵回想當時的情況。
按照秘籍上所說，三個法術只要都達到小成水準，就可以上手修行《山崩》。
他現在火球術大圓滿，土嶽術完美級，波濤術完美級，早已超過小成水準。
但，三術居然無法合一！
“是哪裡出問題了呢？”
基礎條件，都已經滿足，爲何還會失敗？
羅塵並不懷疑他的法術天賦。
甚至相比築基期、金丹期都眼饞的煉丹術，他的法術天賦纔是貨真價實。
學的這麼多法術，就沒有一個是依靠系統入門。
全憑他自己，獨自苦修而來。
不斷思索中，羅塵看着那個小土包。
這是土嶽術的效果。
若是全力施爲，至少該有數十米高大才對。
但剛纔釋放的時候，體內靈氣紊亂，有了一瞬間的暴走。
不僅施術失敗，還讓他經脈小小損傷了一下。
還好有高廷遠遺產那裡得來的補缺潤脈液，不然今天就要得不償失了。
“水呢？”
“我也催動了波濤術，怎麼沒見到一點水珠，連水系靈氣都沒察覺到。”
“總不能是土嶽術和波濤術，還沒練到家吧！”
疑惑中，羅塵忽而反應過來。
或許，不是這兩個前置法術他沒練到家。
而是火球術的造詣，過分高了。
大圓滿的火球術，催動到極致，甚至堪比二階火系烈陽術。
三術合一，講的是平衡，然後纔是爆發。
若無法先達到平衡，又談何爆發？
結果，只有提前引爆。
而提前引爆，傷到的就是施術者！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提升兩個前置法術。”
“亦或者，控制火球術的靈力輸入量？”
前兩者需要水磨工夫，至少也得以“月”這個時間爲單位計算。
而後者，反倒是好辦了。
前幾個月，他就一直在針對火球術做優化。
大圓滿的靈目術，讓他如虎添翼。
直到現在，火球術優化已經達到一個很高深的地步。
若是再次融合形成烈陽術，威力更甚從前三分。
甚至給他足夠的時間，榨乾全身靈力，必然能釋放璀璨一擊。
如果只是控制靈力輸入量，這個倒是不難解決。
羅塵欲要繼續習練法術，眼睛卻微微一凝。
夜色下，有一頭散發強大氣息的老狼正自百里外爬上山巔。
旋即，一道淒厲低沉的狼嚎，響徹荒山古林。
“今日倒是不好繼續修煉此術了。”
“罷了，既然已經找到大概問題，此術我遲早能掌握。”
沒有猶豫，羅塵轉身就走。
逍遙御風施展開來，狂風呼卷，更有黑色雲朵掩藏身形。
轉瞬間，羅塵就自常陰山消失無蹤。
……
回到斜月谷中，羅塵並沒有直接修行。
這幾天下來，通幽丹的原材料處理，已經進行完畢。
十份處理好的主材料，就擺在他儲物袋中。
“也罷，護道手段畢竟只是爲了護道，修爲纔是根本。”
“先煉出通幽丹，增加修爲再說！”
系統，入門！
沒有絲毫猶豫。
十個成就點，從面板上被抹掉。
而屬性面板上，多出了一個詞條。
【通幽丹1/100】
根據以往經驗，這多出來的“1”，代表的就是默認他羅塵，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經驗了。
是以，纔會被評價爲入門層次。
不可小看這“1”。
沒有這個“1”，誰也不知道在這之前，會經歷多少次失敗。
至少羅塵就從湯泉身上，認識到了那種一次也無法成功，所帶來的挫敗感。
湯泉爲了入門衆妙丸，煉製次數已經超過百次。
按照一份成本五塊靈石來算，他已經浪費了五百塊下品靈石。
這是什麼概念？
換做羅塵當初白手起家的時候，身家加起來也不過五十塊靈石而已。
五百塊靈石，需要他從頭再來，東山再起十次！
甚至，還見不到一點點成功的希望。
唯有成功了那一次，纔可以記下了那最美妙的記憶，並且從成功記憶中，汲取更多的成功經驗。
一句話，成功者總是成功！
淡淡思緒劃過，羅塵放出四象鼎。
這是他如今最熟悉的一件法器，猶在紫雲銅爐、宣雲鼎以及神木鼎之上。
“米老頭啊，挺想你的！”
緬懷了一聲，羅塵自己燒火，隨後依次下入藥材。
“湛星草、竹黃……”
“幻幽草，間隔藍柑草汁液……”
“最後便是雪狐妖血，如此便……不對！”
僅僅只是一瞬，羅塵便從恍惚中醒轉過來。
而就是這一個恍惚，那種刺鼻的腥臭味，便鋪面而來。
他騰空而起，俯瞰大鼎中的情況。
一大股雪白的固體液體混合物，流淌其中。
刺鼻腥臭，便來源於此。
羅塵臉色陰沉，失敗了！
甚至都沒有到藥力融合的階段，便失敗了。
更不談合丹那一步。
“僅僅只是激發雪狐妖血，所產生的的致幻感，就讓我沉迷了一瞬。”
“也就這一瞬，便煉製失敗！”
“這還是我煉丹多年中，唯一遇到的一次，來自丹藥的反撲。”
這種情況，很少見。
或者說，有！
但一般只存在於高階丹藥。
如一些採取活物煉丹的高階丹藥煉製過程，就必須面對丹藥原材料的反撲。
沒想到，區區通幽丹，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可能是我補全的丹方中，沒有抑制雪狐妖血中的致幻能力，所導致的。”
“但目前已經入門，臨時更改優化丹方，也來不及了。”
“得找個能讓我在煉丹之時，不被迷幻的法子。”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
羅塵沒有氣餒，失敗他經歷得多了。
沒有這些失敗，又哪來更多的成功呢？
只不過今天這短短的一天，經歷了法術失敗，煉丹失敗，着實讓他心神疲憊。
“或許也跟這段時間，過於勞累有關。”
“正好今天經脈小小損傷，需要休養一二。”
“今天暫且不修煉了，只服用金質玉液和通明液，然後就去睡覺吧！”
過猶不及的道理，羅塵很懂。
他很果斷的選擇去睡覺。
別說，這一覺，睡得頗爲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