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在蒺藜山顯得格外冷清。
三盞茶後,衆人這纔看到一個梳着山羊鬍子的老道,穿着一身天藍色的道袍,一步一晃悠進入大殿中。
他進入殿中,認不出玄錯和白茅,還以爲也是鐵國的築基高層。
便是淡然開口道:“諸君,我乃水之國瀾滄部大長老蘭若書,特地前來爲諸君指一條明路!”
玄錯放下茶杯,悠然自得道:“不知是何明路?”
蘭若書自信笑道:“武國嚴師英,青墟兩賊子,殺人如麻,殘害築基無數。”
“諸君若是不早謀生路,只怕遲早要成爲他們的刀下亡魂!”
白茅大笑着起身,“嚴師英,乃是不世出的豪傑,乃是爲了整個南黎的築基修行路而戰!”
“凡是南黎築基,入齊麾下,他可保所有人皆有機會成爲玄關境!”
“何來亂殺無辜一說?嚴師英,乃是爲了南黎的未來!”
蘭若書也是知曉鐵國的築基跟散修極爲類似,一個部族就一兩個築基,確實有可能心向嚴師英。
便繼續道:“那青墟呢?”
“此人集齊大軍南來,先滅朱雀部,一路斬殺築基不下五百之數!”
“囚禁了朱雀部的主人朱燕,強行配婚於麾下將領,辱朱雀部!”
“幾天前我又聽聞了消息,青墟率軍與嚴師英會戰於林國巨木林之外,一戰戰死築基上千,屍橫遍野!”
“如此殘暴行徑,諸君難道不怕嗎?”
玄錯起身道:“青墟乃是苗神神眷,奉苗神之命,手握苗神賜劍廓清宇內,鞭撻九國,爲的就是保一方安寧!”
“入死界爲南黎爭一個未來!”
“昔有朱雀部逆賊,意圖阻攔神眷參拜苗神,難道不是謀反?”
“不敬苗神,本就該死!”
“後有嚴師英,率軍突襲黎兵衛衛主大軍,衛主無奈之下不得已而反抗。”
“嚴師英膽敢堂而皇之襲擊苗神神眷,逆賊也!”
蘭若書正欲辯駁,卻是聽見白茅道:“我也不與你爭論這些,我只問你,水之國能是嚴師英的對手嗎?”
蘭若書思考片刻,挺胸道:“自然能擊敗嚴師英!”
玄錯呵呵一笑,“那就等水之國擊敗了嚴師英或是青墟,再來談吧。”
石心鐵冷眼看着玄錯和白茅將蘭若書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也不開口。
他就算是一定要找一個勢力投靠,怎麼都輪不上水之國啊。
石心鐵便順着玄錯的話道:“那便請水之國擊敗了嚴師英和青墟,再談此事吧,送客!”
蘭若書一邊大叫着,“且等我再說上兩句.”
便已經是被拖了出去。
石心鐵見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直言道:“兩位的來意石某已明瞭,石某的疑惑很簡單。”
“那就是兩位能開出什麼樣的價碼。”
“鐵國苦寒之地,恕石某有些見識短了。”
玄錯坐下,開口問道:“恕我問個不太該問的問題,鐵國築基,閣下能夠控制的有多少人?”
周圍四位宿將都是怒視向玄錯,石心鐵卻是揮手道:“都坐下。”
“我鐵國築基數量在九國中最少,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如今我手中能夠控制的,有六百之數。”
“當然,我鐵國的六百築基,可敵千軍!”
白茅道:“入我玄關軍者,人人平等,以閣下的武勇以及麾下將士的驍勇,功勞不是輕而易舉嗎?”
“我玄關軍賞罰分明,但凡有功的,絕不會剋扣一絲一毫。”
“有過的,也不會放任其爲禍一方。”
石心鐵微微點頭,看向玄錯。
玄錯思量片刻,道:“只要鐵魁能率領麾下大軍投我家衛主麾下,可保閣下六百將士,都有修行到築基大圓滿的寶物!”
“戰死者,可在其家族中再扶持一位築基出來!”
“閣下的將士,入我黎兵衛,皆可得龍馬蠱,玄甲蠱!”
論財力,嚴師英就完全無法和陳青相比了。
陳青的手下,如今可是控制着最富的炎國與林國。
不得不說,陳青能夠開出來的條件,要比嚴師英開出來的條件豐厚得多。
但是石心鐵卻是猶豫了起來。
其中的緣由很簡單,現在看起來是陳青勢大,而且大有一統南黎築基之勢。
可這其中涉及到了一個勝利之後的權柄分配問題。
若是加入嚴師英麾下,和其他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因爲嚴師英的玄關軍宣揚得就是人人都可成玄關。
靠着鐵國築基的驍勇,必定能夠在嚴師英麾下佔據主導地位。
可投靠麾下勢力紛雜的陳青就不一樣了。
陳青麾下的大勢力太多了,而且此時加入,不過只是烈火澆油。
而加入玄關軍,則是雪中送炭。
簡單點說:加入嚴師英,獲勝之後很有可能是玄關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加入黎兵衛,則是和其他豪傑共同把持權柄。
而且,若是他加入玄關軍,嚴師英和陳青兩人誰更強還是兩說。
眼看石心鐵正在猶豫,江星川驟然起身,朗聲道:“石心鐵,你就說你投靠並不投靠吧。”
石心鐵本來沒怎麼注意江星川,這時才發現此人。
周圍四位宿將都是喝罵道:“你是何人?”
“居然敢在我們蒺藜山咆哮?”
江星川微微拱手,“鄙人江星川,諸位應該聽過我的名號。”
聽到這個名字,衆人都是紛紛一驚。
石心鐵也是拱手道:“原來是江先生。”
“江先生可是要爲我解惑?”
江星川道:“你的憂慮我也明白,便說最簡單的一點。”
“論戰,你鐵國苦寒之地,若可一戰平滅嚴師英和青墟,你還有一戰的資格!”
“可若是你無法一戰徹底戰勝他們兩人,那最好的選擇便是選擇一方投靠!”
“如今投靠,總好過大局已定之後再投靠什麼都得不到要好。”
石心鐵認真道:“只是一戰,我有信心擊敗他們一人,可不是長久之計。”
“鐵國苦寒,無法支撐長期戰爭。”
“一旦戰事連綿,鐵國必定先撐不住。”
簡單來說,他缺了本錢,沒有足夠的資源支撐他開啓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所以,還是選擇一方投靠吧。”
江星川繼續道:“既然你想要選擇一方投靠,那最好便是選擇黎兵衛了。”
石心鐵詢問道:“這是爲何?”
江星川大笑道:“可笑,你們只顧着南黎的爭端,眼界太窄!”
“真以爲平定南黎之後便是結束嗎?”
“這只是戰事的開始!”
“大龑的姬蕩還在虎視眈眈,那位塵世之主也稱雄於死界!”
“那裡纔是主戰場!”
“而你,居然還想要投靠已經戰敗的嚴師英!”
“讓嚴師英擁有和青墟再次爭雄的實力,繼續消耗我南黎的築基嗎?”
“你若加入嚴師英,到時候嚴師英再與青墟一戰,我南黎還能剩下多少築基?”
“一個滿目瘡痍的南黎,根本不配在死界與其他大教爭雄!”
“你,想要斷送南黎所有築基的未來嗎?”
一聲喝問,如同驚雷般在石心鐵腦海中炸響。
是的,如果他投靠陳青,那麼南黎的戰局便是大事已定。
很難再有人能夠與陳青相爭,便是嚴師英,遇到再次增兵之後的陳青,也將陷入絕對的劣勢。
江星川起身,走到堂中,大喝道:“石心鐵,你是想要帶着麾下的築基爲了你的地位戰死沙場,還是想要成爲數百玄關境的首領!”
“這裡面的賬,你真的算清楚了嗎?”
“就說強弱,不說黎兵衛與玄關軍。”
“青墟單人獨劍殺穿萬里,安然返回道源之地,不過一月便聚齊大軍!”
“這是他的實力與威望!”
“青墟參拜苗神,朱雀部率千人大軍攔路!”
“青墟冷靜謀劃,客場作戰,以少勝多,頃刻間覆滅朱雀部上千築基大軍!”
“這是智與膽魄!”
“再說巨木林前一戰,嚴師英一千二百築基,慘敗於青墟八百人手下!”
“可見青墟無論是實力還是戰陣指揮,都在嚴師英之上!”
“你真覺得,投靠嚴師英便能穩勝青墟不成?”
“無論是大義還是從鐵國得到的好處來看,你都該選黎兵衛!”
話到此處,石心鐵眼中閃過一抹亮光,起身朝着江星川行了一禮,“先生言語,振聾發聵,我已經明白了!”
石心鐵來到玄錯身前,伸手拉起玄錯的手,“還請使者回去稟報衛主,鐵國的築基不是什麼廢物。”
“既然他們水之國有爭雄之心,那我便先去平定了水之國!”
“些許宵小,也敢覬覦南黎築基之首寶座,簡直是找死!”
“帶上這份功勞,再去面見衛主!”
玄錯自然是大喜,白茅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是已經被幾位宿將驅趕了出去。
這幾位宿將,也是想明白了一點。
那就是要保證南黎的築基活下來足夠多,這樣進入死界之後,纔有爭雄或是自保的機會。
日後成了玄關境,麾下有着十幾個玄關境,可都比只在南黎築基中稱雄強太多了。
次日,鐵國築基在石心鐵的帶領下,宣誓加入黎兵衛,效忠陳青。
消息一傳開,整個南黎震動。
今日之後,整個南黎的大勢,已經開始徹底偏向於陳青。
三日之後。
陳青在鐵國與林國的邊境線上來回走動,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玄娉端着一份飯菜過來,“還在擔心大哥呢?”
陳青道:“我這兩天看了鐵國的情報。”
“鐵國的築基修行者更像是散修,很有可能被嚴師英鼓動。”
玄娉放下飯菜,“還是先吃飯吧。”
才吃到一半,便是有一隻青色小小玄鳥飛到玄娉的肩膀上。
玄娉拿起一塊乾肉塞到玄鳥嘴裡,便是聽到玄鳥開口道:“成了!”
“成了!”
“成了!”
玄娉喜道:“大哥來消息了,事情已經成了!”
陳青大喜,飯也顧不上吃了,“太好了,如此一來,我們的兵力,可謂是真的傲視南黎九國了。”
“大事可期!”
“事不宜遲,我們速速出發前往鐵國,進入神兵寶界,取龍馬蠱!”
“路上說不定還能遇見大哥,看看具體是什麼情況。”
玄娉則是道:“應該速速發下佈告,讓南黎九國築基前來朝見你。”
陳青疑惑道:“如今便可用朝見二字了嗎?”
玄娉道:“自信點,你現在可是苗神神眷,南黎最強的築基霸主。”
陳青這才道:“那好,讓林國的築基前往除了武國的其他國度。”
“佈告南黎,便說我青墟乃苗神神眷,執苗神欽賜寶劍龍雀,要整合南黎所有築基,備戰死界!”
“南黎所有築基,皆須前往林國朝見於我!”
“爲期六月,不到者,皆以不敬苗神論罪!”
消息一出,整個南黎都是震動無比,在整個南黎都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陳青的勢力地盤囊括了半個武國(其實已經失控,但是其他諸國不是很清楚),林國,炎國,鐵國。
集三個半南黎國的築基,以苗神神眷的身份宣告天下,一時之間,衆多接收到了消息的築基,都是朝着林國趕去。
關於陳青如今麾下兵力的數字,也是越傳離譜。
有人說至少三千築基,有人說四千。
可無論是哪個數字,都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築基可以抗衡的。
大量的築基散修以及小部落築基開始前往林國,去朝見陳青。
又是七日過去,一個更震驚的消息傳來。
水之國不尊神眷號令,已經被鐵國的鐵魁率領鐵國大軍平滅,擒住了水之國的築基首領蘭田侯。
正要押解前往林國。
在神眷面前親自陳述罪行。
這個消息一傳開,很多大部築基都是驚得召回了自家的築基,紛紛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去拜見陳青。
還在觀望的築基家族,也是紛紛動搖,只恨自己晚出發了幾日,害怕耽擱了行程,不能按時趕到。
整個南黎的局勢,在動亂了接近半年之久後,終於開始明朗了起來。
陳青的威勢,在南黎逐漸有了如日中天之勢。
畢竟,不敬苗神這個罪行,在南黎和死罪,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陳青,這個名義上的南黎築基首領,最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