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到不久,他們便是看到陳青出現在他的座位上。
如威如獄。
只是出現在那裡,便是讓他們的呼吸都不由自主慢了一分。
越是修行,越是朝着修行的上層邁進,便越是能親身感受到這等存在的偉岸與博大。
如同深淵一般,越是深入,便越恐懼。
最重要的是他的態度,對待什麼都是雲淡風輕,從來不關心任何事。
無論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都沒有任何反應。
如同高天上的神祇。
俯視着這天地的滄桑變化,亙古如此,不爲所動。
不爲物喜,不爲己悲。
就好比徐耀風和姬茹,當他們開始商議攫取死界的權柄時,陳青是沒有任何反應的。
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
即便是對於姬茹來說,以她的身份,她都覺得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
可是對於太初前輩來說,這恐怕依舊只是一件小事。
姬茹微微低頭彎腰,“太初前輩,晚上好。”
徐耀風緊接着問好,“太初前輩,晚上好。”
待得胡瑤和慕容朗問好之後,陳青這才緩緩道:“嗯,小風,福絡,紅蓮,書生,晚上好。”
這一次,罕見地姬茹居然居然沒有詢問任何與蠱蟲有關的事情。
倒是徐耀風,拿出了他的靈品刀蠱開始詢問,“太初前輩,我新得了一柄刀,還請太初前輩指點。”
徐耀風拔出腰間的長刀,放在了桌面上。
【靈品刀蠱·斬龍】
品質:九轉
壽命:97/360
效用:凝聚一柄靈品刀,常年不散。
特性:
【破王】:胸中意氣,三尺可吞日,見王不跪。擁有破開大勢的力量。
成長需求:無
成長進度:100/100
晉升要求:蠱九轉,斬殺龍類。
陳青將右手放在桌面上,隨意敲擊着記憶中的曲子,“斬龍,已經九轉。”
“嗯,斬殺蛟龍或是混血龍種也是可以的。”
徐耀風聽到這裡才反應了過來,刀的名字已經告訴了他要如何晉升。
可他畢竟不知道,聽聞是晉升化蝶的所需,徐耀風連忙伸手入懷,摸出五顆靈珠恭敬放在了陳青的面前。
收回自己的寶刀斬龍,徐耀風心想這個晉升要求,恐怕極光教的高層早就已經知道了。
這是要自己必須進入死界不久,就和龍族開戰啊。
極光教需要他儘快將塵世之主進入死界的消息傳出來,而要傳出來,就必須要做一件大事。
這件大事,極光教也替他想好了。
斬龍!
再次重複三百年前那位塵世之主當年做過的事。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發現這裡比較沉默,除了他以外,再沒有任何人尋求指點。
如今胡瑤和慕容朗都是在準備築基,蠱蟲已經培養地差不多了。
姬茹又被三年蟬徹底束縛住,滿門心思都在三年蟬上,倒也正常。
陳青見衆人都是沒有尋求指點,便是道:“好了,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徐耀風等了一小會兒,當即道:“我已經進入死界了。”
“極光教給我的任務,是擊敗此地的龍族鬼面境,以此宣告世人,塵世之主再現。”
“我進入的死界,乃是一個完全死寂的世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甚至於,我連惡鬼都沒見到。”
“這裡一旦發現了惡鬼,便會派出大量人手抓捕,等待在合適的機會投入古陣之中。”
“一旦投入古陣,便會得到天地之力反饋,功德加身,增加修爲。”
“我剛剛進入死界,掌握的信息並不多,等到我待上一段時間,就能有更多的消息了。”
姬茹則是問道:“大龑在死界有多少鬼面境?”
徐耀風思考了片刻,“估計應該是有兩三千人,具體我不知。”
“大龑畢竟是天下唯一的修仙王朝,底蘊極爲深厚,應該兵力不凡。”
姬茹道:“聽大龑那邊的評價,對於姬蕩的評價極高,被譽爲中興之主,他若是進入死界,千萬莫要與他正面衝突。”
“此人,恐怕有着逆伐的實力。”
徐耀風點頭道:“好,若是他也進入了死界,我會讓商同去應對。”
姬茹道:“如此甚好,等他與商同拼個兩敗俱傷,我們到時候再出來收拾局面。”
胡瑤雖然聽不太明白,瞭解地不多,可也是越發感受到了大勢正在滾滾而來。
局勢正在變得前所未有的混亂,恐怕會重演三百年前的那一幕。
舉世培養大量築基境圓滿突破到鬼面境,拿出積攢已久的資源和人才,向着死界大舉增兵。
各路雪藏的天驕入場,要問鼎天下第一的寶座。
安生了三百年之後的天下,將會迎來一場全新的爭鬥。
其實,若是姬茹先入場,陳青是不擔心的,有三年蟬壓陣,誰來都得認栽。
可是先入場的畢竟是徐耀風,他的底蘊相比有了三年蟬的姬茹,還是差了些許。
就看姬茹能夠在幾年內進入死界了,若是能比姬蕩更快進入死界,局面將會好得多。
姬茹有着三年蟬,可以通過三年蟬修行,應該會比姬蕩更快。
想到這裡,陳青也是稍微放心了些。
而他自己,也要開始準備進入死界的事了。
聚會完畢,陳青取下臉上的青銅鬼面,徐耀風已經進入死界了,由他打前哨,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如今也只能如此,大勢所趨沒有辦法。
三年,勢要修成築基大圓滿!
如今手段還是少了些,該是等無傷到了。
如果能得到玲瓏神宮的寶藏,那麼他的實力,鐵流谷的實力,必將大增!
無憂山前。
梅佐辰將帶來的百人全部停留在臥虎城,自己先行一步來到了無憂山打探情況。
他們一百人都是騎着異血馬,要比當初陳青東躲西藏全靠雙腿還揹着個人快得多。
雖說陳青的命令是讓他將無憂山的這些人全部帶回去,可他不會直接說出來。
他要看看,這些人到底值不值得帶回去。
若是這些人狼子野心,反而是引狼入室。
所以他決定先裝成苦行者,在此處打探幾天。
打探了三天,卻是沒有太多的發現,就如同陳青從來沒在此處出現過一般。
他這才滿意了不少,沒有暴露自己大人的身份,而且隱藏的極好。
那時的大人,孤立無援,自己又只是煉氣九層,自然是保不住靈蠱。
至於現在,呵呵,便是有靈蠱的修行者,在大人面前也不敢撒野。
陳青已成築基,威勢已成,氣候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背後又有當朝大巫做靠山,已經是穩如泰山。
這一日飯後,梅佐辰與公孫修閒聊,“不知道你們這無憂山,爲何有靈植堂,卻是沒有靈植堂的堂主,只有一個副堂主?”
“偌大的無憂山,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勝任堂主的人嗎?”
公孫修神色警惕地看了梅佐辰一眼,“此事,乃是因爲蕭重師弟犯過錯,所以才罰了他的堂主之位。”
梅佐辰卻是笑道:“我可聽說,你們無憂山之前有着一位青年才俊,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一便是無憂山的靈植堂堂主。”
“而且伱家山主大有將無憂山本部託付給他照看的意思。”
公孫修伸手按劍不發,“閣下所說,我怎麼不知?”
公孫修伸手將杯子往桌面上狠狠一放,頓時外面聞聲而動,葉雲天已經帶着大量的戰事堂師兄弟靠了過來。
葉雲天正在等着公孫修的手勢,只要公孫修做出手勢,他便立即率人殺進去!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公孫修雙眼瞳孔放大。
而他,在看到那把劍之後,也是瞬間失了神。
“師弟.”
葉雲天正要提劍進去喝問陳青的下落,便是聽到梅佐辰微笑道:“此乃我主的佩劍,我主如今在南黎,威勢已成,麾下三千煉氣境好手,可橫掃八方!”
“便是築基強者,也要在他面前俯首聽命!”
“如今他羽翼豐滿,已經穩穩紮根南黎,所以特地命我前來邀請諸位俊傑,前往南黎,共商大事!”
梅佐辰伸手入懷,摸出一封書信,“這是我主的書信,諸位一看便知。”
公孫修纔拿起來,便是被葉雲天搶了過去,葉雲天打開一看,看完良久無言。
公孫修問道:“可是真的?”
葉雲天在外面洗了個臉,這纔將信遞給公孫修,“你看吧,這字,沒人學得來。”
公孫修拿起書信,看到上面歪七歪八的毛筆字,也是淺笑道:“確實,小師弟這字,其他人便是要學,也是學不來的。”
葉雲天朝着梅佐辰拱手道:“多謝使者,我這就去求見山主,請山主來與你商議。”
信中讓他們全部遷移到南黎,這畢竟是大事,他還做不了這個主。
不過一會兒,山主便是聞訊趕來,見到梅佐辰之後詢問道:“我那弟子,如今如何了?”
梅佐辰恭敬拱手道:“大人已經築基,而且築基之中,難逢敵手!”
他說的很剋制,只是說難逢敵手。
按照他的推算,陳青在煉氣境九層的時候,已經能擊殺築基,如今,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山主伸手連續摸了三次鬍鬚,“好啊好啊,我就知道,陳青是個有出息的!”
梅佐辰又喚來一個姜家兄弟,讓其與葉雲天比拼了一番劍法,見到大夔劍經,山主纔可謂是徹底放了心。
山主這才道:“如此甚好,這些年輕人,都是有本事的,老是窩在無憂山,終究成不了大器,倒不如跟着陳青去做一番大事!”
“他是個穩重的,我信得過他!”
讓梅佐辰安歇去,山主吩咐道:“雲天,公孫修,你們去通知年輕一輩比較有出息的弟子,都跟這位梅統領南下吧。”
“對了,把無傷也帶去,畢竟是陳青的弟弟。”
山主道完,這才道:“雲天,公孫修,你們倆隨我來。”
走進祖師大殿,山主打開祖師大殿下方的蒲團,從中取出一本古舊的經文。
“這本古舊經文,你們帶去交給陳青。”
“那日他爲了引走太平教的惡徒,不辭而別,我一直沒有機會給他。”
“現在,倒是能給他了。”
“此經文極其玄妙,晦澀難懂,乃是我從天師府中竊取出來的。”
“想來,我無憂山年輕一輩中,也唯有他纔有可能練成了。”
“你們將此經給他帶去!”
公孫修聽着山主的話,問道:“山主,難道您不準備過去了嗎?”
山主苦笑道:“我不過微弱築基而已,以凡品蠱築基。”
“而且,我也老了。”
“去了,也幫不了他。”
“你們去吧,多幫襯着他。”
“可惜,霜兒不在,若是此刻霜兒還沒出走尋他去,該有多好?”
“老了,老了就是話多。”
“去休去休,今夜準備,明日便走吧!”
見公孫修和葉雲天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山主笑道:“狡兔還有三窟,我們無憂山和他鐵流谷一南一北,便是有一處遭難,也有個安全去處。”
“兩大築基南北坐鎮,豈不是更加安全?”
“走吧,走吧!”
“我年紀大了,再經不起太多的殺伐了。”
“我要在這裡等着霜兒回來,告訴她陳青的去向。”
無憂山衆人,無傷是最開心的一個,因爲他已經聽到了陳青派了一百人北上,特地前來接他。
雖說無憂山的長輩們對他都挺好的,可是那些小輩還是有些瞧不起他。
熊孩子哪裡來懂事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是陳青的弟弟。
只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讓梅佐辰區別對待。
葉雲天他們,以後最多也就是和他梅佐辰同堂稱臣,可無傷不一樣。
他乃是陳青的弟弟,身上天然便有陳青的部分威望。
這是主家。
“哥哥真的派你們來接我的?”
梅佐辰拱手道:“是的,大人特地派我們前來接你。”
無傷這纔開懷笑道:“我這個哥哥,終於是讓人省了點心。”
“那就走吧,我可以自己走,不用抱!”
梅佐辰忽然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大人的親弟弟。
旋即他又想到,孩子嘛,都一個德行。
特別是想無傷這麼大的少年人,人嫌狗厭。
長大了興許就會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