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祭亡齋醮,使得黑風嶺變得異常熱鬧,白天到處都是一羣羣詭獸在遊街。
它們身穿道袍道飾,嘴裡唸叨着繁瑣的口訣。
偶爾還能看到有詭獸揹着塑像,環繞黑風嶺一圈,可見獸禍在無形中已經生出某種變數。
說是失控也不爲過。
畢竟黑風嶺的詭獸說白了都是山君的倀鬼,理應在規則的束縛中不斷重複着廝殺。
李墨所在的無名寺廟最爲熱鬧,哪怕不去靠近,就能聞到一股濃郁至極的香火味。
往來的詭獸無數,它們的表情極其狂熱,恨不得三跪九叩。
在人流涌動的寺廟門口,突兀的夾雜着一位多臂修士,周遭詭獸似乎沒有察覺到對方一般。
峰林真人低着腦袋,旁若無人的穿行在寺廟各處。
他皮肉腐朽不堪,臉頰兩旁長着十幾只袖珍的手臂,隨着呼吸不斷蠕動,顯得莫名詭異。
峰林真人摸了摸鑲嵌在額頭的獸念珠,法器令他氣息接近詭獸,所以才安然無恙的混跡黑風嶺。
“真是見鬼了……”
“外界明明沒有田昌文的棋子,不見半座看守獸禍的建築,可爲何會有獸修來到黑風嶺。”
峰林真人不由暗自嘀咕,隨即與兩位傀修同道匯合。
他們相互交流着信息,峰林真人也意識到,山頭的無名寺廟正是源頭所在,呼吸愈發急促。
三人隨即反覆確認寺廟沒有埋伏。
直至夕陽西下,他們纔敢小心翼翼的走進寺廟主殿,一眼就見到那尊三頭六臂八足塑像,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法器?”
有傀修不可思議的呢喃道。
峰林真人點頭,眼中的貪婪難以言喻。
他們注意到有詭獸將同類血肉澆灌在塑像表面,隨即法器發揮作用,把血肉吸收殆盡。
很顯然,塑像的內部有着芥子空間,專門用於儲存血肉。
他們雖然疑惑塑像爲何得到詭獸推崇,但有一點能肯定,法器是不久前人爲煉製的。
峰林真人前來黑風嶺就是爲了求財,可光靠夜間獵殺詭獸,效率實在太低,同時還要保證不會被詭獸察覺到蹤跡。
現在眼前就有個機緣,塑像代表着取之不竭的靈材。
“峰林道友,你看……”
“先離開再說,至少得把幕後的獸修找到。”
峰林真人使了個眼色,隨即消失在人流涌動的街道,殊不知舉動都暴露在李墨的眼中。
李墨面露冷笑。
他對黑風嶺可能存在傀修早有預料,沒想到滲透的傀修數量還不少,四片城區估計有二三十人。
李墨沒有在意。
他知道石磯不可能派遣假丹期修士來黑風嶺,同境界的弱冠期壓根奈何不了自己。
恩…也好,屍山的陰屬次峰還差點住戶。
李墨讓鬼虎藏身院落,繼續把精力放在養蠱。
他對詭獸愈發感興趣。
與古代修仙界的妖獸不同,詭獸具有恐怖的不可確定性,隨時能血肉增生成另一物種。
李墨打量着牢籠,裡面關押着十五頭猿猴詭獸,前幾日最多的時候足足有二十六頭。
詭獸都被鎖骨封身鏈束縛,否則難免大打出手。
“普遍都服用過五次以上的長青樹果實,唯有山魈詭獸七次未死,繼續加快進度吧。”
可惜長青樹果實的作用越來越輕微,很難讓詭獸晉升爲弱冠期,可見還是有一定侷限性。
李墨注意力落在體型三米有餘的山魈身上。
山魈哪怕盤腿坐着,都比其餘詭獸高出一個腦袋,渾身毛髮炸開,裸露的背脊滿是肉芽,試圖纏住周遭的其餘詭獸。
他再次拋出長青樹果實,詭獸爭相吞食後,牢籠裡接連響起血肉崩潰的爆炸聲。
山魈詭獸依舊存活着,同時尾巴異化成觸手狀。
李墨不去關注牢籠,等待詭獸消化果實藥力的同時,開始臨摹起猿猴的畫作。
山魈詭獸見李墨低頭繪畫,悄悄一甩尾巴。
噗。
尾巴直接刺穿一頭詭獸的胸膛,貪婪的吸食着血液,山魈詭獸忍不住發出陣陣嘶吼。
李墨全神貫注,不知不覺間畫作裡的猿猴逐漸靠攏山魈,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惡意”。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畫作,反而助長牢籠裡的屠殺。
山魈詭獸在享受同類臨死前的痛苦,表情變得猙獰可怖,尾巴收割着一頭頭詭獸。
“噢噢噢哦哦!!!”
它隨即突破至弱冠期的程度,其餘詭獸就更加難以抵抗了,使得牢籠裡滿地皆是碎肉。
山魈詭獸殺光同類後,額頭冒出一雙雙血紅的眼睛。
它拼命掙扎起來,腦海裡全是把李墨大卸八塊的念頭,刺激着身軀進一步的異化。
用作束縛山魈詭獸的鎖骨封身鏈不堪重負,畢竟只是李墨臨時煉製的法器胚子。
山魈詭獸變得更加瘋狂,在長青樹果實的藥力刺激下,肋骨處竟然滋生一隻只畸形的手臂,用以抵擋鎖骨封身鏈。
眼看山魈詭獸即將撐開鎖骨封身鏈,突然間卻安靜下來。
它俯身望向牢籠外的李墨,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後者周身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惡意。
山魈詭獸彷彿被壓在山底,溺水般大口喘着粗氣。
李墨完成畫作後,山魈詭獸才如釋重負的癱倒在地,表情再也不見原本的桀驁不馴。
“山魈的神韻是惡啊。”
“可惜了,我已經開始擔心刺青獸的智商。”
李墨收起畫作,打開牢籠走進其中,山魈詭獸又變得蠢蠢欲動起來,胸腹不斷的起伏。
八臂脊神經展開,蜘蛛肢體比山魈詭獸的尾巴還要快三分,直接從下巴刺入大腦。
山魈詭獸痙攣片刻,在毒素的侵蝕中,漸漸沒了生息。
“等結丹後,繪青衣的主位刺青乾脆也自己培養吧,反正打算在屍山飼養詭獸了。”
李墨熟練的解刨屍體,順便將牢籠裡的血肉扔進屍山,第四座山峰已經長出三分之一,養分堪堪臨近中品靈材。
他不由心生感嘆,上品法器確實是神妙萬分,但需要耗費的詭獸血肉簡直離譜。
李墨背靠寺廟,每日都能獲得十幾具詭獸屍體,即便如此,屍山依舊還差不少才能蛻變。
當然,多少與屍山陰土木三屬有關,潛力遠超尋常上品法器。
李墨把屍山收回體內,接着用詭獸血在右肩繪製獸首刺青,步驟自然已經熟能生巧。
山魈獸首與金蟾獸首相互對應,隨着獸首刺青的完整,其餘刺青獸不禁變得躁動起來。
李墨表情毫無波瀾,左臂依舊穩穩的擡起落下。
八臂脊神經則在旁處理擬真的材料,準備一氣呵成。
山魈獸首剛成型,一股純粹的惡意撲面而來,齜牙咧嘴的雷公臉如同地府深處的鬼神。
李墨運轉靈力鎮壓山魈獸首的暴動,面無表情的繼續移植毛髮,以及獠牙與眼珠。
山魈詭獸因爲擬真的關係,靈性大大增加,開始主動吸收外界的毒屬靈氣,使得其餘刺青獸察覺到危機,紛紛賣力表現。
李墨眉頭一挑,山魈獸首以毒屬靈氣爲主倒是出乎意料,便施展繪青衣喚出刺青獸。
因爲維持的靈力血肉不多,山魈不過半米大小。
它躬着背,半實半虛的毒屬靈力環繞周身,遍佈深可見骨的傷勢,混濁的眼睛中滿是惡意。
李墨拍了下山魈的腦袋,後者立刻做出臣服的姿勢。
他見山魈如此溫順,便把鬼虎等刺青獸一一放出,結果山魈張牙舞爪的上躥下跳起來。
鬼虎一時看不過,伸出爪子狠狠的拍向山魈。
山魈在閃躲的同時,劇毒靈力猛的爆發,在眨眼間長出三隻手臂,腦袋更是遍佈眼睛。
它圍繞着鬼虎輾轉騰挪,身軀依舊在一刻不停的異化,竟然把經驗豐富的鬼虎壓制住了。
如此古怪的能力,哪怕是李墨都不禁爲山魈側目。
不過山魈的異化並非全然可控,需要不斷調整構造,維持所需的靈力血肉比金蟾還要多。
鬼虎惱羞成怒,身軀暴漲一圈,噴吐出濃郁的黑煙,在黑煙內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哦哦哦……”
山魈戰意大起,一把抽出自己的肋骨,化作根狹長的骨棍。
眼看兩者已經打出火氣,李墨果斷制止,巴掌重重的拍在山魈與鬼虎的腦袋上。
“我不讓你們動手,你們不能動手,懂?”
李墨眯起眼睛,充滿殺意的目光讓兩隻小傢伙連連點頭,一旁傳來赤狐諷刺的怪笑。
金蟾仍然是木訥的模樣,鯤鯨自顧自的翱翔半空,蠑螈歪着腦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李墨收回刺青獸後,注意到外界天色已晚。
永無止境的廝殺悄然開始。
他早就注意到,供奉無名寺廟的詭獸隱隱聯合起來,以山頭爲中心向外清繳着同類。
脫離山君控制的倀鬼,與河神村幾乎一模一樣。
李墨更加確定,黑風嶺的異樣不單單是法器塑像導致,背後必定有胡溫在暗中推動。
胡溫爲奪回人皮,已經有點按耐不住了。
“唉,多潛修一會兒都不行,還是儘快處理掉窺視的傀修吧。”
“然後讓刺青獸吸收培元果完成蛻變,爲面對山君詭獸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