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道人作爲九區道統天陽爐的道子,在沒有晉升內門前,在道統的地位僅次於元嬰大能。
但自從參與金鼎門,與千足真人一同淪爲大母后。
落塵道人的差距天上地下,在十一區的幻境中,成爲了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外門弟子。
並且由於磷光的侵蝕,他的身軀特徵變化極大。
落塵道人的皮膚佈滿膿包,因爲脊椎彎曲畸形的關係,導致後背必須躬着才能走路。
而幻境裡的其餘道士,都是古代子器派弟子的意識所化。
他們未曾經歷過天地劇變,依舊維持着尋常的外貌,導致落塵道人成爲外門中的一個異類。
道士看向落塵道人的目光充斥鄙夷,不約而同的選擇繞開。
他們有點搞不懂,爲何門中長老要留着落塵道人,那股血肉腐爛的腥臭味距離百米都能聞到。
“嘿嘿嘿嘿。”
落塵道人發出憨厚的笑聲,有意行路在牆角的陰影中,身軀刻意由厚實的法袍包裹住。
他的心性變得膽小慎微,任何動靜都會被嚇得一激靈。
即便有巡山道士謾罵落塵道人,後者也不曾惱怒,喃喃自語着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可見落塵道人在山門完全是神憎鬼厭。
就連他的活計,也是外門最不起眼的,負責打理丹鼎閣的藥園。
古代子器派以煉器爲主,煉丹的支脈非常冷清。
丹鼎閣在外門偏僻的後山,平日裡很少會有弟子前來煉丹,建築內唯有十幾位雜役伴隨。
落塵道人一路小心翼翼,很快就跑到丹鼎閣前。
就在他跨進門檻後,臉龐的憨厚蕩然無存,只留有令人生畏的怨毒,口鼻有蛆蟲不斷進出。
雜役不敢與落塵道人對視,更不敢靠近其負責的藥園。
“該死的,該死的!!”
落塵道人從牙縫裡擠出幾句,似乎想要發泄囤積在心頭的惱怒,目光掃過打掃庭院的衆雜役。
砰。
有一雜役在搬運瓷器時,由於緊張導致瓷瓶摔落在地,頓時引來落塵道人兇狠的眼神。
“落塵上仙,弟子有錯!”
他臉色變得慘白,連忙跪倒哀求道:“仙師,弟子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物件太沉了……”
“一個個都想着翻天,以爲丹鼎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能給我放老實點,就別怪我出手。”
落塵道人胸口喘着粗氣,渾身皮膚不受控的蠕動起來,毛孔散發出肉眼不可見的磷光。
衆雜役不敢擡頭,恐懼讓他們呼吸都變得斷斷續續。
緊接着,一聲淒厲的慘叫在院落裡迴盪。
鮮血四濺。
落塵道人竟然直接扯掉了那人的胳膊,然後面帶快意的朝丹鼎閣角落的藥園走去。
“疼啊……”
雜役捂着斷口不斷哀嚎,但沒過多久,突然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斷口處有肉芽冒出,僅僅幾息內便形成新的手臂,甚至連破損的道袍也得以恢復。
雜役變得面容呆滯,其餘人同樣如此。
片刻後,衆雜役彷彿回過神來一般,連忙繼續收拾丹鼎閣,不過眼中依舊留有恐懼。
“你們有母爐庇佑,任何傷勢都能快速恢復,記憶也會被順利抹去,給我點血肉怎麼了?”
不過從雜役的態度能看出,留在心底的懼意依舊保留着,母爐的手段並非是毫無缺點。
落塵道人提着斷手,打開藥園的門徑。
在半透明的琉璃中,映入眼簾的是十幾株畸形可怖的植被。
植被都有着人的特徵,比如枝幹類似一根根手臂,葉片彷彿人皮,外泄出燦爛的微光。
“桀桀桀……”
落塵道人大笑着把斷手往半空一扔,隨即各植被延伸大量舌頭纏住血肉,貪婪的吞噬起來。
植被通過血肉茁壯成長,色澤愈發的鮮亮。
“十一區都是瘋子,他們是瘋子,那我也瘋了……”
落塵道人的精神明顯已經徹底崩潰,含糊不清的說着,絲毫看不出曾經是天陽爐的道子。
不知過去多久,藥園外傳來雜役的聲音。
“上…上仙,清風長老來煉丹,讓您交出個藥人……”
“好。”
落塵道人恢復平常,帶着諂媚的表情,第一時間收拾自己的行頭,免得被清風長老遷怒。
雜役聽到答覆後便轉身離開藥園,根本不敢久留。
落塵道人挑選一圈,最後挖出一株植被,令人驚愕的是,植被的根莖末端竟然是具人身。
人身應該是大母,通體的血管都由根莖連接着。
大母還留有微弱的氣息,明顯已經被困藥園多年,見到外界的陽光才勉強睜開眼睛。
“我……”
落塵道人捏斷大母的脖頸,流淌的血液夾雜磷光。
頭顱連帶植被重新種回藥園裡,以大母的特殊性,不用多久便能重新恢復如初。
“應該足夠,種植十年的藥人,應該足夠了……”
落塵道人帶着無首身軀,向丹鼎閣的煉丹室走去。
他殊不知,有隻瓢蟲趁機鑽進藥園,並且在丹鼎閣各處,多出幾十只看似尋常的大馬蜂。
李墨透過巨胃蟲的視角,不由嘖嘖稱奇。
他不久前還在疑惑,幻境內的資源到底從何而來,如今卻發現竟然全靠着栽種大母獲得。
李墨見狀深表懷疑。
內門應該有個面積更廣的藥園,大母絕不止眼前十幾位,其數量至少已經超過三百。
他環顧藥園,看見土壤裡埋的大母有不少熟人在。
不過卻不包含三山。
“咦。”
李墨注意到,木道人也在藥園的行列,後者的狀態非常穩定,大半的身軀已經化作大母。
應該是木道人的道體“三花聚頂”的緣故,外加潛意識的抗拒。
畢竟三花聚頂是上乘道體,而且還是先天道體,即便在肉壁內都屬於鳳毛麟角的。
“按照幻境的時間流速,木道人已經在山門上百年,恐怕不久前才被找到的蹤跡。”
李墨脫離巨胃蟲,來到所屬木道人的植被旁。
他手指一點植被,癌細胞爭先恐後的涌入其中,接着植被在短短几息內便開始枯萎。
木道人掙扎起來,缺少植被的共生後,磷光的侵蝕反而愈演愈烈,大母化猛然加劇。
她的脊背裂開道縫隙,似乎有道身影即將鑽出。
“去。”
癌細胞擴散。
因爲李墨在幻境裡的身軀沒有半點修爲,大癌彌天僅僅護佑住木道人的腦袋,讓後者保持清醒的意來對抗磷光的侵蝕。
李墨爲施展大癌彌天,身軀又變得皮包骨頭。
“呃。”
木道人甦醒過來,接着李墨乾淨利落的斬掉前者腦袋。
三花聚頂的核心就是腦袋,只要後續吞噬的靈氣足夠,身軀自然能重新恢復完全。
“是我,青天。”
李墨抓起木道人的腦袋,轉身回到巨胃蟲體內。
木道人表情卻異常的古怪,不像是感謝李墨救助自己,反而流露出幾分難以捉摸的複雜。
她神經兮兮道:“青天,你爲何不成就大母?”
“木道人,你是主動成爲大母的?”李墨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呼。”
木道人長長的吐出口氣,隨即注意到自己身處狹窄的空間,似乎是來自昆蟲的腹中。
她精神有點恍惚,組織了片刻言語後說道:“唯有成爲大母才能擺脫災禍,唯有……”
“木道人,你在十一區發現什麼?
李墨記得此前傳念聯繫過木道人,當時後者最多有點虛弱,如今似乎思維都深受影響。
“我一開始不應該抗拒成爲大母的,你根本不知道融入母爐的好處,我們要飛昇了!飛昇!”
說着說着,木道人似乎察覺到什麼,喃喃道:“我的意識已經歸於母爐,已經歸於母爐!!!”
木道人的大腦溶解成渣,僅僅留下顆有微弱生機的腦袋。
李墨皺着眉頭,不由驅使巨胃蟲剛翻過院牆,意識控制着十幾只大馬蜂涌入藥田。
當毒刺往植被注入毒液,一位位大母開始脫離控制,絕不會甘心困死在藥田內。
巨胃蟲藏在樹杈上,大馬蜂散開隱蔽自身。
丹鼎閣半空的雲層化作燦爛的磷光色澤,緊接着地動山搖。
十幾位大母互相融合,成爲一團二十米的不可名狀物,宛如屍體相互堆疊而成。
李墨不覺得大母能干擾幻境的運轉,畢竟其源頭便是磷光,不可能逃脫母爐的控制。
吼!
大母偏執的朝內門爬去,不過確實沒有出乎李墨預料。
剛成勢,大母的血肉就出現崩塌的趨勢。
李墨見狀,果斷示意大馬蜂羣干擾巡山道士。
巨胃蟲悄無聲息的鑽進護山法陣的薄弱處,來到內門,濃郁的霧氣終於不再遮人眼。
內門的佈置與李墨記憶中別無二致,不過中央卻有碩大無比的平臺,上面立着大量的鐵柱。
每根鐵柱的底部,都有一名道士盤腿而坐。
李墨看平臺的佈置,頓時回想起心獸宗的祭亡齋醮,就連弟子盤坐的分佈都大差不差。
造化書涌出記憶。
在七千年前的子器派,也有類似祭亡齋醮的儀式。
就在陳天罡收集完三千道體後,便召開成仙大會,試圖藉此飛昇仙界。
不過成仙大會的具體結果如何,記憶中沒有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