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潮起之時（上）
“還有一個？！”
張耀聲音擡高了幾分：
“老和尚，你在開玩笑吧？”
“幹這種改天換地的大事，除了我之外，你就只找了一個幫手？”
通行羅漢搖搖頭，開口道：
“行大事者，貴精不貴多。”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風險，有兩人就足夠了。”
張耀冷靜下來後，仔細思索，覺得老和尚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修行世界，人多不足以倚勝，況且通行羅漢給的價碼是有限的，人多了也不太好分。
“那人是誰？方便告訴我嗎？”
張耀開口問了一句。
“那人你也認識，正是如今坐鎮蟠龍山魔穴的和澤老祖。”
通行羅漢並未隱瞞。
“果然……”
張耀聞言，倒也並不怎麼意外。
畢竟通行羅漢想要找幫手，那就只能從外來的金丹修士中物色，還要秉承貴精不貴多的原則，那選擇就極其有限了。
除了他之外，這羣外來金丹修士中真正能算得上強者的，也就和澤老祖、白玉娘娘兩人。
“嗯……”
張耀沉吟了一番，還是搖搖頭，謹慎道：
“僅憑我們兩人，恐怕還是不夠，不可能攔得住二十多位金丹修士的。”
二十多位，還是往少了算。
除了外來修士以及坐鎮魔穴的羅漢之外，距離摩尼寺很近的大佛寺也有幾家，說不定能在最後關頭跑來壞事。
真要到了那種時候，來上一兩位金丹修士，就有可能成爲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
“不。”
通行羅漢笑着搖頭，反駁了他的想法：
“和澤居士的實力，可遠比伱想象的要強橫的多，就連貧僧都不敢小覷。”
“他明面上展露出來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哦？”
張耀神色一動，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再說到清虛居士你……”
通行羅漢頓了一下，才繼續笑道：
“你既然繼承了五行散人的道統，那必然是煉就了一品金丹。”
“居士成就金丹，也有不短年歲了，難不成三十七年後，還不能更近一步嗎？”
“哈哈哈……”
張耀長笑一聲，開口道：
“老和尚，你還真是將一切都算好了。”
“誠如你所言，三十七年後，我的實力就遠不止今日這般程度了。”
距離當年和九華老祖他們的約定，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就算按照最長的估算起，頂多二十多年後，黑潮也該爆發了；若是按照較短的時間估算，甚至可能就在最近幾年。
一旦無間陰土入手，張耀煉就五相神輪之後，成就金丹中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接下來：
張耀又追問了一系列的細節，等通行羅漢一一耐心解答後，才終於問到了最重要的問題：
“最後，談談報酬問題吧。”
張耀正色道：
“我到現在都很好奇，你給我開出的價碼是什麼？”
通行羅漢雙掌合十，低眉道：
“情報，你最需要的情報。”
“《萬化都天真經》中記載，金丹期需要蒐集十一種天地奇珍或者珍稀靈物，才能煉就九大神通歸一的至高絕學、以此敲開元嬰之門。”
“這十一種奇珍、靈物，我本身就有寶相琉金漿，這是執掌大覺殿的待遇，但我並沒用上，留了下來。”
“至於剩下的十種奇珍和靈物，我有其中八種的相關情報、或者確切的入手渠道。”
“此言當真？！”
張耀聞言，不禁動容不已。
這確實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東西，比任何寶物都要珍貴。
他需要的奇珍和靈物太多，而且很多都極其貴重，別說找不到渠道獲取，連一絲一毫的訊息聽不到。
“當然。”
通行羅漢開口道：
“如果居士你需要，我現在就可以將這部分情報告訴你。”
“……”
張耀沒有開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緩緩道：
“你從頭到尾，都很有信心、不怕我告密，如今更是願意提前支付報酬，看來肯定是有絕對效力的約束之法了。”
“不錯。”
通行羅漢神色坦然，開口道：
“這摩尼玉璧，是衆生願力和無盡濁氣的樞紐，本身就具備不可思議之偉力。”
“藉助摩尼玉璧發下的誓言，幾乎是無法違背的，縱然逃離了摩尼國、也會被衆生願力隔空詛咒，不得好死。”
“……真夠狠的。”
張耀麪皮抽動了一下，但也沒有太過憂慮。
畢竟他還有大地神胎，大不了捨棄一切、真靈轉世，衆生願力雖然厲害，但肯定無法追蹤真靈。
“既然上了你這條賊船，我也沒有退路了。”
張耀故意唉聲嘆氣，示意道：
“說吧，我洗耳恭聽。”
“好。”
通行羅漢笑了笑，開口道：
“居士修煉至今，肯定已經獲得了其中幾種，那我就先說你可能知道或者已經入手的。”
“第一種，風息山銅，可以從紫耀天宮中獲得。”
“和澤居士和我說過，他已經將你拉入了紫耀天宮，如果你沒有渠道、可以去請他幫忙，他在紫耀天宮的地位很高。”
“是麼……”
張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又擺擺手道：
“這個就算了，我已經有了足夠的風息山銅了。”
通行羅漢繼續道：
“第二種，太陰滴露，這是太陰之屬的奇珍，可以從景國涼月川主手中獲得。”
“涼月川每隔二百九十六年，就會迎來太陰之潮的盛會，以居士的實力和陣法造詣，想來獲得一些太陰滴露應當不難。”
“這個我也知道。”
張耀摸了摸下巴，開口道：
“下一次太陰之潮，還有三十五年，我正好能趕上，不至於耽擱了老和尚你的大事。”
“那就說第三種。”
通行羅漢又開口道：
“明光真炎，秉藏國的‘絕焱宮’中便有珍藏，如果居士想要、我可以代爲引薦。”
“我當年闖蕩中原諸國，和現任的絕焱宮主，也有一番不淺的交情。”
張耀聞言，眉頭微皺：
“明光真炎，我早就有了……老和尚，你就不能來點真材實料嗎？”
“哈哈哈……居士莫急。”
通行羅漢微微一笑，開口道：
“第四種，歸墟之水。”
“此物在東海之外極其罕見，而且入手難度極大，居士總不可能還有吧？”
張耀聽到這裡，頓時精神一振，等着老和尚道出秘密。
歸墟之水，來自東海深處九大海眼的最底部，非但出產極少，流落出來的更少。長期都被外海霸主、蛟龍一族壟斷。
尋常金丹修士別說得到，就連跑去海眼附近晃悠，都有生命危險。
當年的五行散人劉蒼純粹是運氣好，在東海躊躇多年無果之後，偶然在外海上殺了一個重傷的金丹圓滿修士，搜刮對方儲物袋的時候找到了，當場是欣喜若狂。
張耀自問不敢奢望有劉蒼那樣的好運氣，不可能複製他的辦法，那這份情報就彌足珍貴了。
“歸墟之水，在海眼最深處，平日裡，縱然是元嬰級的化形蛟龍想要潛入海眼底部都非常困難，只有趁着特定時間才能辦到。”
“而我在機緣巧合之下，恰好知道一條通往‘萬星海’之海眼的秘密通路，可以避開蛟龍一族的監察。”
“這條通路，我可以告訴居士，但要如何潛入海眼，就只能靠居士你自己了。”
張耀聞言，頷首道：
“沒問題。”
當下，通行羅漢便將那條秘密通道，以及相關的一系列情報，都告訴了張耀。
張耀將其牢牢記下之後，又追問其餘奇珍、靈物的線索。
遺憾的是：
通行羅漢知道的情報，和張耀已有的高度重合，剩下四種奇珍的情報中、只有神元丹玉的情報有用。
而他不知道的兩種奇珍線索，一種是雷擊神木，一種則是最爲珍貴的大日之屬的天地奇珍。
“想不到，只有兩種情報有用……”
張耀的臉上，是難掩的失望之色。
通行羅漢顯然也沒料到這種情況，神色略有些尷尬：
“想不到，居士已經入手的和掌握的線索這麼多，難怪沒有去天洲的大商會、拍賣行撞運氣……”
他說到此處，嘆了口氣，開口道：
“若是這樣的交換，那貧僧就佔了天大便宜了。”
“這樣吧，等事成之後、我會從寺內秘庫中，啓用一件上古靈寶送給居士，此寶非但本身的殺伐威能驚人，而且破江分海、無往不利，在避水之能上，遠超任何法寶。”
“擁有此等上古靈寶，想必對居士尋找歸墟之水，會有極大的幫助。”
張耀聞言，神色頓時舒緩了不少，開口道：
“好，那就提前多謝大師了。”
一件上古靈寶，還是能正面殺伐類型的，可比他的破妄心燈要珍貴的多，足以對得起他冒的風險了。
一旦完成宏願、了卻心結，以通行羅漢的雄渾積累，立地成就大阿羅漢都不是難事。
到那時，善功制度崩潰、幾位大阿羅漢跌落境界，他就成了宗門天柱，自然有決斷一切宗門事務的資格，所以也不怕事後追責。
當然，若是謀劃失敗了、那這上古靈寶也別想了，光是寺內幾十位金身羅漢就夠他們喝一壺了，當場跑路是唯一辦法。
…………
當天：
張耀和通行羅漢，密談了幾個時辰之後，才從大覺殿離開。
在摩尼寺中逗留了幾天，參加了完整的法會流程之後，張耀才通過珈藍殿的渠道，將未來法身送回了長樂宮內。
長樂宮中：
“嗯……”
張耀盤膝坐着，把玩着手中的金屬小瓶，還在思考和通行羅漢達成的協議。
值此大事，他本來都沒有參加法會的心思了，但擔心摩尼寺高層起疑心，才故意逗留了幾天。
此刻收回了意識，他便開始琢磨此事的得失和風險，思考可能的變化和後路。
“此去摩尼寺之行，算是有得有失吧。”
“不過光是這寶相琉金漿，就能省去我百年之功，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張耀想到此處，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金屬小瓶，眼中精芒閃動。
寶相琉金漿，對應的是‘金剛摩羅密咒大陣’；神元丹玉，對應的是‘天玄明玉陣’。
兩套陣法本就是佛道相合、內外一體，因此再配合兩大奇珍強化之後，就能煉就九大神通之一、同時也是最強護體神通——‘太玄金身’。
兩道陣法、兩大奇珍、再佔據一道神通名額、還需要‘六合太淵歸墟大陣’吞噬強化時，選擇煉體路線……如此種種，最終的效果，才能真正媲美高階煉體修士。
光是這一項，就足以立於同階的不敗之地，更別提還有別的神通傍身，戰力當然橫掃無敵，因爲他付出的代價和消耗的資源，都是正常金丹修士難以想象的。
“想要獲得神元丹玉，按照那老和尚的說法，還得去天洲東塱府一趟。”
“不過此事不必急於一時，免得錯過了黑潮之期。”
張耀思索之中，將此事從頭覆盤了一遍，忽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頓時心中一驚：
“等等……六個甲子？”
“三百六十年……這個期限，豈不是和地脈節點的規律一模一樣？！”
通行羅漢說過，每隔六個甲子，地濁之氣就會產生暴動。
當時張耀的心神注意力，都集中在此事上面，一時間還沒有想到；可事後仔細一想，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三十七年、三十七年……”
張耀的神色凝重，仔細的盤算了一遍後，眼神都變了：
“這麼巧？！”
“不，這絕不是巧合！”
三十七年後，本來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年份。
可他算了一下，距離當年自己在魯國的蒼莽山中，踏入地脈節點、取走地魂結晶，正好過去了一百四十三年！
也就是說：
三十七年後，正好是地脈節點變動期的中間點，距離他進入地脈節點整整三個甲子，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世上哪來這麼多巧合？至少張耀是絕不相信的。
而遠在中原疆域邊境的魯國地脈節點，和中原諸國之一的摩尼國的濁氣暴動，又究竟存在着什麼內在聯繫？！
“這件事，恐怕連通行老和尚，甚至是整個摩尼寺都不知道……”
張耀的心中，念頭急速的閃爍。
他也詢問過地濁之氣會暴動的原因，但通行羅漢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這是摩尼寺先輩總結的規律。
他當時也沒有太在意，可如今細想過後，才恍然驚覺這背後恐怕牽扯到了更大的秘密，絕不侷限於摩尼一國。
“地脈節點，應該和荒蕪帶、靈氣等級的劃分有關。”
“而如今來看，地脈節點變動的規律，和摩尼國濁氣暴動的規律也有一定關聯……”
張耀沉思之際，念頭翻涌不停，漸漸的生出了幾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一個可怕的事實——摩尼國的濁氣來源很有問題。
這無盡的痛苦和罪孽，很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人爲的。
那究竟又是誰，有這樣的手腕和魄力，在萬載歲月之前籌劃了這一切？高高在上的決定了天地衆生的命運？
“……這修仙界，水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張耀沉默了半響，才忽的笑了出來：
“也好，潛水難養蛟龍，渾水纔好摸魚。”
“是非成敗，就看三十七年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