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麼……”
緣夢仙子怔然失神。
張耀的回答，無疑是擊碎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
她怔怔了許久之後，才漸漸回過神來，再次對張耀萬福一禮：
“多謝老祖相告。”
張耀聽她的稱呼，就知道兩人之間因爲身份差距帶來的隔閡難消，但也只能暗自喟嘆一聲。
驟逢昔年故人的喜悅，也不知不覺沖淡了幾分。
其實他當年和緣夢仙子，並沒有多麼深厚的交情，和海合真人更是不能相提並論。
可當年的那羣故人凋零殆盡，還活着的恐怕就緣夢仙子一個了。
“緣夢仙子。”
張耀再度開口：
“若是你不嫌棄，可以回大黎修行。”
“你放心，無人再敢對你有半分歧念，伱修行所需一應靈丹靈物，也有清虛宮供給。”
他這番話也是隨心而爲，畢竟區區一個築基期妖修耗費的資源，對他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緣夢仙子竟然拒絕了。
“多謝老祖好意。”
緣夢仙子搖搖頭，低聲道：
“不過我不太想再回大黎，只能辜負老祖的一番美意了。”
“哦？”
張耀聞言，不禁神色微動。
別看他只是隨口許諾，但以他今日的身份地位，這是多少築基修士做夢都求不來的？
可緣夢仙子偏偏拒絕了，甚至還拒絕的如此乾脆，連一絲半點的猶豫都沒有。
“我能問問爲什麼嗎？”
張耀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因爲我準備去天洲了。”
緣夢仙子的神色平靜，開口道：
“我知道隔絕天洲九府的荒蕪帶無比漫長，但我是妖修，還是有希望闖過去的。”
說到此處，她頓了一下，忽的神念傳音道：
“景國恐將生大亂，所以我準備早點離開。”
“清虛老祖，你也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此次太陰盛會、說不定會生出別的什麼變故……”
“嗯？”
張耀的目光一凝，神念回道：
“仙子可否詳細說說？”
景國將生大亂？
他遊歷景國各地一個多月，都完全沒有察覺到有絲毫的動亂之兆，反倒爲景國的繁華暗暗心驚。
別說是他了，來自四面八方參加盛會的金丹修士們，景國的本土修士、甚至三大勢力都沒有絲毫察覺，緣夢仙子是哪來的消息？
“其實我也沒有證據，只是一個猜測。”
緣夢仙子的神念繼續道：
“景國的這片土地，被上古大妖的‘始祖真血’浸染了地脈，纔會有‘妖血逆化’的現象。”
“但中古之後，諸國被荒蕪帶所封閉，妖血逆化的現象也始終侷限在景國一地，從來沒有外傳的先例。”
“只要離開景國的國境，哪怕只是隔着一道荒蕪帶，都絕不會出現妖血逆化的現象，所以在景國之外、妖修的處境仍舊艱難。”
“可就在兩年前，我在隔壁徐國的邊境上，偶然發現了一位新降生的嬰兒，體內竟然有天生的妖族血脈……”
張耀聞言，頓時瞳孔一縮：
“此言當真？”
“當然。”緣夢仙子肯定的道：
“我當時發現此現象之後，也是大爲震驚，幾乎不敢置信。”
“可我檢查了許多遍之後，確信那嬰兒的體內確實存在天生的妖族血脈，而且他的父母祖輩都不是妖修、只是普通凡俗。”
“後來，我又巡查了數百里之地，又發現了兩個例子，這足以說明妖血逆化的現象，已經突破了荒蕪帶的封鎖、不再侷限於景國一地！”
“就算徐國邊境上的妖血逆化現象很少，誕生概率連景國的萬分之一都不到，可這卻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徵兆……”
張耀聽到這裡，眉頭也是深深皺起。
難怪緣夢仙子判斷景國會大亂，甚至要跑去天洲九府躲避災劫。
一旦景國真的動亂了，那周遭的徐國、桂國包括西南之地，甚至更遠一些的秉藏、摩尼等國，恐怕都會被波及！
可爲什麼，妖血逆化的現象會外傳？
自中古時代之後，整整一萬多年，景國的妖血逆化現象都被封鎖在一國之地，可爲何偏偏在這個時代出現了意外？
“這恐怕不是什麼巧合，背後肯定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張耀的腦海中，念頭急速的閃爍，隱隱有了不少猜測。
但他目前還無法證實，便暫時壓下思索的念頭，看向緣夢仙子：
“仙子的提醒，我一定銘記於心。”
張耀以神念開口道：
“可惜，太陰之潮盛會對我來說十分重要，有我勢在必得之物。”
“因此，這盛會我還是要去參加的，只能多謝仙子的一番勸誡了……”
景國就算要動亂，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而太陰滴露對他來說是不可能放棄的，別說龍潭虎穴，就算刀山火海他也是要闖一闖的。
“……好吧。”
緣夢仙子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那就祝老祖你吉人天相了。”
“嗯。”
張耀微微頷首。
兩人又聊了一陣之後，緣夢仙子便主動告辭離去。
臨行之前，張耀贈送了她不少靈物奇珍，這一次她倒是沒有拒絕，拜謝之後就和張耀分道揚鑣了。
望着她的身影遠去後，張耀收回目光，同樣轉身而去。
“我們出發，去涼月川。”
回到閣樓之後，張耀一聲令下，衆人紛紛精神一振、迅速離開方式，駕馭遁光向涼月川而去。
得到緣夢仙子的提醒之後，張耀也收起了遊山玩水的心思，準備先去涼月川中落腳，同時暗暗查探是否有動亂之兆。
按理說：
妖血逆化的現象外傳，作爲坐地虎的棠山、涼月川和應元谷三大頂尖勢力，應該是最有可能率先知曉的。
可景國境內連半點風聲都沒有，這就十分耐人詢問了。
要麼，是因爲妖血逆化的現象剛剛外傳沒幾年，加上動靜太小、他們還沒有察覺到。
要麼，就是他們已經知曉了，但在暗中做着某種不爲人知的準備，甚至還封鎖了這個消息。
“如果是後一種，那就有意思了。”
張耀的念頭微微轉動。
正在思索之際，衆人的遁光仍舊在天穹橫穿而過，不遠處還能見到別的金丹修士的遁光。
涼月川已然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