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林,柳葉堂。
高塔前的傷員們各個傷得奇形怪狀,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宋辭晚第一眼看到的那個,雙腿像是變成了蜈蚣的修士都還算是傷得較輕的那種。
有些更加嚴重的,比如說有一名面容美豔的女修,她除了頭顱還是完好的人形模樣,整個身體左半邊是人形以外,她的右半邊身體卻是完完全全變成了蠍子的形狀!
若是人頭蠍身,可能都還不會那麼奇怪,可她卻是頭顱是人、左邊是人,右邊卻是半片巨蠍身,這幅模樣出現在人前,當真是極具視覺衝擊力。
恐怖、怪異、猙獰,乃至於有些噁心。
而她又並不是特例,宋辭晚數了數,似這般傷得千奇百怪的修士共有十七名。
而正穿梭在其中查看治療的醫修則只有三人。
三名醫修俱都臉色蒼白,他們施展的種種治療法術顯然都對傷員們毫無作用。
頂多是癒合一下他們表面的傷勢,至於那些稀奇古怪的變異,卻是治療法術所無法應對的。
高塔前還站着一名拄着柺杖的老人,老人在暮春的季節裡穿着厚實的皮毛大衣,身形佝僂矮小,看起來似乎蒼老到隨時都能駕鶴西去。
有一個比他個頭稍高些的青衣童子站在他身邊,小心攙扶着他。
虞文旭帶着宋辭晚走進來,柺杖老人蒼老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虞將軍,你身後這位,便是你帶來的醫修?”
不等虞文旭回答,他又說:“人既來了,便來看看罷。看這些人……能不能治?”
虞文旭點點頭,對宋辭晚介紹柺杖老人道:“星瀾小友,這位便是柳葉堂在鎮妖城的分堂主,孫堂主。”
他又向孫堂主介紹宋辭晚說:“我這位小友名叫星瀾,孫堂主,星瀾小友尚未在柳葉堂做過身份登記,不過她是化神後期的修爲。”
這句話的含義,其實就是在爲宋辭晚向孫堂主討要身份令牌。不過宋辭晚現在尚未展露她治療的本領,身份令牌究竟該給個幾星,那也不好說。
總不能她自己說是五星就五星,就算虞文旭不覺得她會騙人,柳葉堂也不會那麼草率。
於是說了這一句之後,虞文旭又對宋辭晚道:“星瀾小友,這些受傷的道友,你且去看看。”
宋辭晚應聲走過去,她知道現在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她最先走向那一名雙足變作蜈蚣模樣的修士,因爲在這些人中,他的變異程度尚且算得上是最爲輕緩的。
這種古怪的變異,說實話宋辭晚也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當然便要從傷情最輕的人開始,試探治療。
宋辭晚來到了蜈蚣修士面前,蜈蚣修士擡起頭看她,神色有些冷,一雙黑多白少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無機質的恐怖。
雙方對視的瞬間,宋辭晚甚至感覺到像是有一種混亂的惡念如同利箭般豎直向着自己的腦海中射來!
“啊——”忽地一聲慘叫發出。
當然,發出慘叫的不是宋辭晚,而是冰冷看她的蜈蚣修士。
那一縷朦朧的惡念射來時,宋辭晚識海中心魔種子生成的小樹苗輕輕一勾,便將這團惡念吞噬。 惡念吞下,心魔小苗僅僅只是輕輕一晃,而宋辭晚面前的蜈蚣修士卻忽然像是遭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般,猛地悽慘大叫。
大叫聲中,他的眼睛裡有兩行青綠色、似是血液又似是黏液般的古怪東西流出。
旁邊的人被這動靜驚到,立刻紛紛將視線投向這邊。
其中,正行走在傷員間的一名醫修尤其變了臉色。
這醫修身材瘦高,外貌是青年模樣,但留着兩撇小鬍子,眼睛很小,目光很銳利。
小鬍子醫修立刻三兩步竄到宋辭晚身邊,怒道:“你做什麼了?讓你來是治傷的,你做了什麼?你會不會治?你這是在治傷還是在害人?”
宋辭晚被這樣劈頭蓋臉一頓說,也不生氣,她只是擡手輕輕一彈,一個“禁”字符被彈了出去。
然後,正憤怒訓人的小鬍子醫修便發現自己的嘴巴像是被漿糊給黏住了一般,怎麼也張不開了!
小鬍子醫修:“唔唔唔……”
唔了半天,一個字都吐不出!
這這這……一言不合就法術封嘴,這是什麼正常人能幹出的事嗎?
最可怕的是,這古怪又惱人的法術封嘴,小鬍子醫修既解不開,更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他就像是一個衝動的小丑,衝到了人前纔剛剛吐出一句話,就被封禁了語言能力。
這一切還都發生得極快,好多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另外兩名醫修互相對視一眼,兩人就一起走到了小鬍子醫修身後。
他們都是四星級醫修,也都是化神期修爲,在柳葉堂素有聲望。
此時被這突發變故驚到,兩人下意識走過來,其中一人轉頭看向臺階上的孫堂主,求助一般驚聲說:“堂主,這女子……”
宋辭晚不等孫堂主說話,先轉過頭對臺階上的孫堂主禮貌拱手道:“孫堂主,晚輩觀察這幾位道友的傷情不似尋常傷勢,倒有些像是中蠱。”
孫堂主拄着柺杖站在臺階上,整個人看起來顫顫巍巍、垂垂老朽。
老人的脾氣倒是溫和,此時只說:“哦,是中蠱?那你可能解蠱?”
宋辭晚道:“能否解蠱猶未可知,晚輩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仔細探查。”
孫堂主聞此,蒼老的聲音輕嘆:“柳葉堂中設置有萬聖誅邪陣,自風霧平原中受傷歸來的諸位,凡有身體變異皆無法進入柳葉堂。無奈,只能暫且安置在堂前空地。”
說完這句,孫堂主又道:“那你便好生看看罷,石函、賀宏、烏慶昌,你們且退開,不要打擾這位小友解蠱。”
三名醫修互相對視,尤其是被宋辭晚以禁字符封禁了語言能力的石函,他的眼睛尤其透着憤怒與不甘。
不過孫堂主都發話了,三人縱使不願也不敢多做糾纏。
三人便微微退開了幾步,衆多視線齊齊落在宋辭晚身上,等她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