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雀鳥疑

觀音廟一役後,江澄不再奢求雲夢的大師兄回家,或者說他沒有時間去想。

金光瑤死於觀音廟,金家一團亂麻,貪戀權勢之人蠢蠢欲動。金凌作爲唯一的嫡系,年幼可欺,且心思良善又被當年往事所擾,身邊處處危機。江澄不得不爲其處處謀劃,雖知道這宗主並不是個好差事,但爲了金凌的安危,爲了金凌能在金家立足,金凌不得不坐上宗主之位。

顧不得其它世家的流言蜚語,江晚吟幫金凌培植勢力,清除阻礙,大半年的連軸轉金家那些老狐狸表面上也算安靜。

再看雲深不知處。

藍家家主藍曦臣觀音廟中因金光瑤一句“我從未想過要害你”,以及聶懷桑一句“二哥,小心”弄得心煩意亂,閉關不出。現在仙門百家人盡皆知的真相,讓他不知過去的自己是對是錯,更不知以前認爲看得分明的懷桑與阿瑤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含光君自觀音廟後與魏無羨四處遊走,瀟灑肆意,藍家由藍先生苦苦支撐。聶懷桑也在全力發展聶家,一切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一切似乎都已經水落石出。

可誰又知道有人在痛苦中默默付出,有人在遺忘中癡心守護, 有人艱難的做着抉擇……

又到了一年一度清談會的時間,由藍家主持,藍先生雖能幹卻也因含光君與魏無羨之事生氣傷身,也爲藍家宗主藍曦臣而憂慮,此次清談會在觀音廟後便顯得尤爲重要,藍家雖不與人是非,但仙門百家關於姑蘇藍氏的種種不利傳言傳得沸沸揚揚:“含光君樂不思蜀不願歸家;藍曦臣戀慕金光瑤爲情所困一蹶不振;藍家將要隱世……”

藍先生爲大局着想,急招含光君回姑蘇,召集藍氏長老長輩輪流勸說藍曦臣出關主持大局。藍曦臣被迫出關,雖依然帶笑卻深藏化不開的憂思,藍忘機隨行左右依然冷若冰霜。

清談會無聊又沉悶的度過,無非就是一羣人喝喝茶聊聊天,痛斥痛斥金光瑤的惡行,對於剛剛繼位的金凌宗主倒是多多少少有些輕慢,雖然雲夢江氏派了大弟子江奕前來,但到底沒有三毒聖手的威懾力大。

江澄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這藍家是能避則避,以前是,現在更是,而金凌必須早日看清這些人醜惡的嘴臉,唯有多歷事才能更快的成長,再說有江奕護着,這些拜高踩低的小人還能翻天不成?

清談會過後,藍忘機想要再度遠遊被藍先生嚴詞拒絕。藍曦臣閉關不得,處理宗務總是心不在焉,瞥見書案旁滿滿的畫匣,隨手拿起一副看看,昔日阿瑤喜歡自己的丹青,自己有空便畫些送予他,自己這裡也留了不少,有兄弟三人相處的畫面,金陵臺的牡丹,不淨世的高牆,雲深不知處的流雲仙鶴等等。

現在看來都像針一般刺入心臟,不忍多觀,抱起畫卷準備把它放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不再示人,或許能少些煩惱。十幾年未開的這處小暗閣,機關有些老舊,發出刺耳的聲音。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首先看到的是裡面靜靜的躺着一幅畫,天長日久已經落了灰,就像被主人丟棄一般,可奇怪的是自己毫無印象,不知是何事放進去的,但出現在這裡,必然是當時自己認爲及其重要的東西了。

展開來看,寬大的畫紙上只有一隻孤零零的雀鳥,顏色鮮豔,那姿態似是正要停於某處,可奇怪的是鳥的腳下大片空白卻空無一物。觀筆法這副不完整的畫是自己所畫,但運筆習慣是射日之徵時的樣子。自己當初是爲何將這副畫放進這裡?對自己又有什麼意義呢?藍曦臣拿着這幅畫百思不得其解。

近幾日的雲深不知處在嫋嫋仙氣中總有着縷縷火藥味兒,當藍先生看到黏黏糊糊的忘羨時尤爲濃烈…

爲了少些煩惱,秉承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思想,罰了二人去藏書閣抄家規,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伴着溫暖清香的林風準備去看看省心些的大侄子。遠遠看去,曦臣正於院中作畫,很是專注的樣子。藍先生捋着鬍子滿意的點點頭,總算能有其他事能分他心神,甚好甚好!

“曦臣”,竟未有迴應……

“曦臣”…“曦臣”,毫無反應,甚是反常。不雅正的拍了拍藍曦臣的肩膀,那人才回過神來。

忙起身行禮,“叔父?叔父尋曦臣可是有事?”

“無事,來看看罷了,你既作畫,緣何執筆出神,可是有事?”

“多謝叔父關心,曦臣只是偶然看到一張多年前的殘畫,想要補全卻多番思索總不順意”

“以你的畫技還有這等事兒,讓老夫看看”

藍曦臣恭敬的將畫遞給叔父,藍啓仁頓時顯得有些慌張,忙問:“曦澄可是………”。卻忽的住了口,右手緊握背於身後。

“叔父?您想問什麼?”

“哦,只是覺得這幅畫很好補全,一棵樹,一片地,一座房都能繪,何必如此費神,畫全便了了吧”

“叔父,曦臣都想過了,可是總覺得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它應該是………”

“是什麼?”藍啓仁急切的問

藍曦臣茫然凝思,最終無奈的搖搖頭,“不知。”

藍啓仁暗暗鬆了口氣,“罷了,不合適就不畫,擱着就是,別忘了,你可是澤蕪君,是我藍家的家主,雲深不知處的宗主,你還有其它的事兒,別爲此耽誤過多的時間”

“是,叔父,曦澄,明白”,藍曦臣又看圖凝思,依然無獲,“罷了,放着吧”,說着將畫卷起。

“叔父稍座,曦臣進屋泡茶,許久未與叔父下棋,今日可不能錯過,叔父意下如何?”

“也好,去準備吧”

“是”

藍啓仁看着大侄子抱着畫卷進屋的背影,眉間是濃重的擔憂與害怕:曦臣,不要再想了,這是詛咒,是會要你命的詛咒啊!唉,兄長,這兩個孩子啊,他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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