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24小時的熱水還是按摩椅,寂靜的高級病房有着一切讓人享受到淪陷的設施。但說起來也諷刺,住在這裡的人,有心思享受嗎?
不僅如此,杜堂堂現在連什麼是享受可能都不知道了。
從被塞到車上趕往醫院之前,她就在沉睡,睡得天昏地暗。
是太疼了不願意醒過來嗎?
還是……覺得很累呢?
揹負着沉重的責任,太累了吧,還要面對一個很難纏的僱主。
牧禕手腕上裹着紗布,臉色蒼白坐在病牀旁邊,看着全身裹着紗布的保鏢小姐,陷入深深的憂慮中。即使閉着眼睛,也能看出她眉眼的冷硬,最不像女人的臉,但是自己無數次看着她穿着卡通睡衣在家裡走來走去。
在海島上的時候,杜堂堂是想跟自己說什麼話吧?
她想說什麼呢?
是不是像溫煥和陶清揚一樣,說完了還會相視一笑,眼神裡藏着無數只有對方纔明白的事情?
牧禕很聰明,但她想不到杜堂堂會說什麼。
那就醒來吧,睜開眼睛,告訴我。
她握住杜堂堂的手,在她掌心裡放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瓶口有棕色的橡皮塞,裡面綠瑩瑩的液體一晃一晃的。
“你不是第一次進病房,但我希望是最後一次。”牧禕低聲說,“這是dxup08的改進版,我把水藻原液提純後再加工……希望有用。”
手術結束後,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證明杜堂堂是活着的,可也僅僅是活着的。
她不會動,不能說,早就過了醫生說的甦醒時間,可還是睡着。
植物人,腦死亡,當年名震武道的杜家大小姐,現在就是個除了喘氣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
她如果還有知覺,肯定也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死去吧。
所以,牧禕希望自己的藥,一定有用。
但是她也清楚,在沒有進行大量實驗的情況下,貿然用藥只會讓杜堂堂死得更快。
在圍攻海島的時候,溫煥指揮正面交鋒的時候,用了很奸詐的一個計謀,她宣稱洛克已經掌握了控制水藻的方法,他們不會再擔心水藻的過量繁殖導致死亡了。
儘管是說謊,這一招也很有用,起碼對方已經有了倒戈的念頭,再加上洛克表示自己不會追究他們的背叛行爲,最後站在moon那一邊的人寥寥無幾。
可惜,他們依然沒能抓住moon,他逃走了。
好在不少人能描述出moon的特徵,證實對方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他佝僂的身子也說明這點,髮色、身高、臉部特徵都有了,找到moon就是時間問題。
只是,找不到。
博弈了這麼久,這個人還是說消失就消失,讓所有人氣得牙癢癢。
“要是你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我們一起去找他。”牧禕還是低聲,怕吵醒了杜堂堂,“我從前都是一個人,可現在覺得,一起行動的感覺也很好。”
“我沒有朋友,所以你要把你的朋友給我。”
她說的理所應當,無意識間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不用水藻,她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來,可用了,她可能會死。
該怎麼選,現在終於有了決定。
牧禕笑了笑,合住她的手掌,握住了那支藥劑,“天亮的時候你還不醒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藥。我知道你也不希望自己一輩子都躺在這裡。”
說完她生怕自己會後悔,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只有牀邊褶皺的痕跡證明曾經有人坐下過。
杜堂堂仍舊波瀾不驚地閉着眼睛,什麼都不關心地樣子,掌心處仍然握着一管盈綠的液體。
皎潔的月光從沒拉好的窗簾縫隙透了出來,在病牀上落了斜斜的一道,一切沉寂。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連月亮也快睡着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點,擠進來一個人,慢慢靠近沉睡中的杜堂堂。
她一無所知。
是臨時改變主意的牧禕嗎?
顯然不是,她進門的動作從來不小心翼翼。
那個人在杜堂堂的掌心處摸索着,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走到窗邊,藉着月光欣賞那個小瓶子裡的東西。
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它就會盛開……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一句暗示。
因爲水藻是有着光合作用的植物,但它需要的不是日光,而是月光!
它進入動物身體後仍然是活着的,只要接受到月光照射,就會無限繁衍下去,夜間活動的時候越多,離水藻繁殖的臨界點越近!
想要破壞這種特性的話……那個人不清楚方法,但牧禕或許會發現。
不過,還是得到了,不是嗎?
現在只要拿走這個瓶子,一切的成果,都是他的了。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走得這麼幹脆。”
寂靜之中,有個聲音打斷了那個人無聲而得意的微笑,然後繼續說:“因爲它是假的啊。”
這麼理所當然又讓人吐血的語氣……
燈光大亮,在黑暗中活動已久的人被刺激得眼睛眯起,還是看清了從衣櫃裡走出來的溫煥,對方長髮束成馬尾,雙手插兜靠近,還有些驚訝地衝他打招呼:“哦,伊文啊,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在這裡幹什麼?”
手裡握着水藻藥劑的人文質彬彬,卻掩不住驚慌的表情,赫然就是伊文!
他當然不會認爲溫煥真的在跟自己問好,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來看看thunder……”
“奇怪了,我們應該沒見過面纔對,你怎麼不問,我是誰呢。”溫煥煞有介事地皺着眉,又自我解答,“因爲——你早就認識我啊。”
“您應該是thunder的朋友吧?”伊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強笑着問,在燈光下他的臉有些失真,憔悴了很多,顯出老相。
“我也是堂堂的朋友啊。”又一個聲音響起,這次是柔柔軟軟一派江南水鄉風格的調子,陶清揚的出場很獨特——她是從杜堂堂的病牀下爬出來的,還抱怨,“你幹嘛讓我躲在牀下啊,一不小心都睡着了。”
“就是爲了讓你休息會兒。”溫煥抿嘴笑,然後看陶清揚走過來站在自己身邊,兩人不着痕跡地堵着門口。
強行闖出去是不行了。
汗水很快打溼玻璃瓶,伊文手心的汗水讓他快要捏不住這隻瓶子,但捏住了有什麼用?反正是假的!
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打開,牧禕走進來,開門的間隙讓伊文看見,走廊上已經有不少人在等着。看來今晚這一局,只爲了等他。
“果然是你。”牧禕沒有絲毫意外的情緒。
一切的細節溫煥早就分析給她聽了。
從溫煥試圖自殺醒來後,得知牧禕是因爲給別人打了電話才暴露地址,她就開始懷疑伊文了。儘管牧禕說相處這麼久,他想動手早就得逞,但溫煥畢竟和他不熟悉,懷疑是順理成章的。
更何況,在打電話的時候,他連問了牧禕兩遍,你在哪裡。
反常地關心博士的下落。
從最開始考慮,moon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水藻,哪怕用了再兇狠的手段,也只有水藻。
或者說,剔除了致命性的水藻。
那麼也很容易就說得通,伊文呆在牧禕身邊,只爲了得到第一手的資料。
不能確定他和牧禕父母的死有什麼關係,但這不妨礙溫煥懷疑他。
於是授意牧禕打電話給他,讓他帶一些水藻樣本過來用於研究,另一邊讓比頓嚴格看管剩下的水藻,然後得到了一個結論……比頓公司裡的樣本沒有丟失,但伊文卻把水藻帶來了!
這說明他手裡原本就有dxup08,根本不需要通過公司才能拿到!
既然知道了目的,那麼找個適當的機會拋出誘餌,等着魚兒上鉤就行了。
能引誘他的當然是藥劑成品,牧禕假裝已經研究出了成品,卻在是否給杜堂堂使用中猶豫。伊文作爲她關係最近的人,當然知道這一點。
他沒有被唾手可得的藥劑衝昏頭腦,還是小心觀察了醫院的人員分佈,甚至藉口關心杜堂堂,去監控處觀察病房內的情況,確定裡面沒人才敢進來。
但溫煥早就僱傭哥特女修改了監控畫面,對外說和洛克先生商量如何抓到moon,自己和陶清揚實際則進入病房躲藏,那段畫面在伊文看來,也不過是杜堂堂始終躺着睡覺而已。
誘餌已經拋下,他果然來了。
不過讓溫煥意外的是,之前她覺得伊文不過是moon的一枚棋子,現在才明白……
“你纔是真正的moon。”
伊文聽到這句話,瞬間褪去儒雅的外形,眼神兇狠地盯着她!
雖然沒有說話,可這種表現,就是默認了。
溫煥解釋給陶清揚聽:“我讓哥特女找那個在海島上露面的moon,她卻說沒有這個人。”這是不可能的,哥特女說,只要是存在過的人在網絡上活動,她就一定能找到。
除非……
這個人是不存在的,或者說,曾經存在。
溫煥讓哥特女找了這幾年的記錄,甚至找出牧禕父母發生意外當年的新聞,在一張報紙上發現了一份訃告,訃告上還附着照片,明顯就是她們在海島上見過的年老的moon。
一個死人?
曾經聶同歌的屍檢報告,也讓溫煥以爲自己在和個死人打交道,但她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當然不會再被嚇到。
另外,她還查到,訃告上的人就是投資牧禕父母實驗室的人,在當年算個有影響力的人物,只是同年去世的人中,爆炸死亡的科學家搶了他的所有風頭。
況且,一般的訃告是不會有照片的,他這樣做,更像掩飾什麼。
“那是張假臉。訃告照片上的人六十多歲,我們在海島看見他的時候,還是六十多,怎麼可能有不會變老的人。”溫煥說的理所當然,“真要不老的話,我看他這麼久是去成仙了。”
陶清揚很捧場地猛點頭。
伊文像是被她的話刺激到,一下子頹廢,神色蒼老了許多,不,他就是老了!比起剛纔三十多歲的樣子,現在看上去至少蒼老二十歲,連頭髮也白了!
“……其實,我纔是訃告上的人。”他咧開嘴一笑,嘲笑溫煥的無知,“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變老,還年輕了,很意外吧?”
這下所有人都繃緊神經,仔細地打量他。
的確,如果比較起來,他這幅樣子,已經能隱約看出來和訃告照片的相似了。
“你……”牧禕往前走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認識數年的朋友,怎麼會是個老人呢,他明明這麼年輕!
“你告訴我,你其實知道水藻的加工方法是不是!”伊文拔高的聲音透露出崩潰的前兆,“你不想讓thunder躺一輩子,就把藥劑研究出來!”
他的聲音嘶啞,眼睛泛紅,“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剔除了致命性,水藻可以修復一切,包括讓一個老人重新年輕!你想讓thunder活着,就去研究它!當年你父母做到了,你也行!”
——只是修復是有時效性的,他不會永遠年輕,需要藥劑不斷地補充。
“什麼?”牧禕想要走到他身邊去,卻被溫煥攔住。
“你父母研究出了成功的藥劑,應用在我身上,你看我!”說話間伊文的臉上已經佈滿皺紋,眼珠也變得渾濁。
牧禕表情焦急地追問:“然後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頓了頓又補充:“我找到了父母留下的其他的信息,可以給你!”
“不行。”溫煥搖頭。
看來那個信息關係到成品藥劑,伊文眼睛一亮,立刻說:“水藻曾經是你父母的研究項目,他們找到了正確的加工方法,卻不幸在實驗中喪生……”
“你忘了那根本不是意外了嗎!”溫煥聲音有如驚雷,立刻讓牧禕恢復了思考能力。
對,他們的實驗和爆炸物無關,這是陰謀!
溫煥冷笑:“恐怕是你乾的吧,爲了獨吞成果,你作爲投資方當然能夠做手腳!”
伊文語塞。
“不是獨吞成果……”在沉默中,牧禕緩緩開口,“曾經比頓想要召開學術會,你反對的情緒比我還大……是爲了隱瞞成果,對吧。”
“我、我是爲了你父母考慮!”伊文一下子被說中心事,勉強解釋道,“你也清楚,這種藥劑一旦現世,對世界的影響有多大,有些東西壓根就不應該存在!”
水藻神秘的特性,長生的誘惑,怎麼可能不在世界上引起軒然巨浪!
陶清揚被他的解釋逗笑了,“這東西透露出去就會引發混亂,所以只有自己擁有,自己享受,才最好。”
只有自己掌握着藥劑,只有自己能夠永遠不會老去。
這纔是最佳選擇。
人的自私在伊文身上顯露無疑。
十餘年前,他投資牧禕父母的研究,本來只是無聊時的消遣,但結果出來時,他還是深深被震撼到了。
那對科學家喜悅地告訴他,修復一切的特性,藥劑投放在市場上,一定會拯救不少的病人。
他纔不管會拯救多少人!
小部分人享受着健康的身體,和所有人享受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東西一定能賣出天價!
在始終無法達成意見的情況下,他動了殺心。更何況那時候自己已經年邁,身體的各種問題出現,讓他服用了一份成品。
令所有人吃驚的是,在使用藥劑之後的幾天,他漸漸變得年輕,甚至恢復到了二十多歲的樣子!
所以更不可能向社會宣佈藥劑的存在。
這東西有他自己享受就夠了。
於是伊文策劃了那場爆炸,策劃了自己的死亡,換了個身份繼續活着。可他漏算一步,沒想到那對科學家毀了一切研究成果,包括其餘的藥劑成品,他對藥劑學一竅不通,只好從新學習。
沒關係,他們死了,還有女兒活着。
他留在了牧禕身邊,小心觀察,掌握着全部資料。
可是……伊文這幾年才發現,藥劑的作用並不是永恆的,他已經保持了十餘年的二十多歲的樣貌,突然變老了,儘管三十歲的臉更符合他對外宣稱的年齡,但這讓他很不安。
一定要快點研究出成品……
他和牧禕加快研究進程,卻始終一籌莫展,另一方面,還要向比頓隱瞞成果,因爲不應該讓第二個人知道。
伊文的研究進度略快於牧禕,曾經他認爲自己得到了成品,可以動手解決掉牧禕了,可那時候出了意外。
替他試藥的前任保鏢居然還是死了。
所以牧禕才能活到現在。
“你知道成品的研製方法,說出來!”伊文苦苦哀求,現在他已經是個十足的老人了,“就算不爲我,也爲了thunder!我保證有了藥她就會醒過來,我們一起掌握配方,行不行!”
從垂暮的老頭子到年輕的男人,他嘗試過了這種感覺,就再也不會甘心放棄。
半晌牧禕開口,“我可以告訴你……77b……”
“我也知道水藻的分子式!”伊文打斷了她的話。
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秘密,可當初聶同歌千方百計探聽到了這一點,還記錄下來,連溫煥也知道。
牧禕慢慢搖頭,“我說的,是藥劑成品的分子式……當年我的母親把它刻在珍珠上。”然後隨着爆炸彈出來。
說完她伸手摸了摸右耳,取下那顆珍珠,在伊文貪婪的眼神中蹲□體,狠狠在地面上磨了幾下!
現在就算上面刻了再重要的東西,也被磨掉了。
絕望中的伊文揮舞着衰老無力的手臂想衝上來,卻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被人踢了回去!
杜堂堂臉上還帶着疲憊的神態,受傷不輕卻一圈圈解開自己身上的紗布,爲接下來的動手做準備,冷漠的眼神從他臉上劃過。
“你……你沒有……”伊文被那一腳踢得爬不起來,氣若游絲仍然喃喃。
他畢竟老了。
“沒死,差一點。”杜堂堂利索地跳下牀,卻因爲腿上險些跪倒在地。
的確就差一點,如果沒有牧禕……割腕給她輸血的話。
在海島上沒受過虐待的牧禕,現在手上也纏了紗布,就是當初輸血的證明。她們的血型相同,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多虧就職的時候,牧禕看過她的所有資料。
一開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博士找不到輸血工具,乾脆割開手腕把自己的血灌進她嘴裡,還好洛克的手下估計經常受傷,溫煥在車內的急救包裡找到了一個注射器。
牧禕一管管的把自己的血抽出來給她,大部分都浪費了,剩的那一點,讓杜堂堂避免了缺氧腦死亡的結局,然後配合溫煥,進行了接下來的計劃。
在島上,她曾經摸出來珍珠耳環上深淺不平的痕跡,之後一系列變故讓杜堂堂沒精力深究,可牧禕帶着她往醫院跑的時候連自己身上也沾了血。
血跡蹭在耳環上,那些淺淺的痕跡立刻變得明顯。
牧禕當然知道珍珠上有劃痕,可這劃痕不是爆炸中刻上的,反而呈現出規律的文字!
她立刻把這個發現告訴溫煥和陶清揚,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始研究。
水藻和藥劑的分子式不同,她現在都沒有摸清如何改變,但偏偏已經等不急的moon,足夠了。
“意外嗎?”杜堂堂挑眉,“我們每個人都很好。”
“但是你說的很對,有些東西,就不應該存在。”牧禕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還有我肩膀上的傷,這段時間的精神損失費。”溫煥補充,“叫警察吧。”
說着就往門外走。
歲月流逝的痕跡,一點不少地出現在了伊文的身上,他比其他六十歲的老人還老得許多,沒有新的藥劑補充,就是這個結果。
“我……我沒有錯!”他脖子上的青筋迸出來,一扯一扯的,“永恆的青春……不老……你們有誰能抵擋住這種誘惑!我沒有錯!”
“你殺了我的父母。”牧禕頭也不回,淡淡道。
溫煥倒是扭頭,展現了一下自己年輕有活力的臉龐,“我們都很年輕,不勞費心了。”
“你、你!”
伊文躺在地上手臂微擡,在一陣掙扎後重重落地,再沒了聲息。
“唉,人老了就是受不得刺激。”溫煥很可惜地搖頭,“還好這就是醫院,不知道太平間還有牀位嗎?”
“你啊。”陶清揚推了她一下,“總是嘴上不饒人的。”
伊文的質問似乎還在耳邊。
你們有誰能抵擋住這種誘惑?
但是似乎每個人都不在乎。
衰老,死去,無可奈何,但是並不可怕。
有喜歡的人,有追求的事,有醒來無限美好的每一天,所以並不可怕。
而那些不甘於此的人,在心裡一遍遍放大着恐懼,又比她們多了什麼?
尾聲
一個月後。
杜堂堂終於能下地走路了,恢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牧禕,對方還沒下班,她在公司頂層等了一會兒,纔等到人出來。
“我不能再繼續當你的保鏢了。”
牧禕拿出插在白大褂口袋裡的手,撩了一把頭髮,垂下眼睛說:“我知道,因爲工作失誤,對吧。正好,我也不想在公司呆了,錢沒賺多少生命危險倒很大,一起走。”
說着就要打電話辭職。
杜堂堂趕緊攔住她,因爲腿還沒好利索,差點摔倒,“不是!比頓出錢開辦保鏢公司,讓我做負責人……以後我要去訓練新保鏢,所以你的安全不得不交給別人……呃,你不太願意?”
“沒有。”牧禕耷拉着臉,搖頭,“只是你以後沒有理由來找我了。”
“那,還能來找你嗎?”杜堂堂試探着問。
“記得進門前消毒。”
留下這句話就鑽進實驗室的牧禕,其實,是答應了?
一切不安的危險的,似乎早已過去,連點心靈陰影都沒有給受害者留下,月亮無比幸福地升起來,時間漸晚。
陶清揚實在不明白,海景房有什麼好的,大晚上黑乎乎的海平面簡直就是噩夢的源頭。
在度假村白天的生活還不錯,可是她要回家啊!還有好多事沒處理完呢!
又看了一眼在遠處海灘上刨沙子的溫煥,陶清揚嘆了口氣,反正就算她喊得再大聲,對方也會裝作沒聽見。
想想過去的危機,未來的承諾,還有繼續留學和接管公司,陶清揚頓時覺得自己壓力陡增,得抓緊時間了。趕緊做完飯,跟溫煥商量一下回國的時間和以後的安排才行。
還好租來的房子各種設施齊全,廚房裡還有現成的材料,她隨便做了點就端上桌,懶得走出去叫人吃飯,乾脆打電話召回溫煥。
從屋子裡望出去,遠處的溫煥在夜色遮掩下,只是一個模糊的小黑點兒,等到溫柔的月光灑下來,才能看清那裡坐着個人。
溫煥當然沒有在刨沙子,沙子有什麼好玩的,怎麼比得上手裡的魔方?
還是難度最大的五魔方。
溫煥其實不擅長這類遊戲,不過玩得倒是津津有味,可惜半晌都拼不成一面,很快失去了耐心。
暴力的溫老闆在沙灘上找了塊石頭砸魔方,砸掉那些彩色的方塊,只剩下中間的轉軸。
是泄憤嗎?
她拿着魔方剩下的部分對着月光看了看,臉上掛着神秘的笑,取出了轉軸中間藏着的,一截不到兩釐米長的細玻璃瓶。
裡面盈綠漂亮的液體流轉,在月下甚至能自己發光。
這就是牧禕父母當年藏下的東西,也是moon在找的東西,一份成功的試驗品。
當年他們留下來的那顆珍珠上的確刻着dxup08的分子式,但發現它的牧禕一看到就立刻投入了實驗,完全沒仔細尋找其餘的內容。
珍珠上還淺淺刻下了另一行字,因爲太小,溫煥花了很大力氣才分辨出來那是什麼。
這個提示讓她想起來,牧禕好像就有這麼一個魔方,似乎也是父母留下來的。
比起一個定義不明的分子式,當然是一份成品提供的信息更大。
牧禕的父母當年成功地研製出了極大限度修復細胞的藥物,卻因此遭遇殺身之禍,只好把最後的成品藏在魔方的轉軸中,保存了下來。
瓶子裡就是一人份的量。
只要喝下這個,不但不會死,反而像伊文那樣,垂暮老者一夜之間年輕,壽命延長而且幾十年相貌不改。
就這麼個袖珍的小瓶子,還沒有溫煥的指頭大,卻能讓她體會到世界上所有人無法想象的經歷。
溫煥臉上泛起高深莫測的笑,小心地用指甲揪掉瓶塞,對月看了看,湊到脣邊。
盈綠的液體不斷在瓶中晃動,像在鼓勵她。
“就這麼一份,我和我媳婦倆人不夠分啊。”
最終她說,還是笑着把瓶子扔進大海。
不老的奇藥在水面上不甘心地掙扎一下,很快沉沒。
就在這個時候,溫煥的手機響起,她接了電話,語氣討好地對那頭的人求饒:“我知道我知道……好啦,馬上回去,你說什麼時候回家,就什麼時候回家,對,都聽你的,我保證!”
該吃飯了,該結束了。
一切的野心和陰謀,也應該到此爲止。
聰明絕頂又怎麼樣,她就是這麼不求上進的人,可這是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選擇,就像牧禕說的,有些東西,根本沒必要存在。
而能見證過那些奇蹟,就足夠了。
正式完結了!我想說的,已經在正文內全部表達完畢~
感謝每一個點進來的小天使,還有留言的各位,沒有你們的支持,這文也不會走到今天。不管能不能在下一篇文裡繼續見面,你們的名字我都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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