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子是在飛機上醒來的,而且是坐在輪椅裡。
旁邊有個戴紅帽子的導遊小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老人家,您好點了嗎？”
“我好得很！”杜威很憤怒，看了她兩眼，又疑惑，“你誰啊？”
導遊小姐的目光縮了一下：“您女兒說您來美國旅遊，因爲年紀大了水土不服,就交了點錢,把你安排進我們旅遊團回國。等下了飛機,您是有家人來接,還是我幫您打車？”
“誰年紀大了！誰水土不服！”杜威重重捶了下輪椅扶手,咆哮聲響徹半個機艙。
想到那個不孝順的女兒他就來氣,肯定是跟溫家的小丫頭學壞的！
杜爸爸,您之前還說讓堂堂和溫煥一起吃喝玩樂呢……
不過杜威作爲一個大家族的主人,自然不會留意這種細節，他現在滿心琢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趕緊回去，把杜堂堂抓回來，順便把她關家裡，沒收她收藏的一切武器，只給衣服包包化妝品，徹底扭轉她的愛好。”
杜爸爸觀察了半天，衝進駕駛室劫機的成功機率不高，於是悻悻放棄，又坐回輪椅上。
另一邊，比頓公司的休息室。
杜堂堂又在給自己的堂哥打電話，進行友好交談：“我爸回去以後你沒攔住他，就等着我回去打斷你的腿，明白嗎？”
不過打斷腿的威脅力顯然不是很高，她從小到大拿這個威脅杜颯無數次了，對方還是油鹽不進。
估計過些天杜爸爸還得殺回來，到時候她怎麼辦？
同樣的招數不能用兩次，偷襲肯定沒戲，她恐怕只能埋伏在杜爸爸出沒的地方，拿麻醉槍射他了。
不行不行，那是她爹，又不是毛利小五郎。
杜堂堂掛斷電話，雖然沒有嘆氣，可眉宇間很憂鬱。
牧禕坐在她旁邊，也很憂鬱，鉛筆在紙上劃來劃去，寫出一串串的公式。
看來她的研究也很不順利。
“你的……杜颯對你真好。”牧禕本來想用親屬關係的稱呼，卻死活想不起“堂哥”來，只好加上了名字。
杜堂堂打電話不避着她，反正牧禕也沒法理解他們家的恩怨情仇，說不定心裡還嫌不夠理性呢。
只是“你的杜颯”這種稱呼，還是讓她胃裡翻騰，“好什麼，你是沒見他小時候犯錯把我拉下水，挨家法的時候我跪在院子裡，他倒跑了。”
“可是之前，他平均每三句，二十秒，就要說一句‘必須穿好防彈衣’啊。”牧禕在數字方面格外敏銳，頭也不擡地回答，然後拿起新的紙，繼續寫公式，“明明要死的是人是我，可有人擔心的卻是你。”
“什麼死不死的，我是替你擋槍口，還不能穿結實點了？”杜堂堂說完，睫毛顫了一下，垂眼打量着牧禕寫在白紙邊緣的一行鉛字。
牧禕感受到她的目光，用手抹掉那字，卻讓杜堂堂頓時明白過來。
“你被人追殺的原因，和我想的，是一回事兒麼？”
牧禕果斷搖頭：“不是！”
杜堂堂說的隱晦，但她心裡很通透，立刻否認，同時撕掉了那張紙。
“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就燒掉它。”杜堂堂把碎片從廢紙簍裡翻出來，握在手裡，“不過，你研究這個幹什麼？”
她所說的，就是那天在牧禕家中的實驗室裡，無意間看見的一個單詞，剛剛牧禕又寫了一遍，確切的說是一行字，但她只認得其中某個詞。
clone。克隆。
牧禕研究克隆技術，屬於跨專業了吧？儘管杜堂堂不懷疑，她強大的自學能力。
不過，她所研究的克隆，肯定不是弄出一隻老鼠或者綿羊那麼簡單，難不成，牧禕有往黑暗博士發展的徵兆？
“你會去舉報我嗎？”牧禕揉了揉頭髮，試探着問她。
杜堂堂搖搖頭：“我打電話給911，連話都說不利索，算了吧。”
聽到這句保證，牧禕才放下心來，“我在二十五歲以前，知識儲備量就相當於五個博士學位。”
杜堂堂沒有吐槽她的自誇，而是耐心聽着下面的內容。
“以智慧來說，我這樣的大腦，難道不應該永遠地保存下去？但以我的年紀來說，想要繁衍後代，作爲孕婦實在太危險。況且你覺得，有男人的智慧能配得上我嗎？”
“呃……斯蒂芬霍金？”
牧禕厭惡地皺起眉毛，從椅子上站起來，“噢……不，搞理論物理的男人都是神經病。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對黑洞更感興趣。”
杜堂堂看她煞有其事的煩惱樣子，嘴角揚起，“所以你想，克隆一個自己出來？可這樣的技術就算不違反國際法律，也很難實現吧。”
“的確很難。”牧禕嘆口氣，“我把自己的基因和老鼠的組合，培養成胚胎植入母鼠子宮，可生出來的還是小老鼠，而且不具備我的特徵。”
牧禕作爲給比頓帶來巨大利益的老員工，給自己開個後門簡直易如反掌，本來實驗室的進出都控制得相當嚴格，可對她來說，只要通過了門口的紅外掃描，確定沒有帶進什麼東西，就是可放行的。
而實驗室裡的大把資料也不用擔心，數據都在她腦子裡，牧禕想拿點東西出去，根本不用經過實驗室，比頓公司想通這一點，也不再管她。
於是，牧禕就在空閒時間用公司的各種先進設備，開始自己的克隆實驗，並且把實驗結果——幾隻老鼠，塞進衣服帶回自己家養着。
杜堂堂聽得寒毛直豎，想起來三師弟曾經去燒的那一團粉紅色肉糰子。
這也太可怕了吧！
她本來以爲自己腥風血雨的武道前半生已經足夠離奇，沒想到人家牧禕直接玩起了暗黑科技，分分鐘製造出幾個鼠頭人身的怪物都不成問題！
杜堂堂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打個報警電話，爲人類的和平發展貢獻出綿薄之力。
牧禕走近她的時候，杜堂堂的肩膀縮了一下，雖然沒後退，可也很不情願接近對方。
於是牧禕冷哼一聲：“你們凡人的膽子也太小了，我的實驗真的成功了，受益最大的人裡，也有你！”
我們凡人的膽子最多能看見一條蛇不尖叫……
杜堂堂心裡很無奈，不過聽見她的後半句話，問道：“我？我能有什麼好處？”
“你不是因爲自己是個女人，所以不能繼承家業嗎？”牧禕傲慢地揚起下巴，得意洋洋，“我可以用科學手段，把你變成男人！”
杜堂堂上下檢查一圈，沒在房子裡發現攝像頭或者什麼監聽設備，走到飲水機旁倒了兩杯水回來，“不用了，我還不想那麼早就做變性手術。”
牧禕說得口乾舌燥，一把搶過紙杯，鄙視道：“什麼變性手術，我是說真正的，把你變成天生的男人，力量和體脂比例，包括先天的構造，都是雄性！”
“什麼辦法？”杜堂堂聽得好奇。
“用你的單細胞培育成胚胎，再改變性別——以現在的技術水平來說，即使是普通科學家也能夠改變生物性別了，然後把你的大腦取出來，移植到新的身體裡。”
杜堂堂崩潰地用手捂住臉，指縫間漏出聲音：“……成功的機率大嗎？”
“不大。”牧禕看着她嘆息的樣子，勉強安慰道，“你別灰心啊，雖然成功機率很低，但失敗機率很高呀！”
杜堂堂的眼前開始冒黑點，胃又隱隱作痛。
爸，我現在跟您回去，還來得及嗎……
“你別想拿我做實驗，永遠別想！”杜堂堂惡聲惡氣，然後不出意料的，看見了牧禕低落的神情，圓眼睛垂下去，臉頰也鼓鼓的，於是放軟了語氣，“……你能把我變成男人，也能把男人變成女的了？”
“當然。”牧禕下意識點頭，“這兩個實驗的概念都是相同的，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等等，你要把誰變成女的？”
“杜颯。”
杜堂堂想到那傢伙變成女人的樣子，心裡很滿意。
休息室外有人很謹慎地敲門，輕輕的，敲三下然後停頓，非常有耐心地等人來開。
涵養如此好的人，只能是伊文，名義上牧禕的同事，實際上的助理。
不過杜堂堂清楚，他這人，深藏不露。
對於牧禕的各種情況守口如瓶，讓她一點消息都探聽不到。按理說，一個保鏢也不需要得到什麼信息，可她捱了一槍，不能連是誰打的都不清楚吧。
牧禕聽到敲門聲，放下杯子準備繼續回到實驗室，剛邁出一步，就被攔下了，“嗯？”
杜堂堂壓低聲音，問：“針對你的襲擊事件，除了前幾天的槍擊，就只有那次車禍嗎？”
牧禕點頭。
“能告訴我，是誰幹的嗎？”
這回她很爲難，移開目光道：“……我們也不知道。”
她沒有說實話，杜堂堂幾乎立刻就認定。牧博士的說謊水平並不好。
“你之前的保鏢，跟了你好幾年，一點線索都沒留下？”杜堂堂真是爲比頓的行動力感到由衷惋惜。
她覺得，進攻纔是最好的防禦，想要讓牧禕永遠安全，就只能找到對方，斬草除根。這樣的冷處理算怎麼回事兒？比頓公司不在乎，她杜堂堂還想要個好口碑呢。
保鏢不能永遠只是被動挨打。
“……之後的事情，屬於機密，我不能透露。”牧禕還是守口如瓶。
“那我換個問題，如果不涉及機密，你就回答我。是什麼讓你們認定，那不是一場單純的車禍？”杜堂堂目光炯炯。
這回牧禕倒不爲難了，很乾脆地回答：“他死的時候全身皮膚都呈鮮綠色，而且腐爛速度是常人的數倍。再詳細的內容，就不能說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杜堂堂本來以爲，她會透露一點關於保鏢的身份線索，沒想到，居然是死因！
她還想順着身份的線索，以自己的能力，絕對會比比頓有用許多，能挖出幕後的黑手。
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章，總篇幅完成一半多點了……啊~
我不太愛看那些膩膩歪歪的感情，自然也不太寫，之前寫bg的時候一想到男女主要在我鍵盤上膩歪幾十章我就恨不得弄死他倆。
相比之下，我的萌點更偏向於“相互依存，並肩作戰”那種，感情戲不夠，就爭取把劇情寫好看點吧。
有小天使評論說“寫這種文好費腦子的樣子”，艾瑪，感覺太戳心窩子了。
各種明暗線索伏筆轉折，我手寫的大綱都有幾千字了。
希望自己別手殘，兩對cp能寫出我想要的感覺，相互依存，並肩作戰。
都是姑娘，少打打殺殺，還是玩腦子吧。
牧禕說，要相信科學，相~信~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