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的速度飛快,也只有它能跟上旗安年的鐵血烏騎,羅毅不知道羅雨竹去了多久,心裡似有一團火在燃燒。將神念外放,探尋着遠處。
遙遙的,羅毅感覺到了羅雨竹的所在,白鷺箭矢般地衝去,看到羅雨竹已經將自己掛在了一顆大樹的枝丫上,羅毅手中擊射出一道光弧,將繩子砍斷,羅雨竹摔在地上。
白鷺衝到近前,羅毅趕緊幫她鬆開繩索,白皙的頸脖有一道紅色的淤痕,試了試鼻息,好像已經沒有了呼吸,心頭大驚,立刻幫她擠壓胸腹,扒開嘴,不斷的往裡吹氣,忙活了半天,也不見羅雨珠醒來,顧不得許多,將馬遠留下的那顆丹藥塞入羅雨竹口中,此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就算這顆丹藥救不了命也不至於有毒,只是羅雨竹依然沒有反應,差點要絕望了,忽然想起旗運,連忙將他放在羅雨竹身邊,一邊幫羅雨竹把脈一邊說:“運兒,你母后要離開你了,快點叫醒她。”
旗運真的在羅雨竹耳邊啊啊的叫着,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忽然旗運小嘴一癟,竟然哇哇大哭起來,羅毅和着旗運的哭聲,不斷的呼喊,。
也許是血脈相連的呼喚,也許是旗運的哭聲,觸動了羅雨竹大腦深處的柔軟,終於輕哼了一聲,吐出一口濁氣,睫毛輕顫,羅毅眼一閉癱倒在地,臉色煞白,比打了一天的仗還累,這種身心疲憊,心力憔悴,遠不是修煉能化解的。
羅雨竹從昨天到今天,一直不吃不喝,沉默不語,小翠和她說話,她也不回答,羅毅帶着旗運離開時,望着他倆的背影,出神了好一會兒,小翠發現她神情恍惚,然後在馬遠他們的物資中不斷翻找,問她找什麼也不說,最後終於找到一條繩子,趁着小翠去河邊洗米,獨自離開,當小翠洗完米回來,發現她已經不在了,這纔到處叫羅毅。
羅毅將羅雨竹帶回去,她依然坐着一言不發,羅毅將旗運塞給她,換來的只是無聲的流淚,羅毅氣得來回踱步,這次他真的很生氣,走了好幾圈,看到羅雨竹依然沉默不語,指着她渾身不住的顫抖,厲聲罵道:“你,你真要氣死我,陛下殉國了,你就要跟着死,他是爲國家而亡,他是多麼希望你能活下來,把旗運帶大,好讓旗家有後,讓旗國有希望,他如此信任你,纔敢義無反顧的奔赴沙場,而你呢?想爲他而亡,你想過後果嗎?沒有母親的守護,旗運會變成什麼樣的人?你有臉去九泉見陛下嗎?見旗家的列祖列宗嗎?
爲了保護你和旗運,太后,李御醫、宮女們是怎麼做的?他們不顧自身,只爲了守住旗國的秘密,宮裡死了多少人?陛下的皇子、公主都沒有了,爲什麼唯獨放過了你?皇帝把自己的陵宮拿出來給你避難,我告訴你,你是旗家歷史上唯一一個知道旗國真正皇陵的女人,陛下未雨綢繆,秘密地派人挖掘從御園到皇陵的通道,都是爲了護你和旗運的安全,大家如此處心積慮地爲你考慮,可你太讓人失望了,你也聽到了,周汝川爲了找你,殺了多少孕婦和產婦,李御醫和侍女不顧自身,活生生地死在你眼前,還有張都帥,不惜自裁,爲的是什麼?這麼多人前仆後繼,無怨無悔,爲的又是什麼?而你,爲了一己之私,不顧大義,連一個村婦都不如,你對得起他們嗎?羅家,羅家世世代代的忠義就要斷送在你手中,你,你,你……”
羅毅實在說不下去了,取出一罈酒,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然後將酒罈狠狠的摔在地上,反身跳進了河裡……
當羅毅回到岸上時,看到羅雨竹已經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服,正給旗運喂吃的,見羅毅過來,起身向他深施一禮,說道:“哥,我錯了,是我太過自私,沒有顧全大局,以後不會再做傻事了。”
羅雨竹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由於羅家和旗國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不僅學習過宮廷禮儀,還知道旗家的祖訓,國滅,殉亡,不辱名節,小公主筱筱的死對她觸動很大,還有太后,都義無反顧地隨着旗國去了,自己身爲皇后,怎有面目苟活,這纔有了先前的衝動,被羅毅罵了一通,第二次聽到旗運啼哭,羅雨竹徹底醒了,燃起了活下去的決心。
羅毅閉上眼睛,深吸口氣道:“想明白就好,其實死是一種解脫,是最容易的,真的是一了百了,再不用擔憂,而活着最痛苦,要承受一切,要完成已故之人的心願,無處可逃。你也算死過一回之人,有死的勇氣,怎麼就沒有活的勇氣?”
羅雨竹點點頭說:“哥,我想好了,我們一起把運兒帶大,你教他武功,我教他文章,不如你收他爲義子吧。”
“這,不行吧?”羅毅沒想到羅雨竹突然提出這個想法,狐疑地問道:“你不會打算把旗運託付給我,自己好去見皇上吧?”
羅雨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都說了我要教育運兒,要看着他長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壯大旗家。”
羅毅這才放下心來,羅雨竹繼續說:“羅家和旗家祖上就是異性兄弟,你收運兒當義子,管你叫爹,也會減少別人的懷疑。還有,我想讓他先姓羅,等條件允許了,再改回旗姓。”
又是出乎羅毅意料的提議,不過這證明羅雨竹真的是在認真考慮問題,轉變了心境,就不會再尋死覓活了,如果一個人一心求死,攔下一回還會有下回,這就是爲什麼羅毅剛纔能被氣成那樣,他沒能攔住旗安年,已經很懊惱了,羅雨竹再沒攔住,以後他都沒臉去見旗安年了。
“那得告之陛下,不能亂了禮法。”羅毅提醒道。
“嗯,等晚上我們一起和陛下說。”羅雨竹很爽快地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