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絕不會是輕鬆之旅。
何妍隨樑遠澤從後門偷偷出了酒店,穿過一條小街,沒走幾步就到了樑遠澤的車邊。上車後,樑遠澤先從車裡拿了個鼓鼓囊囊的揹包遞給她,道:“我提前準備了些東西,你看看有什麼可以用上。”
她拉開揹包拉鍊,最先看到的是兩頂假髮,再往下則是一個沉甸甸的化妝盒和幾件樣式普通的衣物。何妍沒有問一句廢話,乾脆利落地換上了揹包裡的衣服,又給自己戴上那頂栗色的假髮,這才問樑遠澤道:“爸媽那邊怎麼樣?”
形勢依舊嚴峻,可有她在身邊,樑遠澤脣邊卻忍不住露出些笑意,他瞥她一眼,答道:“放心妍妍,我都安排好了,一會兒就可以見到爸媽他們。”
他在接到何妍電話後就立刻通知了醫院那邊,不出意外,何父與何母應該比他們還要更早地到達接頭地點。果然,待車子剛開出市區,他們就看到了何父何母所乘的那輛商務車正等在路邊。
何父由於注射神經毒素時間過長,雖然已經注射瞭解毒劑,可身體還很不聽使喚,甚至連話都說不大清楚,只在後座上安靜地躺着。而何母則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此刻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瞧見何妍拉開車門衝進來,忙就一把抓住了女兒,急聲問道:“妍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妍紅了眼圈,顧不上回答母親,只急着去看消瘦了許多的父親,上上下下打量着,問:“爸爸,你怎麼樣?”
何父未答,面色甚至有些嚴厲,看女兒好一會兒,這才緩慢地,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遠澤不說,你是不是要瞞我們到死?”
何妍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一個勁地抹淚。
何父又道:“妍妍,我們是你的父母,而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的隱瞞和欺騙,是爲了避免我和你媽媽擔心,可你有沒有想過,當我們得知這一切後的感覺?”
“爸爸,對不起。”何妍不覺哽咽,撲進父親懷裡哭了起來。何父的手緩緩擡起,好一會兒
才落到了女兒頭上,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地罵道:“你這個傻丫頭,在你眼裡,爸爸就這麼沒用,一點也護不住自己女兒,是吧?”
何母本就疑惑,這會兒聽得更是糊里糊塗,忍不住有些急了,氣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都瞞着我,要活活急死我是吧?”
車外,樑遠澤塞給司機厚厚一疊錢,把他打發走之後,自己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他先回頭看了一眼何父,瞧他身體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又溫聲安撫了何母幾句,最後才與何妍說道:“我們得抓緊點時間,趕在那混蛋恢復過來之前,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這纔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何妍與父親都是冷靜理智的人,聞言俱都看向樑遠澤,何妍更是問道:“你下的是什麼藥?藥效有多久?”
樑遠澤答道:“那是從一種毒蜘蛛體內提取的神經毒素,如果沒有解毒劑,症狀要在七十二個小時後才能慢慢緩解。”
如果他們能有三天的時間,那麼無論跑去哪裡都夠了。何妍心中略定,可何父卻考慮更爲周密一些,道:“那藥物並不會叫人失去意識,一旦傅慎行被手下發現送去醫院,有他的配合,也許用不了三天,醫生就能找到解毒劑。”
還是何父預料得更準一些,傅慎行的確沒有等到七十二個小時,就在第二天的夜裡,他就被注射瞭解毒劑,從而恢復過來。這一方面得益於他原本爲着何父請來的世界頂級的神經科專家,另一方面,他雖不能言,眼睛卻能眨動,可以對醫生的詢問做出正確有效地迴應。
解毒劑注射進體內,傅慎行的身體一點點恢復知覺,待可以發聲後,他給剛剛趕到的阿江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尋找何妍,只簡簡單單十一個字,一個一個地從他嘴中慢慢吐出來,字字如冰,“找到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此刻距離何妍離開已近兩天,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有意隱藏的大活人,談何容易。傅慎行在美國停留了整整兩週,動用了傅氏在當地明的暗的所有的關係,不只
紐約,就連附近的城鎮他俱都找遍,卻仍是沒有找見何妍的一絲線索。
何妍到底藏去了哪裡,他找不到。
第十五天上,傅隨之從國內找來,奉傅老爺子之命尋傅慎行回去。他本就瞧不起這個堂兄,瞧他竟又爲個女人發瘋,心中的不屑更是掛到了臉上,譏道:“沈知節,你還能再沒出息點嗎?難怪當初大伯不肯認你,就你這樣的,還真不配做我們傅家的子孫。”
不過短短半月時間,傅慎行整個人似是瘦了一圈,原就棱角分明的面龐更顯深邃,神色也愈加淡漠。他輕輕地倚靠在那張寬大的胡桃木桌前,指間把玩着一支香菸,聞言擡眼打量傅隨之,淡淡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傅隨之被他那毫無溫度的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嚇住,一時倒真不敢再重複一遍,只嘿嘿冷笑兩聲,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是不是這輩子只玩過這麼一個女人?我也納了悶了,那女人就真有那麼好,叫你這麼舍不下?”
傅慎行不答,漠然看他片刻,站直身體一步步地往他面前走過去。傅隨之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身,可還不等他付之行動,傅慎行手臂迅疾地往前一探,鐵鉗般的手掌已是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傅慎行臉上仍還是那樣一副淡漠神情,口氣也是淡淡,只道:“傅隨之,你知道我不是傅慎行,我對你沒那麼多手足之情,所以,別再惹我,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最好記住了。否則,我不介意去給傅家做獨苗。”
傅慎行臉已經憋得通紅,連氣都喘不上來,更別說發聲。他試圖用力掙扎,可脖頸就像是被一隻鐵鉗扼住,無法撼動絲毫。甚至,那鐵鉗還在慢慢地扼緊,叫他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識。
就在傅隨之覺得自己要被掐死的死時候,傅慎行卻忽地鬆開了手,他往後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弓下腰咳嗽喘息的傅隨之,譏誚地扯了扯脣角,把那根已經摺斷的香菸丟到堂弟身上,吩咐道:“去定機票,我們的確是該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