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宇淚眼迷離的看着老者，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如此焦急，如此的無助，只是喃喃道：“師傅，你說什麼都行，小宇在聽。”
老者疲憊的笑了笑眼神迷離，似乎是在回憶着那早已塵封許久的記憶。
緩緩地開口說道：“曾經，在那上古時代中，諸強林立，幾乎每一個人都有着移山倒海的威能！其中的巔峰強者更是能以隻手破天！”
老者低沉而緩慢地聲音給樓宇勾勒出上古時期那個猶如黃金般的大世。
隨後又道：“在這些人之中，有一個人不求實力超凡入聖，而是追尋一條所有人都能走過的丹之大道。沒人看好他，他一個人孤獨的走在這條大路上。歷經了不知多少的磨難！終於，有一天他集齊了天地所衍生出的九大丹方，更是從中悟出了一條完整的丹之大道，一日成聖，站在了那上古天地的最頂峰，世人更是尊稱他爲生死丹聖。”
說到這，老者嘆了一聲，接着道：“然而光鮮的外衣下，隱藏着的苦難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天地九大丹方是那麼容易駕馭的嗎？那時超脫了天道的，必定被天道所不容，所以無量的劫難加於其身，日夜受到災劫之苦，終於，有一天他險些身死於劫難之中！但是他不願放棄！每一名至強者都有自己的路！讓他屈服就等於是讓他親手斬斷了自己的路！”
說到這裡，老者的臉上涌現一絲潮紅，彷彿心情格外的激憤，道：“劫難的痛苦不曾讓他放棄，他承受不住的是身邊人的背叛！曾經的親朋，曾經的戰友！竟然會爲了那九大丹方向他出手！他沒有想到，所以着了道，險些功散天地，九大丹方也丟了五份，心灰意冷的丹聖放棄了世間的名利，歸隱了，本想就此讓世人忘卻自己的存在，但是他卻小瞧了他手中的四大丹方對於世人究竟有着怎樣的誘惑，他幾乎舉世皆敵，猶如過街老鼠一般匆忙的逃竄在世間。”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自嘲，繼續說道：“終於，重傷的丹聖被找了出來，看着昔日的好友那般醜陋的嘴臉，丹聖想開了，無謂的躲藏沒有用，世人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強行凝丹了九大元丹！修爲本就高絕的丹聖，一時間修爲竟再次提升數倍！與那圍堵他的敵人對戰了百年！那一戰打得天崩地裂！空間一片片的破碎！大地都徹底的淪陷了下去，終於付出了慘痛代價的敵人被殺退了，幾位修爲高絕的存在拖着傷體逃離了那片空間，丹聖贏了，但是卻贏得異常慘烈，本已無盡的壽元大幅縮短，修爲也越來越低，丹聖不甘就這樣失敗，不甘讓那些醜陋的傢伙長生於世間受人敬仰，所以他便在那片破敗的空間之中建造了一座秘藏，等待着有緣人的出現，這一等就是幾個時代。”
老者的話到這裡頓了頓，看着樓宇說道：“小宇，這片空間，便是當年那場大戰留下的，而我，就是當年那個失敗的丹聖。”
樓宇拼命地搖着頭，淚眼迷離的道：“不是的，師傅不是失敗者，小宇會戴師傅討回當年的債，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求你了，求你了師傅！你不要再說了！小宇這就去給您煉丹，一定會將你救好的！仙丹神丹不一定能夠救活師傅，乾元丹！乾元丹一定可以的！師傅，你等着，小宇這就去！”
樓宇此刻顯得有些癲狂，雙目赤紅，淚水止不住的從他的眼中流出，他實在不願眼前這個飽受苦難的老者離自己而去。
老丹聖看着樓宇，眼神中露出一絲慈愛，艱難的笑道：“癡兒啊，不要說你煉製不出乾元丹，即便是練出來了，也是沒用的。”
聽到老者的話，樓宇的身體猛然頓了一下，但是翻找藥材的雙手卻並沒有停下來！
“在哪裡！通幽草在哪裡！洛河花蕊在哪裡！爲什麼沒有！爲什麼都找不到！爲什麼！師傅！你等着小宇！很快了！很快小宇就能把你治好了！不要走！不要離開小宇！爲什麼？爲什麼我這麼笨？什麼都找不到！”
樓宇頹然的跪在地上，血淚流下，滴落在藥材上，帶着一絲妖異的悽美！
老者眼中露出一絲感動，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彷彿生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大聲笑道：“賊老天！我沒有輸！今生能得徒如此我一生無憾啦！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樓宇更加心痛，他知道這是老者回光返照，片刻之後，這個與自己相伴百餘年總是笑罵自己，指點自己，關愛自己的老者就要永遠的離開自己了，這一刻他覺得好無力，修爲高絕怎麼樣？習得百萬丹方又如何？依舊要眼看着自己珍惜的人離自己而去。
樓宇跪在老者身前，臉上還有兩道血淚滑過的痕跡，眼中的淚已幹，神色之中無悲無喜，平靜的看着眼前這個老者。
老者已經死了，體內再無半點生機，這位自從上古時期就已威名赫赫，縱橫數個時代的丹聖死了，死在這片破舊的空間中，這個昏暗的石閣內了。
樓宇今生今世都忘不了老者嚥氣時所說的那句話：“小...小宇，爲師對...對不住你，將你領...領到這條被天地所不容的路上，不..不要去找另外五份丹方...不要爲我報仇！”
許久之後，樓宇對着盤坐在蒲團上的老者重重的扣了九個響頭，晶剛巖所著的地面都以佈滿裂痕，樓宇的額頭上一絲鮮紅的血液滑落。
猩紅的血液滑落到嘴角，樓宇伸出舌頭舔了舔，眼中閃爍着執拗！
平靜而又低沉的道：“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小宇從未怪您將小宇領入丹道上，但是恕小宇不能完成您的遺命了，小宇終此生必將找到九大丹方，那會此處祭奠您在天之靈！當年追殺過您的，小宇會滅他滿門將罪魁禍首的人頭一一帶回，讓他們終生再次爲您贖罪！”
說完，樓宇再次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
樓宇年少無知嗎？不！他很清楚許下這個諾言之後自己將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敵人，重傷的丹聖都能輕易制服神皇，能夠將他逼成重傷的敵人會有多強？
但是樓宇就是這樣的執拗，他不會以德報怨，更不會忘恩負義！
丹聖對他視之如子悉心教導，他就會拼勁一切去償還，即便那條路再難！再險！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走下去，雖然有些偏激，有些執拗，但這就是樓宇！
樓宇將第九層前那塊巨大的石碑取了回來，摳出了一口棺材，即便雙手都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了，樓宇卻彷彿毫不知情一般，機械的重複着手中的動作，鮮血順着樓宇的手指尖滑落下來，留在石碑上，繪成一片詭異的符籙。
他將丹聖的屍體放入棺內，蓋上棺蓋的那一霎那，樓宇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滑落，滴落在棺材內。
石棺蓋上了，樓宇知道昔日的那個老者真的走了，從此天人永隔了。
樓宇咬了咬嘴脣，雙指如鋒，在石棺上刻下幾個大字——生死丹聖之墓！不肖弟子樓宇立！
鮮血順着指尖滑落，幾個大字也被沁成了血字。
“該走了呢，沒想到這一次會這麼久。”樓宇喃喃低聲道。
擡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石壁、石桌、石椅、石書架，景物還是如同百年前自己剛進入這裡時一般無二，但是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恍然間，樓宇彷彿再一次聽到了他跟老者的話。
“老頭，我已經背完全部的人丹丹方了，中品跟上品雖然難背，但是我有信心可以在三年之內全部通曉，你就放我出去看看吧，我有些擔心我的朋友。”
“一年的時間才被會人品丹藥！煉製的還沒到一萬種！控爐手法也纔剛剛達到九爐！你還有臉跟老夫說你要出去？想都別想！”
“呃，你個食古不化的老傢伙怎麼還不死啊！小爺要出去！”
“老夫壽與天齊，你不將老夫的任務達成出去想都別想。”
“老頭，我這裡有些不明白啊，玄幽花跟炙炎草兩者相剋怎麼可能榮連到一起啊？”
“你個小兔崽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相剋的兩種草藥要找能夠中和藥性的在進行熔鍊！你想炸了老夫的丹爐啊！是不是想炸死老夫好能夠偷跑出去？我跟你說，你想都不要想！”
“呃，老頭，我回去找了半天，這丹方里哪有中和藥性的草藥啊？”
“誒？哎！年紀大了，丹方記錯了，少寫了幾樣，自己去試吧，沒事不要來打擾我這個老人家。”
“你！你個老不死的。”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哎呀，別打了，不叫你老不死的還不行了嗎？”
“去！罰你現在就去煉丹，不煉夠一萬種不許出來。”
“該死的老傢伙...”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我說您老快點休息吧。”
“...”
樓宇想到這些，嘴角不禁的升起了一絲笑容，曾經的日子多好啊，就要離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