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夕陽西下之際!
似火在燃燒的紅霞頃灑而下,灑落在這間種滿垂柳的庭院之中,仿偌披着了一層紅地毯一般,而在這紅地毯之上,佇立着一道人影。
此人雙眸微閉,鼻息有規律而又平緩的進出着。
“喝!”
一聲歷喝,此人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腳步急錯,左手做鷹爪,右手成虎掌,一套拳法被他淋淋盡致的施展出來。
他動作矯健,如猛虎撲食,如鷹擊長空,如鶴立鬆巔……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迅猛而又敏捷。
此人很顯然就是黃筷,自從白天破案之後,他便直接回到了家中,繼續他每天必須完成的修煉課程。
由於從小受到父親薰陶,他有志考入大離王朝第一警院,飛鷹警院。
飛鷹警院是一股特殊勢力,成立在三百年前,由傳承千年的銀月警府設立,相比一些宗派以及學院而言,它除了執教培養人才外,還有職責督辦一切有違武道、有違人道之人之勢,以及抹殺一切兇靈。
正如三百年前,不周山以北千狐窟中,爬出無數千足蚓蟲,所過之處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生機,不出半日,東南三省便淪爲一片荒蕪,死亡人數多達上億。
災難發生時,飛鷹警院第一時間響徹警鐘,地方二十四省大小警員皆被召集,聯諸多勢力,組成百萬武警,在飛鷹警院第一任院長的帶領下勢如破竹,不出半月,蟲海便被逼退。
而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616蟲海大慘案。
自此之後,飛鷹警院揚名整個大離王朝,原本打算拜入山門、考入學院的青年才俊皆轉變目標,相繼考入飛鷹警院。
在之後的三百年中,飛鷹警院又相繼破獲637靖州屠殺案、697東明省詭異死亡案、746太湖嬰兒慘死案、896南疆巫蠱案、903蠻夷走私案…………
飛鷹警院以勢如破竹之勢迅速發展,到如今,已成爲了大離王朝不可撼動的一股勢力,成爲了諸多志向遠大、有志習武年輕人神聖的習武聖地,在這裡,不僅有諸多武學傳承和三千道藏,還有諸多強大教官坐鎮執教,也是如此,要想考入飛鷹警院難於登天,整個大離王朝二十四省,每次參與考覈之人多達上億,要想在上億人中脫穎而出,難!難!難!
考覈不僅考驗了一個人的武道天賦,對學識、武德都有着嚴格要求,就如今的黃筷而言,他連最基本的武道天賦都還未滿足。
“破!”
隨着一聲歷喝,黃筷突然腳掌剁地,身如獵豹衝了上去,五指微張宛若鷹爪般鋒利,砰的一聲剁在木樁上,木屑橫飛,留下了一個清晰爪印,接着又左掌拍出,嘭嘭之聲不絕於耳。
黃筷一次次揮爪,一次次出拳,不一會,木樁上已是鮮血淋淋。
“我停留在淬體三重境已有半年之久,半年後就是地方行省初次考覈,偌我連淬體六重境還未踏入,恐怕連參加考覈的資格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他出拳的力道更大,額頭上滿是汗水,武道一途,淬體爲先,要想修煉源決,就必須將體魄經過反覆淬鍊,直至能承受住狂暴的源力爲止。
淬體可分九重,一重強生,二重益壽,三重神力,四重引源,五重蛻皮,六重玉骨,七重煉髒,八重內壯,九重鍛脈。
這之後便是修煉源決,踏入開源境。
前兩重只能說是強身健體,通過奔跑、跳躍、踢腿以及擊打沙袋便能輕易達到,但想要踏入淬體三重境,除了從小淬鍊體魄外,還必須要有藥液配合修煉,如此才能將體魄的潛力徹底激發出來,而一旦達到這個境界,可謂天生神力,一拳足有千斤之威。
淬體三重境之後,便是武道轉則點,此刻體魄已達到了一種臨界點,要想進一步,就得引源入體,以源力淬鍊已身。
源力乃天地本源之力,擁有着莫大威能。
要想在半年內突破至淬體六重境,幾乎不可能,但黃筷並未放棄,從小隨父親走南闖北,對這個世界的殘酷他比誰都還要明白,沒有實力,命賤如草,只能在對方腳底下過着沒有尊嚴的生活。
同時他對勘破案情有着瘋狂的迷戀,他迷戀那種經過一次次推理找出兇手的自豪感,他迷戀一次次遊走在生死間的激情感,他迷戀一次次未知所帶來的恐懼感……
所以他要考入飛鷹警院,不爲別人,只爲自己。
砰!砰!砰!
沉悶的拳頭擊打木樁的聲音在庭院中迴響,不知何時,縣城已被夜色籠罩,天空烏雲密佈,風呼呼的吹,看樣子就要下雨了。
隨着木樁折斷之聲,黃筷停止了動作,擡頭看向四周,雙眸中似有一道異樣的光芒閃過,但接着他就看向了血淋淋的手掌,搖了搖頭,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一些藥液吞沒到了手上。
強忍着鑽心的痛,他拿出一條繃帶,仔仔細細將傷口包紮好後,他伸了一個懶腰,道:“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吧,也該睡覺了。”
說着,他轉身便向房屋走去,簡單的洗漱一番後,他來到臥室,橘黃色的燈光照亮着,顯得格外溫馨,他斜靠在牀鋪上,手中捧着一本書看了起來。
他的作息格外規律,每天傍晚修煉一番後,都會抽出一段時間看看書,以此來舒緩身心。
風依然吹着,縣城中的燈火不斷熄滅,過了半個時辰,黃筷臥室的燈火也熄滅了,房屋頓時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宛若被一張大嘴給吞沒了一般。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一陣“唏唏嗦嗦”之聲從一邊傳來,只見兩道身影形若鬼魅,若隱若現的向黃筷臥室閃掠而去,沒有絲毫聲音,他們便來到了窗臺下,身軀佝僂,顯得格外小心。
兩人探出腦袋,用手將紗窗戳出一個指洞,向屋內凝望了片刻,見沒異樣後,一人才從懷中拿出一根竹形煙筒,向內噴出一股難以被肉眼察覺的煙霧。
做完這步後,兩人靜等了片刻,此後纔來到門前,隨着一聲壓制到極致的聲響,房門被推開了,兩人頓時魚貫而入,就地一趴,中途沒有絲毫聲音發出。
臥室中視線模糊,空中飄蕩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異香。
兩人就像潛伏在黑暗中的狼,一點一點接近獵物,沒有絲毫聲音,沒有絲毫預兆,他們就來到了牀前,一人將手中的匕首握緊,另一人目光一寒,掀開被褥,如猛虎撲食撲了上去。
“不好,沒人。”
“糟糕,我們中計了。”
兩聲驚呼在屋中響起,嘭的一聲,一顆黑煙滾滾的珠子應聲落地,煙霧翻騰,眨眼功夫,整個臥室已是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一道身影從房樑上直墜而下,接着就是一連竄的桌椅倒塌聲、拳掌撞擊聲以及憤怒的叫罵聲,持續了片刻,兩道身影相繼破窗而出,掠至庭院一臉難看的看着房門方向,就見黃筷緩緩走了出來,身上佈滿了血痕。
而在他目光下,出現了兩位蒙面身影,一人跪倒在地,渾身浴血,身上衣衫破爛不堪,嘴中發出痛苦的慘叫,而另一人的形象則要好上許多,除了少許爪印外,基本沒受多大傷勢,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黃筷,手中匕首握得更緊了。
來到離兩人十米處,黃筷就停下了腳步,沉聲道:“跟蹤了三天,到現在你們還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嗎?”
那站着的蒙面人突然呵呵一笑,道:“不愧是縣城第一捕快的兒子,這洞察力,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說着,他一把將臉上面紗扯了下來,露出了一張三十出頭的面孔,臉龐消瘦,一雙眼眶向內深陷,給人一種陰鷙之感。
“臭小子,老子要親手宰了你。”
另一人身體顫抖着將面紗扯下,盯着黃筷惡狠狠的吼道,此人身材肥胖,臉上堆滿了贅肉,他身上的傷雖不致命,但免不了一陣肉痛,此刻他則顯得憤怒之極,要不是另一人將他拉住,恐怕早就衝上來了。
黃筷上下打望了兩人一眼,腦中迅速搜尋着兩人的形象,然而卻毫無結果,但他也沒有絲毫慌張,淡淡的開口道:“我們好像不認識吧,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
“不是殺你,是活捉你。”胖子冷哼一聲,“只不過現在,老子真想宰了你。”
“活捉?”黃筷疑惑的喃喃一聲,就要發問,另一人卻道:“別問這麼多了,其它的我們也不會告訴你,你是自覺跟我們走呢?還是要我們請你?”
黃筷沉默着,腦中飛速運轉,經過一番交手,他知道兩人和自己都是淬體三重境的實力,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要是平常時候,他還不敢和兩人硬拼,但此刻有一人被重創,真要打起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想到這裡,他突然腳掌猛的一剁地,身如獵豹向胖子急衝而去,既然如此,那就先幹掉一人吧。
黃筷的突然出手,出乎了兩人的預料,任誰也想不到,在完全處於弱勢的情況下,對方居然還敢主動出擊,也就是這愣神的功夫,虎虎生風的拳頭已轟向了胖子,似是將他全身的力道都灌入到了拳頭上。
雖然吃驚,但胖子的反應一點也不慢,雙臂橫擋,隨着一股可以一拳轟斷木樁的力道肆虐而上,他身體如秋風帶走的柳葉般倒飛了出去,發出了一聲慘叫。
“找死。”持刀男子一聲怒喝,一步衝出,手中匕首狠狠刺向黃筷後背,而後者卻頭也不回,閒庭信步的一扭身,竟帶着許些靈動避了過去,匕首擦着衣服刺下,並未傷到他絲毫。
持刀男子一挑眉,刺下匕首猛的轉向,一記橫掃劃了出去,然黃筷突然五指微張,一記擒拿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匕首就驀然停住了,離黃筷身體不過一指之距。
“好大的力氣。”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恐怖力道,持刀男子臉色大變,雖然同爲淬體三重境,可他卻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了比自己強上一倍的力道,這說明對方離突破已經不遠了。
心中雖然驚訝,但他立馬抽身數腳,嘭嘭幾聲,黃筷同樣數腳還之。
腿上傳來的劇痛,令兩人嘴角一陣抽搐,黃筷忍着痛,死死擒住對方手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訓練,他手上的力道可捏碎石塊,隨着一股蠻力爆發,持刀男子憋紅了臉,手中匕首“鐺”的一聲落在了地方。
“小雜種,給老子去死。”就在此刻,胖子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扛着木樁,殺氣騰騰的衝殺而至。
見木樁帶着撲嘯橫掃而來,黃筷眼珠子一轉,並未閃躲,而是猛的一用力,持刀男子一個踉蹌被硬拽了過來,顯然是要用他的身體來抵擋這一擊。
持刀男子竭力反抗,然而他被黃筷死死擒住,有力根本使不出,反觀胖子,他的臉色驟然大變,有心收回,然而這是他全力一擊,根本就停不下來。
“不好!”胖子一聲驚呼,接着就是木樁折斷之聲,持刀男子被硬生生抽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一陣抽搐,發出痛苦哀嚎。
“我,我……”看着不停哀嚎的持刀男子,胖子一臉悔色,但馬上就將目光瞪向了黃筷,面目猙獰的咆哮一聲,紅眼就衝殺了上來,拳、腳、肘不停的攻擊而出,有陣陣音爆之聲。
胖子殺紅了眼,一道道攻勢宛若暴雨,然而在那暴雨之下,黃筷的身影就像水中的魚兒,在暴雨攻勢下靈活遊走,不沾絲毫拳勁。
胖子的攻勢看似兇狠異常,然而卻毫無章法,就像莽夫打架一般,破綻百出。
持續攻擊了片刻,他便出現了力竭,閃躲的黃筷突然目光一寒,在對方還未發動攻勢前,帶着低沉的音爆之色,一拳就狠狠落在了他的身上。
痛打落水狗,黃筷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如影隨至的衝了上去, 拳、腳、肘不停的攻擊而出,一時慘叫連連,胖子如沙袋般承受着一次次兇狠攻擊,直至被揍趴在地,如爛泥般癱瘓在地上。
“想去哪裡啊?” 就在此刻,黃筷突然掉頭,只見持刀男子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他全身浴血,身體顫抖,尤其遭到木樁致命一擊,身體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此刻正想逃離此地。
雙目對視,持刀男子的身體不由一僵,站立不安的愣在那裡,喉嚨間鼓動了幾下,似是有話要說,然而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來到他面前,黃筷淡淡一笑,道:“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持刀男子咬着牙,卻只吐出了一個字,這個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沒料到黃筷的實力竟如此之強,沒料到他早就識破了自己的陰謀,從最開始,他們就已經輸了。
黃筷顯得很耐心,慢條斯理道:“我知道,我和你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若不是幕後黑手,我們也不會以這種方式相見的,告訴我,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我勸你還是不要逼我使用一些手段,到那個時候,你還能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那我就不知道了。”
感覺到黃筷眼中流露出的寒意,持刀男子不由倒退了一步,雖然是短暫的交手,可他卻知道,眼前這位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少年,決不是一位善男信女之人,心思縝密,殺伐果斷,就算一些刀口上討生活的人,也很難做到他這一步。
“當然,若你老實交待的話,我也許還會留你一命,畢竟我們無怨無仇。”黃筷眼中的寒意一閃即逝,繼續說道。
在黃筷的威逼利誘下,持刀男子突然長嘆了一聲,苦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這次我李肆算是認栽了。”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是元豐商行的人,叫我們來抓你的正是元豐商行的大當家,元笛。”
“元豐商行,元笛。”黃筷蹙眉喃喃一聲,問道:“那他爲什麼要抓我?”
李肆聳了聳肩,“偌我們知道這些,他也不會派我們來了,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一個人才,雖然我不知道元笛爲何要抓你?但他絕不會就此罷手的,我勸你還是儘快離開此地得好。”
黃筷沉默了一下,突然道:“那就多謝你的忠告了。”他突然上前,一掌拍在了對方後腦勺上,李肆倒地暈了過去。
“奇怪?元豐商行地處龍脊坡,我從未去過那裡,元笛這人我更從未見過,爲何他要抓我呢?”黃筷疑惑不解,目光看了一眼四周,道:“不管怎樣,此地是不能呆了,得儘快聯繫上父親才行,慢着!”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沉思了片刻,自語道:“這次父親出去破案,好像去的就是龍脊坡那邊,難道這事和父親有關?”
想到這裡,他急忙衝進屋內,簡單的收拾一番後,連夜就離開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