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轉,希裡從沉沉的睡意中甦醒了過來,原本因爲昏迷而忽略的疼痛又一次襲上了整個身體,他疼地一下子清醒過來,只不過咬着牙沒有叫出聲罷了。
他睜着眼睛,四處看着,很快便捕捉到了這個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望着這個人,死死盯着這個人,震驚與恐懼在他的臉上不停地交替着。
“希裡,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年輕男人聲音緩緩地,似乎說話永遠都是這樣的語調。
“您……您來了?”希裡的話倒有些支支吾吾了。
“對,我來了。”年輕男人點了點頭,回答道。
“您怎麼……親自來了?”希裡斟酌着詞語,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要接回我的孩子,自然是親自出面比較有誠意。”掃了一下週圍的慘象,這個年輕男人面露不忍之相,緩緩道:“只是我沒有想到,當我來到這裡的時候,竟會目睹這樣的慘狀,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知道……您一向厚愛仁慈,不喜紛爭與暴亂……”希裡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現得也是認同的表情。
“所以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嗎?因爲我是一個仁慈的君王?”年輕男人的話語略微有了一些提高,其中隱隱還有着許些的痛心之意。
希裡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將這個秘密透露了出來:“不……只是……我畢竟是原皇族的人……”
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希裡的整個身體都鬆弛了下來,他終於在一件事上可以原諒自己了。
“忠嗎?也好,這也的確是你的本分,我原本是不會給你好結果的,但看在你撫養了我的孩子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給你選擇。”年輕男人聽完了這句話,理解地點了點頭道。
“我還有選擇嗎?”希裡嘴角涌上來一絲自嘲的笑,他自己甚至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有,我可以給你,一個就是留在這裡,還有一個就是跟我回去。還有……”年輕男人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道:“還有……葉宿,我想知道他的下落。”
“這個是自然的,他現在應該是在風隕學院的天夏內院,只不過……”希裡遲疑了。
“只不過什麼?”年輕男人略微有些緊張地看着希裡,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只不過我被這些破勢的人襲擊,出於對三皇子安全的考慮,我就通過自己的方式通知他,讓他離開,不要再回來了……”希裡的眼神當中有着許些的黯然。
與希裡的失落相比,年輕男人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他搖了搖頭,看着腳下的希裡:“希裡,我知道你是爲葉宿考慮,但是……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還請王明鑑。”希裡疑惑地搖了搖頭,請問道。
“你覺得葉宿在得到你這個消息之後,會選擇不回來嗎?”年輕男人低下了頭,反問道。
年輕男人的這一句話一下子就點醒了希裡,他這才反應了過來,他之前只是出於自己的考慮,所以在傳達消息的時候沒想這麼多,但根據葉宿的脾氣秉性,他真的有可能回來。
想到這裡的希裡,突然有些後怕,還好是混沌王來了,要不然,葉宿……恐怕真的會被這幫人給抓住,其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王,我真是對不起,特別對不起,我差點就釀成了大錯!”希裡不住地道歉道。
年輕男人只是微笑,然後搖了搖頭,語氣又一次緩和了下來:“葉宿估計會回來的,只是時間不太確定,但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等,但是接下來,要處理的是你的事情,我想知道,希裡,你的選擇是什麼?”
希裡又沉默了,他望了一眼年輕男人的眼睛,看着這個男人眼中絲毫沒有責怪的成分,他又羞愧地低下了頭。
最終,希裡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抱歉,王,即便你給了我選擇,我也沒有臉再回去了,我背叛了太多太多,您給的那個選擇或許是寬恕,但是我……已經承受不起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年輕男人再一次問道。
“對,這就是我的答案。”希裡這一次的回答很是堅定。
“好,我答應你,我回去之後,你不會成爲罪人,你是爲了保護三皇子英勇戰死,你是新皇族最優秀的戰士,你的真實身份以及當年的事情無人會知曉,這樣的安排,你可滿意,希裡?”年輕男人莊重道。
“不,王,我還有一個請求。”
但是,讓年輕男人沒想到的是,希裡卻對自己的安排搖了搖頭,並緩緩地說了出來。
“希裡,你還有什麼要求?”年輕男人倒也沒有惱怒,而是平靜地詢問道。
“我想,我想錄下一段話,讓我親口告訴葉宿,這所有一切的真相,只有我親口說出來,他纔會相信的。”希裡又搖了搖頭,緩緩地吐露道。
“你想讓葉宿瞭解這一切的真相?即便這會毀掉你這麼多年苦心營造的形象?”年輕男人問道。
“是的,這個孩子應該有權利知道這一切,我也不應該因爲自己的私心去隱瞞他,他也不應該得到這樣的欺騙。而且,我已經騙了他這麼多年了,我不想再繼續騙他了,我一點也不想了,我已經錯了太多了,所以這樣做,也算是作爲我的一種彌補手段吧……”
希裡緩緩地向年輕男人傾訴着他的心裡話,似乎在這一刻起,他們的關係不再是君與臣,而是葉宿的……家人們……
“好,我答應你。”年輕男人點了點頭,拿出了一顆藍色的寶石,說明道:“這是一顆錄音石,可以把當前的景象以及聲音都記錄在這其中,現在……你有什麼想說的話,想做的事,就都通過它,來告訴葉宿吧。”
“嗯……”希裡接過了那顆藍色的寶石,點了點頭,撐起自己的身體,靠着殘破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