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機的書房裡,杜魯走到書桌前,望着平鋪在桌上的圖紙,一時陷入迷茫之中,一轉頭,卻見莫獨和陸先機都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陸先機指着這張畫着錦盒的圖紙道:“清兒,你現在試一試看能不能認出這上面的字來。”
杜魯拿起圖紙,細細地看了起來,那一團筆畫錯綜複雜地糾纏在一起的字跡,如同亂麻一般,看得眼花繚亂。她有些不解道:“爹,這是什麼字呀,爲什麼一定要人出來啊?”
陸先機臉色肅穆地道:“清兒,這就是你夢中所見的圖紙,紙上的字也是你夢中所見,你看看能不能認出來,這對我們很重要。”
杜魯有些爲難道:“爹,我根本看不清楚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啊!”
陸先機卻道:“清兒,這張圖紙便是你從錦盒上揭下來的,我們所有人都沒發現這張藏在錦盒中的圖紙,是你發現的,恐怕也只有你最清楚了。”說着指了指散落在桌上的閃着金光的兩片鳳凰。
杜魯蹙着額頭,沒奈何地瞧了起來,剛開始時,卻是越瞧便越覺得眼神散亂,然而當她感覺神智快要崩潰的時候,卻又莫明其妙地漸漸清醒起來,如抽絲剝繭般看到了掩藏在這團亂麻中的隱秘,彷彿寫在上面的一個個的字都跳脫出來了。
她咬牙看了半天,既而拿起筆來蘸了蘸墨汁,在桌上鋪着的紙上一筆一筆寫了起來,然而寫到後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寫的是什麼了。筆一丟,眼前便一陣眩暈。
陸先機和莫獨走上去一看,卻見那團字雖然已拆分開來了,然而所有的筆畫卻仍是支離破碎的,都湊不成一個完整的字。
杜魯站在一旁望着自己勾勒出來的筆跡,總覺得像是要組成她所熟悉的東西,但卻有些不忍目睹,便迴轉身去了。
書房中只剩下陸先機和莫獨倆人了,他們對這寫殘缺不全的筆畫研究了大半天,所能得到的仍只是殘缺的筆跡,卻無法湊成完整的意思,但這般煞費苦心地藏在錦盒中的圖紙絕不會記載什麼無用之物的,或許還是跟錦盒有關的。
茉莉和杜魯在院中閒逛,不時朝書房望一眼。
茉莉眼珠一轉,小聲道:“小姐,你醒來的時候怎麼叫那姓奇的名字啊?”見她不作聲,便又道:“小姐,你真地不知道是誰救你回來的嗎?是不是跟他有關啊?”
杜魯仍然沒作聲,這一切猶如一場夢,她都分不清究竟是虛還是實。
而在書房中的二人也是一頭霧水,似乎平生都沒遇到過這般難解的謎團。
然而此時陷入謎團中的卻不只是他們這些人,還有他們的對手以及旁的人。
此時關注陸府的已不只有陸府的對手,被陸府所吸引的還有其他頗有實力的人物。
當面對着殘缺的字跡一籌莫展的陸先機走出書房時,卻聽家丁稟報說王爺登門拜訪,就在門外等候,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一想起王府和陸府結下的怨仇便有些舉措不安,但想到畢竟過去了有一陣子了,王府若還想要算賬的話,當不會等到現在的。
陸先機走出府外去將王爺迎進了陸府,然而王爺卻只是在大廳裡,和他單獨談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陸先機又走出府外,若有所思地望着王爺遠去的背影。
沉石走到他身後,小聲道:“師傅,王爺都說了什麼了?”
陸先機心事重重地嘆了一聲,並不答話,但是滿臉愁緒卻被沉石看在眼裡。
於彩瑤在前面疾行,並不時朝後面跟不上步伐的傅冰琴等衆女催促一番,叫她們快點趕路。衆女紛紛抱怨起來,這次回山途中,若不是成福中途開溜,怎會走得那麼急呢,成福走路可是悠閒得很的。
和於彩瑤並肩走在一起的寶明,見後面的人跟得那麼辛苦,便道:“於大捕頭,歇一會兒吧,你看她們都快累死了。”
於彩瑤見寶明都發話了,自然不敢怠慢,這才讓衆人都停下歇息。這段時間以來,於彩瑤已收斂了許多,不再對寶明惡語相向,說她是妖女什麼的了,並不時向她討教成福的習性癖好什麼的。寶明既是她的同盟又是勁敵,讓她既想討好又不得不提防起來。
衆女正嘰嘰喳喳地議論個不休時,卻聽身後傳來一陣朗笑聲,聽起來倒有些熟悉,但卻不是成福的聲音,況且成福也很少在她們面前這般朗聲大笑,這也是常使她們苦惱的事情,她們甚至會懷疑成福是否眼光格外挑剔,連她們都瞧不入眼呢。
正猶疑間卻聽後面那笑聲又已近了許多,不一會兒,只見山邊拐角處閃過兩道白色的身影,卻是霍克和雲中子二人,他們也是出去遊玩了,卻不與她們同路,看他們那興奮的樣子,就像是無意間撿到一大錠銀子似的。跟在他們後面的小欣卻露出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沒過多久後面又有兩個人從拐角處走了過來,衆女盡皆詫異不已,其中一個自是林雪,而林雪旁邊那個黑衣人卻是消失了一段時日的嘯天,但看林雪挽着嘯天的手臂的親暱的樣子,就像他們之間從來不曾有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分離過似的。
無論是霍克和雲中子興奮不已,還是小欣悶悶不樂的樣子,怕都和這二人有關。
衆女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就作罷了,反正這一對冤家的事情她們也是摸不着頭腦的。
衆人在一起休息了一會兒,便又上路了。小欣見霍克那麼興奮的樣子便來氣,遂質問是不是他攛掇着讓林雪和那個嘯天和好的,霍克卻寥寥幾句便岔過了話題。
衆人回到山上時,卻見屋前正有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悠閒地漫步,卻是成福。
衆女不由得大呼上當,成福說是要她們先回去,他去做點事情,卻沒想到他居然先她們一步回來了,分明就是不想和她們同路才故意這樣的。
不過衆女不管再怎麼心中抱怨也不會當場表現出來,以往在一起爭吵時早已將她們脣槍舌劍的功夫展示得淋漓盡致了,實在是怕惹成福厭煩。
然而寶明卻不管不顧地粘過去,在他耳邊嘮叨個沒完,說着一些路上的事情以及如何擔心他之類的話,就像是他們已經分別了多年沒見似的。負責看家的央華從屋裡走出來,一見到寶明忘乎所以的樣子,不由得垂頭喪氣起來,心想這一輩子也沒機會靠近寶明瞭。
面對寶明的款款深情,成福卻始終不爲所動,他只是像個木頭人似的默不作聲地往前邁着步子,似乎壓根就不知道寶明就在一旁。他雙手負在背後,左手緊緊抱着右拳。
寶明見成福老半天都沒出一聲,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但是成福臉上表情卻甚是冷漠,全然沒有往日那溫和的面容。
她詫異了片刻後便問道:“大師兄,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成福卻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繼續漫步着。寶明望着他那有些陌生的背影,不禁失落至極,她呆立在那兒喃喃自語道:“大師兄這是怎麼了,怎麼理也不理人家?”
一旁的霍克一見寶明滿臉委屈的樣子,便忍不住想逗弄她,遂故作驚異地道:“師姐,你連這都不明白嗎?大師兄是在嫌你不懂規矩呢,你看於大捕頭她們不都安安分分地待在那裡嗎?哪像你啊,有事沒事都糾纏個沒完,大師兄恐怕早煩你了。”
他趁機又數說了一頓寶明和其她衆女相比的種種不足之處,說得於彩瑤等人都覺得親近成福還是大有機會的。
然而這番說話卻像針錐一般扎得寶明心痛不已,自從於彩瑤也來到成福身邊後,她便覺得論品貌,傅冰琴絕不輸於她,而論武功,於彩瑤也和她至少是半斤八兩,她以往的優勢幾乎喪失殆盡了。既然有這麼出類拔萃的女人甘願委身於他,他自然可以大加挑選一番,而不用這般拘謹。因此對成福而言,寶明恐怕已成了他心中可有可無之人了。
成福轉了個彎朝林子裡走去。寶明見他似乎做出一副不想看見自己的樣子,便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積壓多時的隱痛終於爆發出來了,她“刷”的一聲抽出腰間的軟劍,帶着哭腔吼道:“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有了她們幾個就把我拋在腦後了?休想就這麼撇得乾乾淨淨!”她一邊吼着,像只憤怒的母獅一般揮舞着劍朝成福身後衝去。
衆人從沒見過寶明對成福發過那麼大火,不由得都驚呆了,惹禍的霍克則咂舌道:“不會吧?我以前可是經常這麼挖苦師姐的,她可從來都不在意的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說着便衝寶明嚷道:“師姐!我剛剛都是說笑的,你可別當真啊,大師兄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然而此時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寶明已瘋狂地衝到成福身後,挺劍朝他身後刺去,從那劃過的一道銀亮的光芒可以看出,寶明幾乎已傾注了大半的力道。而成福自是不會在自家門口還提防身後的突襲的,要說會中劍也不是全無可能的。
衆人的關切之情已溢於言表,於彩瑤迅疾地衝到寶明的側旁想將她推開,卻已慢了一線,寒光正向成福背部襲去。剎那間,卻見寒光一下子變得散亂了,既而是一聲清脆的錚鳴響起,只見成福伸出左手的中指,正抵住了劍背,劍鋒離他的背部只有數寸之遠,軟劍受這一指之力抖了幾下便往上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