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足下，全是橫陳的死狀悽慘的屍體，場面慘烈。
不管對於任何種族，人類也罷，魔族也罷，靈族也罷，異獸也罷。
最能威懾的，自然是同類的死亡，若是死得越慘，則是越能威懾人。
哪怕同時會激起他們同類之間的鬥志，想要爲同類報仇的鬥志。
但是，威懾卻是始終存在的。
眼下這種威懾，也是存在的。
同族悽慘的死狀，激發了這些戰士們想要報仇的鬥志，但卻不敢貿貿然行動，甚至在聽到葉風回直呼輝夜名字的時候。
他們都不敢出言制止什麼，心中憤慨，卻都只能忍着。
這，就是威懾。殺戮所帶來的威懾。
輝夜一直沒做聲，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長長呼了一口氣出來。
點了點頭，“你走吧。”
輝夜如是說。
葉風回彎脣一笑，輕輕頜首，“明智的選擇。”
一旁的夜魔堂戰士們都有些急了，雖然他們也知道長老一言九鼎是不得忤逆的，但是夜魔堂和閻魔堂翼魔堂一樣，相對更加溫和，就連規矩也比影魔和月魔那邊更寬鬆一些。
雖是不得忤逆，但起碼是可以問上一兩句的。
“長老！怎麼能放他們走？這裡的人質！是最重要的一批人質不是嗎？”
輝夜垂眸看了自己的兵一眼，聲音很淡，似是用盡了力氣之後的聲音，字裡行間都透出疲憊。
“是，最重要的一批人質，就是爲了用來當做交換的籌碼，就是爲了用來引出關鍵的敵人，但是功虧一簣。”
輝夜聲音不輕不重，疲憊似乎在她的聲音裡緩緩彌散開來，“他們的籌碼，比我們的更大。”
這次誘敵的任務，也算是失敗了。
“籌碼大又怎麼樣！長老，只要我們一鼓作氣，將他們拿下……”
這戰士話還沒說完，就聽得一聲淺笑。
“嗤……”
帶着幾分很淺的嘲弄。
他朝着空中的葉風回怒瞪過去，雖是沒說話，但那怒目而視的眼神就像在問着，你笑什麼！
“輝夜，你是個聰明的，但是手底下的人似乎並沒有你這麼好的頭腦啊。”
葉風回淡淡說了句，目光掃了這戰士一眼，“你們長老啊，是爲了救你們的命呢，畢竟，如果我說得沒有錯的話，還在魔族腹地留守的大部分兵力，都是夜魔堂的戰士了吧？我途經泰坦城防的時候，倒是沒察覺有多少夜魔堂的兵力呢。”
換而言之，若是葉風回在這裡動手，死傷最大的，當然是夜魔堂的兵力。
就姑且算這靈界下墜的攻擊，沒法致死輝夜以及夜魔堂的精英戰士吧，但是實力稍遜色一些的恐怕得死傷不小。
任何一個上位者，所看到的，都是大局。
大局爲重，就是這麼簡單，就沒有半分拘泥於眼前的小恩小惠或者新仇舊怨。
這些夜魔堂戰士不乏不太能聽得懂葉風回這話的，但又不好直接就在這裡問輝夜什麼，於是也只能忍了，就連先前對長老的那些疑問，一時都忍住了。
畢竟，就連敵人都說，長老是爲了保護他們才這麼做的，他們又有什麼資格懷疑自己的長官呢？
“你們走吧。”
輝夜又說了一句，竟是帶了幾分催促，事實上她是真的覺得，如果說封彌燃和千隕都是那危險無比的武器，是出鞘就要見血的利刃的話。
那麼，葉風回一定是那握着這兩柄危險武器的人。
面對她時的那種感覺，輝夜還從未體會過，哪怕在迦羅面前，她都是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的。
她只看着葉風回，只定定看着這個女人，竟是沒有辦法去懷疑她口中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沒有辦法去質疑或者去嘗試她的威脅裡的真實性。
因爲不知道爲什麼，輝夜覺得，只聽葉風回說着，就只需要言語，就能讓人相信，她絕對說到做到，她能做到她所用來威脅的一切事情，她無所不能。
這個女人就是給了她這樣的感覺。
所以輝夜此刻只希望，她趕緊離開。
葉風回側目看向了千隕和封彌燃，她眸子裡先前那些霜寒千里的凜冽頓時寸寸瓦解，一瞬間就變得春暖花開。
脣角噙着柔和的笑容，聲音音量依舊沒有變大，嘴脣微微翕合，吐出了幾個字來，“走吧，我們回家吧。”
這個距離，輝夜覺得他們分明應該聽不到葉風回這清淺的聲音的。
但是卻看到那遙遙保持安全距離的父子倆，頓時就收斂了目光裡警惕的凜色，眸子裡有了柔和的笑意落在了葉風回的臉上。
“葉風回。”
輝夜叫了她一聲，後者聞言轉眸看向了輝夜。
輝夜說道，“我的人不會攔着你們離開，我想聽句老實話，若是我真的不妥協，你……真的會那麼做麼？”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上擡了擡，看着穹頂的那塊巨大的浮島。
葉風回脣角一挑，“沒有如果。很多事情，你不做個初一，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十五。但我個人建議你，不要挑戰對方的底線，畢竟，底線這種東西，人人都有，碰不得。而我葉風回要是發起瘋來，我自己都怕。”
這話說得平靜，甚至最後一句還帶了幾分半開玩笑的性質。
不知爲何，輝夜聽着卻是相信的，她相信葉風回話裡的真實性。
葉風回看着輝夜，不知爲何，比起對玉倫那瘋子的煩躁而言，她對輝夜不是特別反感。
所以，雖說已經可以順利離開，但是她還是對輝夜很輕聲的提醒了一句。
她們本就在半空，若是聲音一壓低，其他人根本就聽不見。
“我看你的兵馬大多駐紮在魔族腹地，你守着這裡，顯然你和玉倫那個戰鬥瘋子是不同的，你不好戰。魔族有三堂不好戰我是聽說了的，而擅長生靈之力的夜魔堂更是最不好戰的，我也清楚，所以我個人建議你，若是你和我一樣，想要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的話。”
說到這裡，葉風回陡然看向她的眼睛，目光深沉得仿若要看進輝夜的靈魂，然後才繼續說道，“離迦羅遠一點。他遠比玉倫，瘋上一百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