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迴心裡頭跳得厲害,雖然渾身還到處都疼痛着,但是她還是想要下牀來。
“師父,你別攔着我!”
夜杭一見葉風回有這意圖,馬上就伸手攔着她。
葉風回急了,趕緊就說了一句。
夜杭卻是不從,“你聽話!你自己情況還不夠好呢!”
“我好着呢!我得去看看千隕!”
葉風回很倔強,她本就是個倔巴頭的性子,這倔起來是誰的話都聽不住的。
“你好個屁!你得好好休養!你還懷着身子呢!”
“我男人都要死了!”葉風回咆哮一聲,中氣十足,乍一聽,似乎真聽不出來她有什麼不好的了,但是隻中氣十足吼完這一句,葉風回就有些虛了,輕輕喘着氣兒。
很快就有人察覺到了這動靜,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了。
源零雅非常憔悴,葉風回看着他走進來的時候,幾乎都快認不出來了,什麼時候見過源零雅這樣憔悴的樣子啊,下巴上淺青色一片冒出來的胡茬,眼眶下也是一片淡淡的陰影,臉上表情卻是有些驚訝驚喜的,“阿回醒了?”
站在他旁邊的是索索,索索也是一臉驚喜,這丫頭……沒去靈殿麼?反倒是跟着他們一起過來了?
而索索旁邊站着的,倒是一張熟臉。
“伯恩?”
葉風回想到自己還昏着卻是意識清醒的時候,聽到一聲耳熟卻想不起來的聲音,如此看來是想起來了,就是伯恩的聲音呢。
伯恩輕輕點了點頭,脣角微微挑了一下。
他之前就請了自己的心腹過來給她看過,心腹是個醫官,葉風回當時聽到的話語,就是他和那個醫官的對話。
葉風回此刻沒有功夫考慮自己此刻在哪兒,是靈殿還是別的地方?
也沒有功夫考慮任何,她只想去見千隕。
見着源零雅過來了,她趕緊就朝着源零雅伸手,“零雅,夜杭他攔着我!我要去見千隕!”
源零雅的嘴脣輕輕抿了抿,眉頭皺了起來,“你……現在還是不要去見他的好,真的,阿回你信我一次。”
葉風回眉頭緊皺,“爲什麼?他情況就算再不好,我也得去見,他就算是死了!慘不忍睹死無全屍!那都是我丈夫!我要去見!”
源零雅眉頭依舊緊緊皺着。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是我找到你們的,在靈殿主峰的山崖之下,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兩人都已經昏迷了,看上去,似乎都身受重傷。”
源零雅忽然開始說這個,葉風回動作停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認真聽着。
“然後呢。”
她問了一句,聲音不由自主有些顫抖。
“然後,我當即就檢查了你們的情況,你還好,情況還好,雖然受了些傷,但是並不嚴重。”
“千隕呢。”
葉風回知道,源零雅開始說這個,就是想要告訴她,千隕現在的情況的。
源零雅聽了下來,眉頭皺得更緊了,好一會兒,才擡眸看了葉風回一眼,“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你身下。
口鼻耳全在冒血,身上的骨頭恐怕斷了一半,說是粉身碎骨也不誇張……”
葉風回擡起手來,輕輕捂住嘴脣,只是眼眶依舊乾涸,沒有眼淚能夠流出來。
眼睛流不出淚,心就流着血。
“只不過,他眸子裡那些黑氣,在那時候倒是散了。我知道,那已經是他彌留之際了。他是笑着的,看到我找到了你們,他似乎特別高興,已經因爲重傷而渾身抽搐了,卻依舊特別高興,他笑着和我說,零雅,你來了,還好你來了。”
源零雅聲音低沉沙啞,語速不急不緩地說着,語氣卻特別的蒼涼。
葉風回覺得,自己有些聽不下去,可是,卻又忍不住想要繼續聽下去。
那個時候,千隕就那麼笑着,口鼻都是血,耳朵都在冒血,渾身微微抽搐着,像是已經強弩之末,像是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他很努力地想要擡手,擡手好好抱一抱已經趴在自己身上,昏迷過去的她,卻是徒勞,手用不上任何力氣。
他只能夠看着源零雅,聲音都不難聽出他喉嚨裡那些腥甜液體翻騰的聲音,“這……這丫頭,太胡來了……”
“我怎麼可能……讓她和我一起死……”
“好在……好在我及時恢復了神智……這才……這才……”
千隕是在空中,直接在下落的時候,扭轉了姿態,他墊在她的身下,落下去的時候,還被樹枝擋了幾下,減緩了下落的勢頭,他幾乎聽到自己身體裡的骨骼斷裂的聲音,然後落到了地上。
“只不過……還是來不及了,零雅……她……她拔走了我的魔性……異靈體……可能會受的詛咒……你也是知道的……”
“我死之後,她現在身體裡有魔性……又是異靈體……肯定會成爲……會成爲天羅殿的頭號目標的……她……她還有孩子……就……就拜託你多多照顧了,拜託你了……我的老朋友……我知道,你最不喜麻煩的……讓你背這麼重的擔子……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拜託了……多謝了……”
千隕笑着,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了,氣息也越發弱了下去。
源零雅幾乎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在緩緩流逝,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錮魂的準備,哪怕……把他的魂魄留住也是好的,起碼,能對葉風回有個交待。
只是,當時卻還來不及做這個。
後頭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又再次衝了上來。
真的,葉風回是真的恨不得好好抱着索索這個丫頭親上幾口了!
她覺得之前到靈殿,最大的收穫,恐怕就是羅蘭家族支族的這個丫頭索索了吧?
索索跌跌撞撞衝上來,二話不說就割了腕子,把血滴滴答答落到千隕嘴裡去,“喝,喝我的血,你能好。不能有事啊,維爾師叔還懷孕着呢!遺腹子什麼的,最可憐了……”
索索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落寞,她自己就是遺腹子出生的,母親一個人養她長大有多艱難,她清清楚楚的。
當時,源零雅看到,這丫頭眼睛邊淚滴狀的圖騰顏色……淡得都快看不見了,但還是不放棄,堅持要用自己的血脈之力療千隕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