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暗戰(五)

風催動樹葉,發出沙拉拉的聲響在這長街上,顏茹妍帶着一隊人馬匆匆地從峨嵋派的歐洲總部大廈走了出來,從大堂昂首闊步走了出來,這纔是俠客的行徑,俠客從不藏頭露尾,俠,豪俠,都市豪俠。

在顏茹妍的身後,這是峨嵋派在歐洲短時間內能召集到的高手了,一行三十人,白衣如雪,分外刺眼。俠客們向來瞧不起穿着迷彩的軍人,應該說俠客們從來就瞧不起軍人,如同宋代把面刺金印的軍漢叫做賊配軍,明朝時把穿大紅戰袍的明軍叫做赤佬一樣,他們向來不屑於那些被官府拘束的軍人,除了面對軍中偶爾出現的大英雄,才能得到他們心悅誠服的認同,比如嶽武穆,又如狄大將軍。這就是江湖人,江湖高手。

白衣會讓自己更容易成爲靶子,他們不是不知道,但所謂藝高人膽大,便是如此。

她們一行人走在這長街上,不必一句話便知是俠。俠任俠,俠客本就是以武犯禁的一羣,他們爲所欲爲,他們的存在,是因爲不惜其身,其言必行,其行必果的豪氣,他們絕對不是軍隊,不是紀律部隊。

佐羅不會去選州長;

蝙蝠俠不會去當美國總統;

俠客的行爲本就是特行獨立,荊軻刺秦絕非爲了取而代之,那是政治家劉邦的腦子。

顏茹妍的黑髮在風中飛揚,她背上的長劍穗花倒卷,她的步履堅決而毫不遲疑,身爲俠者,便要敢於血濺五步!但身邊三十來名同行的人裡,卻並非人人如她一樣臉上滿溢着從容的俠義之氣。

當顏茹妍跨上英國凱旋SPEED TRIPLE摩托車,拿起頭盔時,有一個非裔的女弟子走了過來,她向顏茹妍行禮,然後她激動地說:“大師姐,我很想跟你們去的,但我上個星期和黑手黨的火拼裡受了內傷……”

也許第一個回退的人,所需要的勇氣更甚於第一個衝鋒者。所以沒有人想做第一個後退的人,但當見到已經有人爲自己戴起這荊冠時,很快就有第二個人了,這是一位亞裔的女弟子,她說:“大師姐,我,我,也許應該留在歐洲總部這裡防守對方可能的偷襲……”

“你們都回去吧。”顏茹妍點了點頭,對着站出來的十五人說:“的確總部也需要人防守,如果你們願意留下的話,那實在太好了。”那些站出來的人,臉上儘管青白不定的都是尷尬的神色,但卻都難以遮掩心中歡喜的神色——也許十年前,或者五年前她們還能任俠,但無懷疑現在,她們已不是俠。她們已沒有了俠氣。

顏茹妍對其他已跨上摩托車的人說:“如果有人要走,那就走吧,我可以理解。如果跟着我,就不要問爲什麼。”猶豫了一會,又有三四個人退出。於是跟着顏茹妍的,只有十一個人了。

顏茹妍掏出一個儀器說:“把身上所有的通訊工具,電子儀器扔在地上。”地上很快多了十幾個手機,顏茹妍把那個儀器對準每個人照了照,當轉到其中兩個人身上時,傳來了嘟嘟的響聲。

儘管她們其中有一個馬上說:“OK,我們是FBI,但我們不會妨礙你們的行動,只要你們不會美國政府作對……”

只有九個人了。

動手的黑女郎艾麗葉露出她那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不和政府作對,叫什麼俠?你們可以瞑眼了,去的不冤。”她笑得很燦爛,因爲死掉的這兩個人,有一個人也許不是FBI,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原本所控制的地盤,一年近五百萬的收入,很有可能以後就成了她的——如果這次行動成功而艾麗葉、顏茹妍又沒死的話,誰也不會懷疑,顏茹妍這次行動成功以後,會取代靜音的位置。艾麗葉接過顏茹妍遞來的幾具喉頭通話器遞給其他人,她相信,這九人中,最少有一半和她一樣看好顏茹妍纔來參加這次行動的。

顏茹妍姣好的臉上那淡淡的無奈,馬上被戴上的頭盔遮去,顏茹妍拍下頭盔上的透明罩,騎乘在巨大的英國凱旋SPEED TRIPLE摩托車上,更顯出顏茹妍的苗條,但她那在風中招展的白衣,那背後肩負綠鯊鞘寶劍,卻和伊那傲骨襯映得如那西方傳說中的龍騎士一樣堅強。

她輕輕地扣下離合,打着車子扭動油門,超強1050cc發動機那不受干擾的電子燃油噴注系統開始工作,排氣管開始微微地顫動,整輛摩托車如同擇人待噬的怪獸一樣低低的咆哮着。顏茹妍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彈開了離合。

一聲呼嘯,身後的九個同伴,連忙催動油門跟上,因她們已只見到車尾燈了。

——

戴維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他擡起手腕一看,已經是九點半了,嚇得他翻身躍了起來大叫:“怎麼到現在才叫醒我?是不是我們被攻擊了?還是我們被迷昏了?到底怎麼回事?”這時他的槍已在手,槍已上膛,一個職業軍人絕佳的素質體現。

“沒有任何狀況!放鬆放鬆。”老參謀軍士苦笑說:“我都不知道你在緊張什麼!有必要這樣嗎?沒事,十點了,還有兩個小時援軍就該到了,剛纔,才聯繫過,他們應該能準時到來。然後不就沒我們的事了嗎?……”

“我不是讓你半小時後叫我嗎?”戴維咆哮着大喝,但參謀軍士毫無表情的老臉卻讓他一籌莫展,參謀軍士笑道:“叫了,叫你不醒啊。”戴維重重地抹了一把臉,然後拍拍參謀軍士的肩膀說:“謝謝你,老夥計。”

戴維很清楚,自己這兩天幾乎沒合過眼,參謀軍士顯然是趁現在沒出狀況就讓他多睡一會補充體力。但這時卻聽參謀軍士說:“不用謝,頭兒,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啊?按這個計劃,可能出什麼問題?難道是那天出任務之前去找你的那個亞洲人?難道他是超人?”

“不要小看他。真的,老傢伙。”戴維低下頭苦思着,過了一會他擡頭道:“沒有狀況?什麼狀況也沒有?這不對勁啊,不可能沒有狀況啊!”戴維指了指他們保護的目標的房間說:“雖然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價值,但他一定有價值。否則的話我們不用取消休假來出任務,他有價值就一定會有狀況,沒有狀況本身就是狀況!老傢伙,叫士兵們小心點,我感覺這是暴風雨的前奏……”

就在這時,下士西蒙跑了過來報告:“頭,目標的醫生要求你過去一下。”戴維盯起眼睛問道:“是什麼事?目標要住院治療?放屁,這個醫生有問題,馬上把他扣起來!快點,他媽的這就是狀況,那有這麼巧的事!”

“是的頭兒,我一聽就準備把他扣起來了,但是,但是他讓我們去看目標,我去看了一下,似乎的確病得很厲害,你是不是最好自己去瞧瞧?萬一他要是死了,我們會不會要背黑鍋?”西蒙搔着頭說:“我讓兩個士兵看着他了,應該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戴維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他跟着西蒙進了目標的房間,還沒進門就聽到目標用生硬的英語咆哮着:“你們是什麼水平的保全人員!你們到底給我吃了什麼?咳咳,你們弄死我有什麼好處!我一定要投訴你們!”

戴維查看着目標咳嗽咳出的血塊,的確是真的病了,這時那名跟着目標叛變的醫生在邊上說:“首長需要馬上入院,馬上做B超和X光,我懷疑首長有胸外結核,我在這裡只能給首長輸液,但我需要給首長吸氧和霧化,這些都沒有,如果你不讓首長入院,所有的後果由你承擔!”

戴維點了點頭道:“我需要和上面彙報一下。”這時目標拉着老參謀軍士訴說戴維的不通情理,很顯然,老參謀軍士很會討好人,在戴維離開房間時,目標已開始在和老參謀軍士爭論,來自中國的足球運動員孫繼海,到底是不是效力英超的錫菲聯,老參謀軍士不止一次的和目標說:“no,he belongs to Manchester city!”但目標卻堅持,並且堅持他語法上的錯誤:“no!Sun of Sheffield united!”

苦笑着走出房間,戴維想以後要和被保護對象打交道,還是讓老參謀軍士來更好一點吧,也許自己真的不合適做這個工作,這時老參謀軍士也跟着出來,他對戴維道:“看樣子情況比較壞啊。”

戴維這時終於聯繫到了總部,並彙報了情況,上面指示他護送目標到最近的醫院,大約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距離,這個消息戴維對老參謀軍士說:“你去告訴他吧。我想會比我去好一點,起碼你們都是英超球迷。”

“樂意效勞。”老參謀軍士叩響了目標的房間門,這時傳來了目標的怒吼:“等一下,你簡直就是地底的惡魔,難道剛纔出去沒聽醫生說要給我再做一次全身檢查嗎?”老參謀軍士的門外笑道:“不要生氣先生,是我,看在都是英超球迷的份上,別發火,這對你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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