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的陽光炙烤着大地,乾熱的空氣凝固在草原上空,草原上的生物不敢與無情的烈日爭鋒,紛紛躲匿起來。
只有貪婪與慾望,纔會無視大自然的殘酷,驅動着一切受它們支配下的世俗英雄,不斷地去挑戰和征服那隱藏在神秘國度裡的未知。
那密水河谷,數萬大軍頂着酷日,浩浩蕩蕩地沿着康國通往布哈拉的方向前進。沿途的西曹國,何國,無不聞風而降,紛紛加入討伐大軍。
你拋棄了故鄉,遠離了親人,不是爲了尋找天堂,而是那椰棗和麪包,把你吸引到了遠方。對於蘇祿汗來說,那椰棗和麪包就在布哈拉,唾手可得。
蘇祿汗放棄了繼續攻打撒馬爾罕的計劃,聽從闕伊難如的建議,揮軍直指中安國,布哈拉。吸引着他的不僅僅是布哈拉的財富,更多的是那沃教至高無上的權利。
安穆塔塔的內心相當的複雜,此行的目的好像達到了,可是又似乎寧願它不曾達成。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擔憂,安穆塔塔對沃教的前途憂心忡忡,也許,此行本身就是錯誤的。
到達西曹國國之後,有剛剛從布哈拉城裡逃難出來的沃教教徒稱,布哈拉城裡的呼邏珊駐軍已經全城戒嚴了,平民的進出城皆受嚴控,已經沒有人知道城裡最近的情況了。
突騎施人在西曹國的西南面紮下了大營。對於西曹國都城的所有人來說,這是幸運的。爲了這個幸運,他們付出了大量的財富,不過,這些財富本來也是應該繳納給大食人的。所以,用來換取和平很值得。
收到大量的財寶之後,蘇祿汗沒有縱兵入城。現在與以往不一樣了,劫掠米國和東曹國之時,蘇祿汗還沒有控制沃教的想法,爲了激勵士氣,隨心所欲。隨着安穆塔塔的到來,讓他有了當沃教第一人的想法之後,他就開始在意河中慄特人的情緒和態度了。
按闕伊難如的建議,本來是要將西曹國和何國送來的財富,除了糧食牛羊外,其餘的全部要給退回去的。但是,蘇祿汗的脾氣一向是吃進了肚子裡的東西,再也不會從嘴裡吐出來的。在蘇祿汗看來,不讓士兵入城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這些受了自己恩惠的慄特人應該感恩纔是。
突騎施人的中軍帳裡,蘇祿汗傲慢地看着何國使者,他有點不滿意,何國國君居然敢不親自來帳前聆聽他的教誨。
“偉大的蘇祿汗的到來,是光明善神瑪茲達的安排,沃教長老安穆塔塔可以爲證。受到神的指示後,蘇祿汗就來了,以光明使者的身份來解救沃教教衆於水深火熱之中,整個沃教無不歡欣鼓舞。米國,東曹國和西曹國,還有史國都已經接受了神的旨意。”
“既然你們不能抵抗大食人的侵略,那麼,就該由光明使者來引領你們走出黑暗。昭武九國,除了拔汗那與石國以外,偉大的蘇祿汗都給你們安排了人選,領導我們沃教教衆團結一起,保家衛國,驅趕一切的黑暗勢力。”
闕伊難如很直白,很無恥地說出蘇祿汗的意思。
之前他已經用同樣的話逼迫西曹國就範了。在西曹國的沃教分支裡,闕伊難如把五個親信安插了進去。至於米國和東曹國,也同樣難逃他的摩爪。
何國沒有選擇,甚至不允許發表不協調的聲音。闕伊難如把場面話說完,就強橫的讓自己的親信帶着數百騎押着何國使者回去了。
蘇祿汗停留在西曹國,一來是想先下手爲強,把各國的教派分支先給控制起來,二來是想通過集合各國的沃教分支力量,逼迫布哈拉的總教接受他作爲光明使者的存在。安穆塔塔只是三長老之一,也只能用來糊弄分支的教衆,布哈拉還有兩個長老,所以如果沒有得到布哈拉以外的沃教教衆支持,就很難達成自己的意願。
安插各國沃教分支的突騎施人受到指示後,紛紛忙着在教會裡洗刷刷,把聽話的軟骨頭,投機者提拔上來做護法,硬骨頭就借用留守軍隊秘密處理掉。新鮮出爐的代表們將要被派往西曹國突騎施人的大營,然後奉蘇祿汗爲光明使者,尊臨布哈拉。
“骨咄祿和莫賀達幹昨天就出發了,按說,今天早上就應該有消息了。”
蘇祿汗自言自語,卻習慣性地望向闕伊難如。蘇祿汗從不懷疑突騎施人的戰鬥力,只剩下區區千餘老弱殘兵的史國,哪裡會是三千精銳的突騎施騎兵的對手,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闕伊難如也一臉的不惑,他也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按說不應該啊,不會是有什麼不測吧?不可能,除非遇上了大食主力又或者是唐軍。很快,心裡就排除了這種擔憂和猜測。
“估計,這個時候,王子殿下和莫賀達幹正躺在王宮的大牀上,懷抱史國美女胡天黑地着呢,把正事都給忘了。”
有人很那個蕩地笑了出來,正好給闕伊難如解圍。
“嗯,那麼多財富,夠他們搶的了。”
蘇祿汗會意地笑了起來。
還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的骨咄祿王子,此刻正鬱悶地站在史國王宮的大殿上。緊繃的繩子勒進了他身體上的肌肉,讓他感到非常的屈辱。
大殿裡,國王坐的位置上,坐着一個年輕的將軍,從模樣上看,肯定不是慄特人,倒是與唐人很是相象。
骨咄祿身邊還有兩名被打暈了的親兵,雙手也反綁着,躺在了地
上。骨咄祿根本就不願意相信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是真的。上千的突騎
施精銳居然就這麼一敗塗地,連自己也成了階下囚。
本來,骨咄祿是打算在莫賀達幹開始進攻之後,就將佯攻變成強攻。實際上,他也是這麼做了,而且攻勢還不錯,幾乎全體押上的突騎施勇士,楞是突破了城頭的防守,數十個突騎施勇士已經站上了城頭,按慣例,勝利是毫無爭議,史國的財寶,史國的美女幾乎都出現在眼前了。
不料,不知道從哪裡橫空殺出了數百騎兵,突然出現在他的側翼。這夥人也真夠狡猾的,緩緩策騎而來,開始還以爲是莫賀達乾的人馬,等發現了蹊蹺之後,也就晚了,數十支羽箭覆蓋了圍在他身邊的十多個親兵。剩下的幾個親兵掩護着自己逃跑,不料又一頭撞上另一夥包抄過來的敵騎,自己就這樣被窩囊地活捉了。就要得手的攻勢也被這夥突然出現的騎兵給衝擊得七零八落,損失慘重。
思緒混亂的骨咄祿還沒有回過神來,地上的兩個親兵已經醒轉。很快,兩個突騎施親兵就想起所發生的事情。在對望一眼之後,兩人就掙扎着站了起來,擋在了骨咄祿身前,瞪圓雙眼,怒視着李懷唐。
李懷唐依然保持沉默,視線凝集在骨咄祿的脖頸上,一隻飛鷹刺身活靈活現。剛纔護都告訴自己,此人的親兵管他叫做王子殿下。
大殿內,氣氛顯得相當的壓抑。骨咄祿感覺到了一股壓力,對面之人越不說話,這股壓力就越大,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你是誰?我要見史君。”
骨咄祿的強裝鎮靜,掩飾不了他的色厲內荏。
李懷唐聽不懂他說什麼,依然一臉的沉默。
主憂臣辱,擋在身前的兩個親兵感覺到了主將的尷尬,於是朝着李懷唐大聲喝罵。
李懷唐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靠近了面前的三個俘虜。雖然聽不懂突厥語,但是從他們憤怒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要表達的意思。
來到兩個親兵的面前,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然後骨咄祿看到了,看到了閃電般速度的兩拳。這個年輕將軍太恐怖了,速度駭人。
兩個親兵應聲“嗚嗚”地發出痛苦的哀嚎,幾顆門牙落在了地上。
“拖出殿外,讓沒開過葷的士兵練練刀子。”
李懷唐的話音剛落,六猴子就帶人撲了上來,把這兩個突騎施人拖出殿外,沒過多久,殿外就傳來了鬼哭狼嚎聲。
淒厲的喊叫聲刺激着骨咄祿的神經,身上的每根寒毛都豎立了起來,雙腿開始不停使喚打顫着。
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爲什麼說的是唐言?怎麼如此的暴戾?一大堆念頭閃過了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