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成神,總要耐得住寂寞,忍受得了枯燥與疲憊。李懷唐沒奢望他的部下能夠達到血狼騎的騎射水平,也不敢想象他的部下在近身廝殺中可以超越血熊騎的悍勇無敵。但是,他對部下將士的要求依然嚴格,他期待,有一天,可以和血熊騎比拼騎射,和血狼騎比拼肉搏,並且戰而勝之。
無恥嗎?沒啥,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就算如此,以目前的狀態,李懷唐也覺得勝算的把握不大。
不過,機會,總是首先留給有準備之人。
沙漠裡的落日格外悲涼,泛黃的光線籠罩在緩行的數百騎身上,有將他們染成與沙漠共一色的打算。
一騎在黃沙中吃力地奔跑,速度不快,他帶來的消息讓隊伍停下。
“附近有不明騎兵!”
疲憊,並沒消耗掉光明部騎兵們的警惕心,將士們第一時間進入臨戰狀態。
根據鷹騎的敵情通報分類。緊急的敵情,如發現大量的敵人就用響箭通知。這樣傳遞信息比較快,但是本身也暴露了自己的動向。如果是少量敵人,就以手勢作爲傳遞的方式。
看來,鷹騎是發現了少量的敵騎。
李懷唐沒有猜錯,鷹騎的斥候發現數裡外有數騎的遊騎,雙方隔着一片稀疏的椰棗林,平行向大營前進。很幸運,由於這片椰棗林的緣故,那數騎遊騎沒能發現這邊的情況。
“一共有八騎。五頭駱駝,十匹戰馬。”
視力超人的李飛鷹趴在一個沙丘上,小聲地說着他的觀察結果。
“***熊,啥時候,我得練出一雙鷹眼來。”
李懷唐看着遠處模糊的身影喃喃道。
“究竟是什麼人,敢大搖大擺地在這裡耀武示威。”
李懷唐急切想知道對方的身份,他早已手痕心癢,打羊的感覺在慢慢回到身邊。
有膽大的,居然建議:“將軍,把他們幹掉吧。就算是突騎施人也不怕,過後咱們毀屍滅跡就神不知鬼不覺。”
“等等,是血熊騎!”飛鷹及時地發出了警告。
李懷唐不懂慄特語,卻還是聽懂了血熊騎這個詞。
一股精神勁涌上了李懷唐頭腦,閃着異樣光芒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盯着遠處緩緩而騎的數人,那是狼的感覺。
“幹!”
李懷唐說出了所有人都聽得懂的一個詞。曾經的馬匪們在遇到羊的時候,都說過這個詞。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莫賀達幹五天前恰到好處的示威,已經讓自己的部衆產生了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要打破血狼血熊騎無敵的魔咒,就必須親手把它從肉體上消滅。這幾個落單的強悍對手,無疑就是上天送給自己一道最好的禮物。這樣的對手如果上百,那麼就無需考慮,可是,只有區區幾個的話,還客氣什麼。
天與弗取,必遭天遣!
“停下!你們是什麼人?口令!”
幾名血狼騎張弓搭箭,警惕地示意迎面來的數十騎。
“喜洋洋!”
對面的數十騎嘴上回令,手上卻毫不示弱地劍拔弩張,與五名血狼騎和四名血熊騎緊張地對峙着。
黑塔緩緩地策馬從數十騎中脫離出來,一直走到對方的面前。非常禮貌地向對手致意:“我是都磨支將軍的部下,剛剛狩獵歸來,路遇英雄的騎士,趕緊過來致敬,你們是突騎施人的驕傲!前幾天,在大營門前,我見過你們這身打扮,哈哈,你們是真正的突騎施勇士。”
口令,吻合!長相,夠黑夠邪惡!態度,恭敬有加!
嗯,自己人,不可能錯。
傲慢的騎士冷冷地打量着一羣在他們心裡沒有絲毫份量的所謂同伴,甚至不願與對方多說一句,只是揮揮手,讓黑塔他們閃開讓道。
這正符合李懷唐之意,己方數十名騎士擁簇在他們左右,一擊必殺極其方便。
在李懷唐的目光示意下,將士們都有意無意地露出隨身攜帶的財富,在對方面前不停地吹噓狩獵所獲甚豐。
“有無婦人?”
一名粗壯的血熊騎忍不住,張口就詢問,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實在超出語言形容的範疇。其餘的血熊騎,血狼騎也下意識地側耳傾聽,期待着心中的期待答案。
“有,當然有,回去,我挑幾個好貨色給英雄們送去。”
“好,夠意思!”
那個蕩的笑聲此起彼伏……
有了共同話題,警惕之心自然悄悄下降。漸漸地,雙方在靠近,氣氛變得隨和,友好,如同知己相見一般。
……
“你們說吃生肉喝鮮血嗎?那是我們每天都乾的事,平時吃牛羊,打仗就吃人肉。”
自豪感在一名血狼騎驕傲的臉上得以體現。
“記得,送來的婦人,要嫩的,她們的肉吃起來特有嚼頭。”
……
黑塔感到很噁心,換個話題分散想暴揍的慾望。
“勇士們天下無敵,只要四處轉轉,什麼沒有?”
“嗨。我們也想,可惜沒有命令,不過,我們會分到獎賞的。都怪這個老傢伙,大熱天夠折騰的,居然裝死,乘着大營人手減少,守衛懈怠,偷了馬匹逃跑出來。我們是奉命來抓捕他的。”
一名血狼騎回頭,指着他們中間的一個被捆綁着,爬在駱駝上的老頭惡狠狠地說道。
“咦?”
等這名血狼騎回過頭,他兀然看見一把彎刀閃着夕陽的光芒,劈向自己的脖子,臨陣經驗豐富的他,本能地縮下了腦袋,企圖避開這一刀。無奈,李懷唐這一刀太快了,近距離的,毫無預兆就砍過來,鋒利的大馬士革彎刀瞬間就把這名血狼騎的天靈蓋給削掉。
誰也沒有注意到李懷唐是什麼時候頂替了黑塔的位置的,也沒有人看見李懷唐是如何彎刀出鞘的,眼前閃過的只是一片紅白之物。
襲擊的信號已發出,光明部將士沒有猶豫,第一時間拔刀攻擊。
精銳就是精銳,反應相當快。劇變之下,剩下的血狼血熊騎拔出武器的速度也不慢,彎刀巨斧左右隔擋着突襲而來的利刃。
李懷唐他們明顯佔據了先下手爲強的優勢,而且人多勢衆,都是很無恥地羣毆,數把彎刀同時招呼向一名對手,倉促之間,精銳強悍的血狼血熊騎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
感謝拉茬的鬍子,感謝滿臉的塵土,讓不修邊幅的李懷唐能夠低調地藏在衆人當中,而不致於讓血狼血熊騎們辨認出身份。畢竟,他在突騎施人當中,尤其是莫賀達幹部當中,聲名鵲起,許多人都認得他。作爲莫賀達乾的精銳親兵,血狼血熊騎對李懷唐更是切齒之恨。
李懷唐把握時機之準,出刀之果斷,之快,歎爲觀止。第一刀砍出,成爲戰果的血狼騎騎士還沒落馬,回首第二刀準確地切向身後測的駱駝騎騎士,刀勢連貫一氣呵成。
“哇!”
沒有用斧頭格擋,格擋是徒勞,血熊騎的直覺告訴他,進攻的一刀無論如何也擋不住。
收到攻擊的血熊騎剋制住自衛的本能,手中的斧頭悍然脫手,甩向李懷唐,抱着的竟然是同歸於盡的想法。
用一腿換一命!
駱駝背上的血熊騎強悍至斯,遠遠超出李懷唐的意料。
一刀劈下,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時間,李懷唐就做出了反應,彎刀削掉血熊騎的一條大腿,手腕微轉,刀鋒向上,以最快的速度迎向勢大力沉的斧頭。
“哐當!”
一聲金屬撞擊響,斧頭在距離李懷唐的腦袋一個拳頭的位置被格擋開,打着旋轉砸向身邊戰馬的馬腿。
受到重創的血熊騎騎士來不及捂住巨大的傷口,身體失去重心,嚎叫着從另外一側掉落駱駝。鋒利的刀鋒還劃破了駱駝厚糙的皮肉,受驚的駱駝猛地側竄,沉重的駱駝蹄子,毫無憐憫地踏在了踏在的血熊騎身上,本已受創的血熊騎,雪上加霜,躺在地上雙手本能地抱着駱駝腿,腦袋和背部都弓離黃沙地,一股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駱駝腿很快就從他的身上離開,同時離開的,還有血熊騎的最後一絲生氣,頭一歪,斷了氣。
先手的便宜已經佔完。剩下的血狼血熊騎騎士們驍勇異常,被突然襲擊沒有給他們帶來恐懼,相反,同伴的鮮血深深地刺激了他們的血性。居於隊列之後的兩名血熊騎手持雙斧,左磕右檔,硬闖出一條通道,徑直殺奔李懷唐。
能入選莫賀達乾的精銳親兵隊,都是亡命之徒,經驗值相當高,毒辣的眼光瞬間就判斷出,李懷唐這個可怕的殺神就是他們的最高目標,只要將此人格斃,戰鬥就會結束。
“哐當!”
黑塔哇哇怪叫,他手中的利刃居然被磕飛。幸運的是,血熊騎騎士沒有理會他,迅速拜託他的糾纏,在距離李懷唐兩個馬位時,兩把斧頭默契出手,在空中飛旋,一左一右,交叉砍向李懷唐。
“噹噹!”
憑藉着本能,憑藉着驚人的速度,李懷唐手中的彎刀再次發威,將血熊騎勢在必得的絕殺破解。
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兩名血熊騎的強壯身軀已經近在咫尺,兩把帶着呼呼風聲的利斧再次一左一右,欲將李懷唐劈成三截。
“去死!”
暴喝一聲,李懷唐驅馬從兩匹駱駝之間閃過,交錯的斧頭與李懷唐的身軀差之毫釐。
汗血馬飄逸瀟灑地穿過兩名血熊騎之間的空隙,李懷唐萬頭低腰,趴伏馬背,鋒利的彎刀橫亙在外,橫着將右手邊上的血熊騎騎士切割,一道鮮紅出現在這名血熊騎的腰部,傷口之深觸目驚心,顛簸在駱駝背上的血熊騎感覺到腰部傳來的劇烈痛疼,一隻破裂的腎臟掛在開裂的傷口外,幾欲脫離他的身體。
“啊!”一聲慘烈。
血熊騎的表現震撼着所有光明部將士,也包括了李懷唐。
調轉駱駝的血熊騎,一刀將裸露在外的腎臟切斷,齜牙咧嘴地撲向李懷唐。而他的同伴眉頭不皺,甚至連臉色都沒變,執着地再次攻向李懷唐。
如果膽小一點,就要被自殘的血熊騎給嚇死。
當自虐式驍勇遇上膽大包天,事實證明威嚇的效果不大。
“死去!”
似是閃電劃痕,這一次,彎刀的速度更快,劃過的方位換成了脖子。失去一隻腎臟的血熊騎明顯速度要慢一拍,除了氣勢以外,對李懷唐根本就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彎刀飽飲鮮血,又自信地畫圈,不遲不早地擋住另一名血熊騎的攻勢……
怒吼的廝殺在激烈中進行。
數百名騎士從遠處趕來增援,知道毫無生路的血狼血熊騎們迸發出最後的兇悍之氣。
羣毆,加上殺神一般的李懷唐總是一擊必殺,這場小規模的戰鬥毫無懸念地出現一邊倒的狀況。剩下的血狼血熊騎,雖然與偷襲者展開了頑強的抵抗,無奈都失了先手,畢竟雙手難敵四拳,優勢又被鬱悶地壓制着無從發揮。最後,只有一名血狼騎在其餘人拼死的掩護下,帶傷突出了重圍。
有汗血馬在,李懷唐自然不會放過他,可不能讓他活着逃回去,否則,自己就得亡命天涯。
關鍵時候,還是汗血馬厲害,驚人的啓動爆發力和飛一般的途中跑速度,足以保證讓任何對手都無法逃脫它的追趕。
被追得無法脫身的血狼騎,回頭就是一箭,目標是李懷唐胯下的坐騎。眼明手快的李懷唐在這名血狼騎回首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射箭了,感覺到危險的逼近,李懷唐人品爆發,左手拉了下繮繩,胯下的汗血馬心靈感應般閃出了一個角度。李懷唐右手中的彎刀快速一揮,眼中如同閃電般飛來的黑影就被他準確地砍飛了。
驚訝,除了驚訝,還是驚訝。被追得狼狽不堪的血狼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奇怪地回過頭來看追趕他的人,那還是人嗎?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不甘心的他,再次張弓,這回,他瞄準了李懷唐。距離是如此的近,沒有失收的可能……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在血狼騎士放箭前的一刻,他被迫閃了閃身子以躲避遠來的利箭,就這樣一個動作,卻讓執箭之手輕微抖了抖,羽箭偏離目標,向着李懷唐的腦袋飛過去。李懷唐聞聲,一個低頭堪堪躲了過去,他能感覺到那股從他腦袋上掠過的勁風,一身冷汗從他的後背冒了出來。
近了,還有幾個馬位,李懷唐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彎刀,醞釀着雷霆一擊。血狼騎很想射出第三箭,雖然前面的兩箭嚴重地打擊了他的信心。可是,從側後追來的胡一箭沒能讓他得償所願,準確的騎射讓他只能狼狽地躲避着,根本就沒機會反擊。
汗血馬迅速從後趕上,眨眼間就要越過逃跑的血狼騎。這名血狼騎感覺到了末日。他想最後看看,究竟殺他的人是什麼模樣,腦袋只偏轉了一半,兀然發現自己在飛,向上飛着,視線之下,一個健壯的騎士從他地眼皮底下閃過,瀟灑地揮着彎刀。接着,他也看見了自己地身軀,從他那熟悉的坐騎背上,歪歪斜斜地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