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的飲盡杯中紅茶,徐長卿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邁着方步向外走。
出得大宅正門,就見一羣裝束各異、荷槍實彈的鎮民,撞開柵門,殺氣騰騰的徑直行了過來。
徐長卿好整以暇的等待,等他們繞過噴泉水池行到門前,笑道:“是什麼讓你們勇氣十足的跑來送死?愚蠢?正義?還是貪婪。”
聲音不高,卻成功壓制了所有雜音。
“你這個惡魔的爪牙,乖乖受死!”
“我們就是來殺死你這頭邪惡化身的。”
“沒錯,殺了他,殺了他!”
人們七嘴八舌的吵鬧着,其中一些用獵槍瞄着徐長卿和他身側靠後半步的路西恩。
路西恩躬身問:“主人,請允許我殺了這些口出不遜的螻蟻。”
徐長卿擺擺手,“早有預料,若不想見他們,他們在半道上就已經成爲樹肥了。。”
‘砰!’就在他說話時,有人開槍。
徐長卿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鉛丸進入他五米範圍內,就彷彿射入了無形的膠體中,很快就失去了動能而停在空中。
人羣隨着這聲槍響而變得安靜,有些人看清楚了,有些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低聲詢問。
“這怎麼可能!?”震驚之餘,終於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
徐長卿貌似比他們想象的厲害一百倍。如果連火槍近距離都無法對其造成有效傷害,那麼要靠什麼將其打敗?
好些人都不自覺的看向隊伍中一名拄着金屬杖,身上橫七豎八的背了很多皮兜子的女人。
徐長卿早就知曉這女人是一羣人中惟一的異能人士,卻也根本不講其放在嚴重,他指着那個開槍之人道:“心機詭詐之人,假裝義憤填膺,衝動開火……我猜你平時在鎮子裡就不是什麼好人,這次過來,是想着把事鬧大,趁機撈一筆吧?”
開槍之人臉上變色,顯然是被徐長卿戳穿了真相。他強辯道:“你放屁,你是造謠挑事,你想分裂我們。”
說着他掏出短槍,毫不猶豫的對着徐長卿又是一槍。
徐長卿嗤笑:“心思叵測,色厲內荏,還沒腦子,你這種人活着也是浪費糧食,我送你提前回歸本源。”
‘啊!啊!’這人發出悽慘的叫聲,使勁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抓撓着自己的皮膚,呼吸之間便已鮮血淋漓。
然後大量的植物根莖從其身體中冒了,不斷抽枝發芽,很快茂密的枝葉將其身體遮掩,摔倒在地扭了幾扭,便寂然不動了,一小會兒之後,有大量的鮮花在枝椏間盛開。
人們像躲瘟般紛紛避讓,看徐長卿更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徐長卿沖人們呵呵一笑,“還是剛纔那個問題,愚蠢?正義?還是貪婪?”
那個擁有異能的女人站出來大聲道:“當然是正義。”
“那麼,請允許我讚美一句,你們可真是厚顏無恥的厲害,託因家族佔據翡翠山莊超過兩百年,前一百五十年,方圓百里範圍內,每年都有想當的人口失蹤,都被其吸血殘害。後五十年雖然轉爲秘密行事,卻仍有跡可循,而你們,對這類詭秘、異常,裝聾作啞,視若無睹。”
“現在,扯起正義之旗跑來除魔衛道,這就是你們的正義?你們的正義,就是仗着自己是受害者,是無辜者,是普通人,然後將賭注壓在清除這吸血鬼巢穴的我,是要臉的,不會濫殺無辜,於是以伸張正義之名來胡攪蠻纏、討取利益。”
“牙尖嘴利,混淆視聽!”女人大聲反駁。
“哦,是嗎?那麼請回答我,是什麼讓你麼覺得,能輕鬆碾壓此山莊衆多吸血鬼的我,反而是軟弱無能之輩,憑藉幾十條火槍和一些拿着草叉的廢柴就能戰勝?莫非你們的大腦都挖出來餵豬了?”
說着,徐長卿手一揮,狂風突來,這羣人不但武器被剝奪,就連衣服也都被撕扯成碎片。
驚呼聲中,士氣一落千丈,只要是有點羞恥心的,被當中扒光,必然會覺得顏面無光,氣勢大跌。
會異能的這個女人也沒比其他人好多少。她確實抵抗了,可在徐長卿擡手就是天地偉力級別的超能力面前,她的那點本事毫無意義。
“愚蠢到被唆使利用,貪婪到利慾薰心。拿着正義做遮羞布,不是自怨自艾、就是搖尾乞憐,要麼盲目冒險。你們讓我感到噁心,讓我深深覺得,什麼叫取死有道,活該受罪。”
“滾!下次不帶腦子來,就要又做樹肥的覺悟。”徐長卿再次揮袖,一幫人被狂風跟頭把式的卷出了莊園大門,狼狽萬端的摔在雪地上。
雖然沒有哪個骨斷筋折,卻也摔的鼻青臉腫,關鍵是現在可是滴水成冰的隆冬,這裡又是山區,赤身裸體的他們已經在享受嚴寒的虐待。
衣服都被撕成碎片了,也不敢再闖進去撿,一幫人低聲咒罵着開始了冬季果奔,又那臉皮薄的還從附近檢點樹枝啥的把關鍵部位擋一下,而大部分人的心思已然不在這上邊,凍死之前跑出沉睡森林,在北林村獲得衣物纔是正經……
這是白天造訪的逗比。
還有夜晚造訪的逗比。
主廳的大門被狠狠的推開,而後一把趾高氣揚的女聲響起:“人呢?人都死去了哪裡?安德魯,你的影衛就是一幫懶惰的蠢豬,而你的僕傭都該殺了去餵豬!”
“那麼主動送死上門尋死的行爲,又該如何評價?”徐長卿手扶樓梯,邊行邊說。
“你是什麼人?安德魯呢?瑪姬呢?”
“看,你也不過如此,遲遲不肯相信已經擺在眼前的真相。”
“殺了他!”這女人大聲發令,自己卻轉身就走。
六名吸血鬼展開煙霧狀的陰影之翼向着徐長卿飛撲了過來,徐長卿手指連彈,連帶那個人,都被液態的能量泡包裹起來。
這些能量泡就像柔韌的皮球,砸落下來又是彈跳、又是滾動。卻不會破壞傢俬器物。
這時,路西恩從側門進來,躬身稟告:“主人,外邊的都已經處理了。”
“嗯,好好招待它們,午飯前我會跟它們談談,希望到時候它們能平心靜氣的說話。”
徐長卿的這個願望在女人遭受了十多個小時的酷刑後,達成了。
再次見到這名氣質妖冶的女人,她的神情像是一隻可憐的流浪狗。
徐長卿哂笑,“超過五百年的漫長歲月,仍舊沒活夠,用這樣的態度向我乞命。”
“偉大的強者,對您而言,我不過是螻蟻般渺小的存在,爲什麼要執意置我於死地呢?我對您的冒犯是無心之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贖罪。”
“嗯,我感受到了。奧利維亞是吧?你渴望活命的心思確實是真摯的。”
徐長卿靠在座椅中,眼睛微闔着,緩聲道:“之前安德魯跟我說了冬夜家族和影夜家族的一些情況,當時他已經神志不清,缺乏條理性,我聽的很累,希望你不要翻這樣的錯誤,我需要詳盡,全面,若是還知道其他家族的情況,那麼又額外加分,好了開始吧。”
接下來就是奧利維亞訴說,徐長卿聆聽,足足有兩個多小時,奧利維亞的嘴就幾乎沒停過……
“我還算滿意,你自由了,隨時可以離開。”
“謝謝,謝謝您的寬大!”奧利維亞欣喜若狂,心中補了一句:“謝謝你給我復仇的機會。”
徐長卿揮了揮手,示意奧利維亞可以退下了。
看着奧利維亞急匆匆離開的身影,徐長卿心道:“希望能引來有幾個又份量的人物,省得我大冷天兒到處跑……”
奧利維亞不顧現在還是白晝,變身後飛遁而去。
這個世界的吸血鬼也怕太陽,但並非承受致命的日光詛咒而誕生,它們是科學術士爲了研究超級生命而巧合製造出的變異生物。陽光對它們有傷害,但年長者都能夠撐起類似遮陽傘的能量護盾,而年幼者也有各種手段規避傷害。
奧利維亞獨自飛走後不久,路西恩回報,慫恿民衆來翡翠山莊鬧事的人找到了,是個女人,被託因家族掠來,受盡折磨,由此而激活了血脈力量,很淺薄的那種,但當初夾在人羣中,沒有被徐長卿注意到。
這女人扛過了羣體催眠,跟隨其他人被集體放生後,立刻本着消滅吸血鬼的惡魔也是惡魔的態度,加油添醋的將翡翠山莊的秘密捅了出去,且刻意隱瞞了徐長卿等人的實力,又誇大了翡翠山莊的財富,於是引來各色人等的覬覦,纔有了愚蠢的興師問罪。
“我就不見了,吊死在大門口,立牌說明她的罪。”
“是主人。”路西恩又道:“主人,據我觀察,更大的討伐風暴正在醞釀,山林村已經有不少獵魔人集結,並且有來自凱倫城的權貴人物和一支兩百人的軍隊。”
“哦,很不錯,接下來的行動,有一支兩百人的軍隊提供服務,會少很多麻煩,你去準備一下,統一的着裝,遠行需要的物資,還有撫卹費,那些軍人的家屬應該得到一份補償。”
“是,主人。”
翡翠山莊確實很富有,主要是古董比較多,各類貴金屬器物、寶石裝飾、名畫什麼的。
皇帝行宮規模的大宅被打扮的富麗堂皇,奢華無比,徐長卿也承認其中濃縮了文化和藝術,連他這種沒怎麼受過相關知識薰陶的也能感受出其中的美好和珍貴。
但這類東西於他而言初見驚豔,稍微時間一長,就看的煩了。他本人是比較喜歡簡約風格的,即便是奢華,也是那種低調含蓄的才合他的胃口,像翡翠山莊這種金碧輝煌,恨不得從裡到外都鑲遍金的,是不被他所喜的。
於是就變賣。
總是有人不問貨品來源,只算能不能從中撈取足夠豐厚利益的商販,而徐長卿這邊也是三個不值兩個的就賣了,換區的是大量的金錢,或乾脆就是物資。
這樣的交易,從徐長卿睡醒後,基本上就沒停過。翡翠山莊大宅仍舊是金碧輝煌,但各種貴重物品琳琅滿目的情形就沒有了,以前就連走廊都擺滿了陳列櫃和陳列桌,現在則空闊了很多,徐長卿反而覺得更對胃口了。
在翡翠山莊住了十餘天后,徐長卿覺得大宅順眼了很多,這幢建築在興建之初就是凝聚了心血的結晶,是當時的一處建築傑作,又被完好的保存了上千年,沉澱也足夠。
去掉了大量的奢侈物之後,建築本身的魅力反而漸漸凸顯,他每天在內裡遛彎時,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發現一些有趣的、充滿時代味道的細節。
他讓路西恩請來工匠名家,對好些地方進行去過度繁複和鑲飾的還原處理,結果大宅一點點的蛻變成了古典氣息濃郁、堪比建築博物館的宅邸。
這宅邸與現代的大玻璃窗結合,不但不違和,反而別有風情。比他在本源地球看到的歐洲皇室建築更具時光的韻味。
爲此,他記憶下了裡裡外外的每一個細節,甚至從專家那裡詳細瞭解了建築結構、各處講究,包括設計、用料等等。
時間悄悄流逝,奧利維亞的報復,先一步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