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週一,傅蔓起了個大早,端立站在衛生間的白瓷地磚上,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微微晃了晃腦袋,將這幾日發生的惱人事情拋之腦後。纔剛到辦公室,余文華又扔了幾篇論文給她修改,“蔓蔓,上次那篇論文改的不錯,差不多就可以定稿,這幾篇你再看看,我去上課了。”傅蔓點點頭,接過他手裡的U盤,余文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後便拿起桌上的講義往教室走去。
臨出門前又轉過頭叮囑了幾句,“對了,蔓蔓,幫打個電話給瑾言,名片在我辦公室的右邊第一個抽屜裡,約他今晚來我家吃飯,你也一起來吧。”說完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便轉身出了去。
傅蔓握着鼠標的手微微一頓,“噢。”
待他徹底走遠之後,傅蔓掏出包裡的白色名片,盯着看了老半晌才按下那一長串號碼。
“喂,你好。”電話那頭傳來江瑾言低啞富有磁性的聲音,淡淡的,卻如同一潭清酒,澆灌在她心裡。
傅蔓稍稍怔了怔,隨後拿出公式化的語氣,“江局長,您好。”
江瑾言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他還以爲她早把他的名片給扔到哪個旮旯角落裡了,指關節緊繃着,泛着些微的青白光,靜等着她的下文。
“餘教授讓我轉告您,晚上請您上他家裡吃飯。”她清脆婉轉的聲音傳進他耳裡,一瞬間的失神。
江瑾言頓了頓,心裡竟然隱隱有些失落,“恩,知道了。”只淡淡應了聲。直到他掛了電話盯着手機良久後,兀自勾脣一笑,自己的情緒終究還是被她帶動了,卻在此時,腦中又浮現江辰滿懷渴求期望的眼神……
秘書抱着一大堆文件走到他桌前,微微一俯身,“江局,這是您要的資料。前段時間有座位於老城鎮的危樓坍塌,不少市民受傷,這座樓是老居民樓,裡頭住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坍塌發生的前幾個小時,有人發現了牆壁上開始落沙,報了警,在警方的協助下才將這些老人全都轉移到安全位置,但還是有一個人被壓在廢墟下,12小時後才被救出,現在市民舉報到政府去了,市長對這事兒很關注。”
江瑾言點了點頭,眸子暗沉,“恩,還有別的問題麼?”
秘書不安了瞧了他一眼,這副局長冷淡在局裡是出了名的,但直面他陰沉的臉色心裡還是有些虛的慌,“就在坍塌事件發生的前幾天,樓裡的牆面上就已經開始滑沙,牆面出現裂縫,有市民在街道辦舉報了數次都無人受理,所以,這次……”
江瑾言沉眸,揉了揉眉角,道:“恩,知道了,把那名傷者的住院地址給我。”
“您要親自去?”秘書追問。
“恩,你先出去吧。”
傅蔓掛完電話便開始替學生看起論文,一想到晚上要去教授家裡,想起上次江辰問她的那句話,心就難以平靜下來。鍾易寧的事已經在她心裡烙下一個深深的傷疤,即使傷口癒合了,疤痕依舊在,她無法視若無睹,她以爲自己沒法再去相信誰。但是當一個男人三番四次爲你解圍,甚至在你最孤寂的時候告訴你,保護好你。
也許愛情不是因爲你是誰,而是因爲你來的恰是時候。
傅蔓改論文很仔細,連標點符號都會過一遍。卻在這時,電話鈴聲大作,看着屏幕上閃爍着季姿兩字,猶豫了片刻,才接起。
“蔓蔓,怎麼辦,我懷孕了,怎麼辦?”季姿驚慌失措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
傅蔓心裡一緊,忙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人民醫院。”季姿緩緩的報出地址。
“在那裡等我。”
傅蔓關了電腦,託了同辦公室的小王幫她請假,便往門口衝去。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便看到門診長椅上失魂落魄的季姿,她忙走過去,輕輕喊道,“季子。”
季姿擡頭看她,臉上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眼眶泛紅,有些浮腫,嗓音沙啞道:“蔓蔓,我剛剛打了電話給他。”
傅蔓盯了她半晌,回道:“江辰怎麼說?”
季姿一愣,隨後輕輕笑了笑,“原來你都知道。”
嘈雜的門診室環繞着女人之間交談聲,嬰兒的啼哭聲,刺的傅蔓心裡生疼,她這次回來便發現江辰跟季姿之間難言的尷尬,而且,像季姿這麼驕傲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發生這種事。
“他說,打了。”季姿哽咽的聲音扯回了她的思緒。
傅蔓心頭猛然一震,跟江辰認識這麼久,她一直以爲江辰這人本不壞,頂多就是家世背景好被寵慣了吧。這幾天他對她的窮追不捨,其實最多就是江辰覺得自己白白在她身上浪費了七年,不甘心而已。要說江辰真的愛她愛到瘋了,打死她都不信。但聽到季姿那麼說一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那你準備怎麼辦?”傅蔓望進她無助的眼裡。
季姿將頭輕輕靠在傅蔓身上,帶着絲哭腔,“我不知道,蔓蔓,其實我曾經也討厭過你,恨過你,但是我發現不管怎麼樣,我都沒辦法放棄你這個唯一的朋友。你走之後,他就跟瘋了一般的找你,我看着他一日一日陷入深淵,我也一腳踩了進去,再也出不來。其實,我跟他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但這期間,他擁有的又何止我一個。我提了分手,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傅蔓漸漸感覺肩尖處隱隱有些溼意,她忍不住側過頭撫了撫季姿的雙頰,“季子,我……”
季姿卻快速打斷了她,“你聽我說完,期間都是我斷斷續續的找他,我主動送上門,我知道我自己也很賤,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一想到他就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只想着要見他,這是不是中毒了?” 隨即她便自嘲的一笑,接着說道:“這事兒我又不敢告訴別人,如果被我哥知道,他一定會廢了江辰的,你也知道按我的性子幾乎沒有人願意真心跟我做朋友,我們以前那麼好,我能想到的真的只有你了。”
傅蔓心裡一疼,這一刻,她突然懷疑自己是否患了被害妄想症,將自己保護的太過滴水不漏了,連季姿她竟然都懷疑。大學那時候,季姿爲了她做了多少事,她都刻意去忽略。被觸及到柔軟的角落,她輕聲安慰道,“季子,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辦?”
“我想把它生下來。”季姿握了握拳,眼裡閃着堅定的光芒。
江瑾言剛探完傷者,便徑自去了院長辦公室,院長和藹的笑道,“放心,這傷者我們會多加註意的。小江局子的事忙完了留下吃頓飯嗎?”
江瑾言回握院長的手,淡淡笑道,“不了,晚上還約了人,謝謝院長。”
“行,那下次吧。”院長讚許的笑道。
江瑾言帶着秘書下了樓,秘書瞧着二樓那邊人流室門口密集的人羣,便禁不住感嘆了句,“誒,現在的女人都不知道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
“每個人都選擇自己人生的自由。”江瑾言難得迴應了她一句,說完便不經意的朝那邊瞥了一眼,驀地怔住,那抹熟悉的身影雖淹沒在人海中,但他卻一眼就認出了她,“你下班吧,不用回局裡了。”說完頭也不回便朝她走去。
秘書疑惑的搖着頭離去。
兩人靠着依偎了會兒,傅蔓又低聲安撫了她幾句,擡眼間,便瞧見遠處站着一抹修長的身影,正端端的望着她們。
“季子,你等我一下。”說完,就朝着那抹身影走了過去,也好,總得讓你這個哥哥知道把那蠻橫跋扈的弟弟寵成什麼德行了。
“準備做殺人犯?”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見江瑾言低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裡,面色如常,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傅蔓定定的望着他,勾脣一笑,“那得謝謝你弟弟。”
江瑾言臉色驟變,緊緊的攢着插在褲袋裡的手,心裡竟有一瞬間的荒涼。
“你……”
傅蔓頓覺兩人的對話似乎讓他誤會了,冷着眼解釋道,“不是我,是我身邊那個女孩子。江局長,也許您寵愛您的弟弟,但是,別人姑娘也有人疼,有人愛,不是生來就給你弟弟糟蹋的。這事兒,跟您討個說法成麼?”
江瑾言緊皺的眉心微微鬆了鬆,剛剛心裡的那抹驟痛也消失了,長舒了一口氣,那刻,他心底有絲異樣的情緒滑過…餘光微微掃過傅蔓身後的女孩子,淡淡“嗯”了一聲,便繞過傅蔓朝季姿走去,“你好,我是江辰哥哥江瑾言,你先回去歇着吧,這事兒我會讓江辰給你一個交代。”
季姿立馬站起身,她以前老聽江辰提起自己的哥哥,懷着敬畏的心情微微一俯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您好,江哥哥,不麻煩您了,江辰說,他不希望這個孩子出世。”
江瑾言眸子一凜,道:“我先送你們回去吧,江辰他沒權利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
江瑾言開着車先送季姿回了家,車子停在一幢豪華的別墅門口,他瞥了眼周圍的景物,問道,“用不用叫長風出來接你?”
季姿震驚的回過頭,望着他的眼裡充滿了疑惑,“你怎麼知道……”
傅蔓聽見江瑾言耐心的解釋道,聲音溫潤如玉:“老同學了,快上去吧,回去跟長風談談。”
季姿驚慌的罷着手,“不行,我哥哥要是知道了,會廢了江辰的。”
江瑾言笑着一挑眉,“那也是他活該。”
季姿下了車,兩人看着她被傭人接了進去,江瑾言卻還沒發動車子,傅蔓疑惑,卻聽他淡淡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坐前面來。”
關於前面有個同學說女主的年齡問題吶~~我統一說一下,女主27,江辰28,男主30,鍾易寧30。關鍵人物就這個年紀啦。嗷嗷哦……
今天回家,所以等會要去坐車,先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