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前我對副會長的位子有些抗拒,擔心招災惹禍,而直到三天前我依然在這個位子上渾渾噩噩的尸位素餐。只是習慣於副會長的稱呼和偶爾扯個虎皮嚇唬別人,並沒有真正把自己視爲一名副會長。
但自從錢旺出了個鬼點子。我忽然發現自己有點迷戀這種感覺了。
用權力去欺負混蛋的感覺。
去僰人部落的考古隊全員到位,侯師叔專門派了六十六這個吉利的數字。而我將季家的情況向侯師叔報告,他全權交給我處理,並不擔心會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畢竟我不是傻子。何況他又給我派了二十二位男女老少,十分有學問的二十二人。領頭老大爺的名字很有古風,他叫樑雲軒。
侯師叔讓我試試能否與這位樑大爺和睦相處,如果可以。以後他就是考古隊名義上的隊長了。跟着樑大爺來的人中有十二名壯漢,補充因李鵬程和虎子的死而缺編的考古隊。
手續辦好,樑大爺又陪着幾位大老爺吃喝幾頓。我們一行三十多人就坐着州里派出的大巴車。熱鬧非凡的進了山。
這三十多人就有那二十二位,還有我們六個以及州里縣裡派來跟隊的幹部,主要是協調一應雜事。
來之前沒有知會季家。但我們搞了好幾天,以季家盤根錯節的勢力或許也聽到了消息。
不能車走的地方只好步行,一路遊山玩水似的到了季家附近,遠遠就看到村口烏泱泱的站了一羣人,我衝錢旺使個眼色,他便安排人護住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女老少,我和方航便將手搭在小腹處,一搖三晃的迎了上去。
縣裡有個姓邱的幹部平日裡與季家熟稔,他快走兩步超過我們,樂呵呵的衝季六叔打招呼:“老六,你大哥在不在?兄弟給你介紹幾個朋友認識,少不了你們村的好處。”
季六叔抽抽嘴角,衝他擺出個生硬的笑容,卻陰陽怪氣的說:“不用勞煩邱大縣長介紹,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季六叔轉向我說:“王副會長,請人來做說客?不是我季家不給面子,實在是給不了哇,那女人害了我侄兒的命,連夜逃跑,真的被狗攆上去吃掉了,你要兇手,我們可以把狗交給你!”
邱副縣長聽到這滿是血腥的言語先是愣了愣,下意識說一句,你們怎麼認識,好像還...他隨即住口,畢竟是官場老手,打個哈哈便退到後面,假模假樣的去攙扶樑大爺。
我走到季六叔面前,微笑道:“季先生你好,我是道協的王震,這裡是你們季家的村子?聽說村長是你大哥?可否給我引薦一下...哈哈哈,來,咱們進村吧。”
季六叔甩開我的手,有些慍怒:“想進我們村?憑什麼?邱縣長也不能強闖民宅,王副會長您還是哪裡來滾回那裡去吧,我們季家不歡迎你這種惡客。”
我繞過他向裡走去,很不屑的說:“誰要你歡迎?老子帶人考古來了,你要敢說這片山頭是你們季家的私有物,我立刻就走,回家坐等解放軍叔叔拿導彈炸你,他媽的,真是個傻叼!”
方航尤勿和錢旺,十分囂張的狂笑起來!
村口有季家人把守但我並沒有進去的打算,就在離他們村十幾米的土地上看了看,尤勿和錢旺將書包解下,堂而皇之的在所有人面前掏出了一件件在考古活動中相當古怪的物件。
魯班尺,羅盤,墨斗,拂塵,道袍...
每一件都交到方航手中,他就慢條斯理的換上了這身裝備,那邱副縣長有些瞠目結舌,嘴巴無意識的張了有一陣子,纔好奇的問方航:“小兄弟,你拿這些東西是要做什麼?”
方航笑的很靦腆,他剛纔脫的只剩內褲時,可絲毫見不到羞澀,方航說:“測風水呀,找古墓讓大家考一考。”
邱縣長面露慍色,說道:“不是說古籍中記載了這裡有古墓麼?怎麼現在又要搞封建迷信?我可是正經的唯物主.義幹部,我不信這一套的,我治下子民也全都相信科學的!”
樑大爺知道這一次的目的,主動給邱縣長解釋,他說如今自然人人信科學,可古代人不信呀,古代人下葬就是根據風水定墓穴的,古籍中肯定不會明確記載那慈善夫人下葬的位置,否則不是方便大家盜墓嘛?所以咱們要用迷信的方式來尋找位置,以迷治迷。
邱縣長似懂非懂,季六叔卻叫嚷起來:“胡說,我們季家在這裡駐紮近百年,從來沒聽說什麼慈善夫人墓,姓王的,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你動動我們村子試試?”
不用我說話,那邱縣長將季六叔拉到一邊竊竊私語,說的也是早就談好的條件,我們不白挖,毀壞了村裡的物件都是三倍賠償,一旦有所收穫也會對季家村和縣裡表示感謝,這種事何樂而不爲呢?考古拆遷之類的,都是各個村子最喜歡的活動,路邊撿副枯骨往地裡一埋,硬說是自家祖宗,一筆錢就到手了。
秦風他爸就是這樣發的家,沒拆遷之前他家祖墳只有老爹和老媽,聽說要拆了,頃刻間多了十幾位祖宗,秦風說,好幾口棺材裡裝的是大肥豬。
更何況,挖與不挖也不是季家說了算,小道協本來就有考古的責任,否則也不會有一支考古隊了,在侯師叔的運作下,我們有一整套完善的手續和批文呢!
可如論邱縣長怎麼說,季六叔就是不讓挖,他當然不敢來硬的,只是一通稀泥亂攪和,一會這藉口,一會那理由,前前後後折騰十幾分鍾,邱縣長口乾舌燥也沒能將他說服。
我懶得再廢話,讓方航趕緊勘測地形,找到傳說中慈善夫人的墓葬...其實就是白姐姐。
季家人涌上來對我們推推搡搡,總之就是不給挖,邱縣長壓不住這幫土匪,急的滿頭大汗,我直接拔出錢旺的手槍對着天空連開三槍,暫時將他們鎮住,而季家也不敢再說自己也有槍的話,畢竟陪我們來的不止有邱副縣長。
槍口就指着季六叔,我說:“不讓我們挖?憑什麼!姓季的我告訴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土地是你家的?你姓王麼?”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我說:“我姓王。”
季六叔咆哮道:“你敢說全天下的土地都是你的?”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呀,我就說自己姓王而已,莫非王土的王是說姓王麼?沒上過學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好嘛,也是一把年紀快進棺材的人了,真不害臊!
扭頭,我也衝那些竊笑不已的隊員說:“愣着幹嘛,幫方大師找棺材呀,這麼多領導首長在呢,你們還怕什麼土匪流氓?咱又不是沒手續。”
季六叔快被我氣瘋了,方航甩着拂塵,舉着羅盤轉來轉去,有個自治州派來的幹部陪着樑大爺慢悠悠轉到我身邊,他用肩膀拱拱我,又扶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很是狡黠的說:“小兄弟來這裡還帶着槍?不知在哪個部門高就?”
樑大爺替我回了一句:“這是我領導。”
我趕忙接口:“老爺子說笑了,您是前輩。”轉頭對那幹部道:“我可沒帶槍,從他們身上拔出來的,這地方不安全呀,窮山惡水土匪窩呢!”
他笑容更盛:“唔,倒是略有耳聞,那你們是對他們動手的?”
我說您可別給我扣帽子,我就是來考古的,這裡真有古墓,一會您就...
瞧見二字還沒出口,季六叔便拖着邱縣長氣勢洶洶的過來,他推邱縣長一把:“你說吧!”
邱縣長有些尷尬,蚊子似的叫喚着:“季老六剛剛跟我說了,其實季家村口確實埋着棺材,但都是他家祖宗的,早幾十年前就把這挖了個遍,若是有古墓,當年就報上來了,而今咱們再挖,挖的可是他家祖墳呀。”
我說沒事,賠錢唄!
季老六怒道:“老子稀罕你的臭錢?老子去挖了你家祖墳,價錢隨你開!”
我笑着對他說:“成啊,我老家在山西杏橋村,我爺爺的墓叫王老實,你去挖吧,挖一次給我一百萬,你開心就好。”
就我爺爺那破墳,哪年不被人挖個幾次,能給子孫搞點外快也彌補這老頭天南海北轉悠,不陪我們玩的過失了。
季老六簡直快要氣瘋了,哆哆嗦嗦的指着我問,如果挖不出棺材怎麼辦?
我說,你爹不是埋在這?怎麼會挖不出來。
季老六說:“古墓,我說的是古墓,我爹的棺材埋得早,說不定已經碎了,挖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他與邱縣長如何溝通,此時也幫着說話,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各地的風俗不同,反正在季家這裡,即便老祖宗的棺材已經分解成泥土,刨人祖墳也無異於滅人滿門了,若是有古墓便罷,若是沒挖到,臉上可就掛不住嘍,而且鄉里鄉親也會看不下去,到時候若是還不放棄,可就是官逼民反的結果。
我衝他假笑兩聲,說道:“邱縣長真是志向高遠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咱們就當着諸位領導的面立個口頭協議吧,挖不出棺材,我親自進季家村磕頭認錯,我跪着磕遍他們全村的每一間屋子,季老六你別給老子廢話,到時候我就這樣認錯,誰攔我,我跟誰拼命,但如果我挖出棺材,誰要再敢說三道四,囉哩囉嗦,指手畫腳,可就是官老爺和土匪逼我們這些學者血濺三尺的結果。”
不看季老六的臉色,我吼道:“方大師你看完沒有?太陽都快下山了。”
方航趕走一步,原地跳兩下,說道:“就這,動手吧。”
錢旺幾人抄起鐵鍬便衝了過去,七八個人熱火朝天的掀土,季家人無比緊張,探長了脖子想看看我究竟搞什麼貓膩。
一口氣挖了半個小時,鐵鍬觸到硬物,錢旺驚喜的喊道:“挖到了挖到了...不好,這棺材會動,天吶,冒陰氣了冒陰氣了,”扔了鐵鍬,錢旺拔腿狂奔:“快跑啊,棺材裡的怪物要出來了。”
砰的一聲,那棺材蓋直接飛了出來,隨後是一股黑氣飄散在空中,跟我們來的幹部都嚇得不會呼吸,緊接着,一個衣衫襤褸,鐵青臉色,目光呆滯,一看就不是活人的屍體跳了出來,甩着雙臂撲向我們。
我在季老六肩膀一拍,尖叫道:“季老六,你爹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