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是無勳嫌惡的話語,是百合微抿的脣角向上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夜風襲來,吹的是百合單薄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揚起臉,笑容溫婉之中又帶有一絲苦澀,
今日之事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先是利用紅袖將下了毒的膳食調換了,導致薛姨娘母女中毒,讓薛姨娘對於紅袖心生間隙,起了殺心。
而那時,是百合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將薛姨娘準備給紅袖吃下去的癢毒換成了使人筋脈具斷的藥物。
而接下來,派出刑青救下紅袖,並唆使紅袖去報復薛姨娘。那兩人本就是爲利益結合,經這一挑唆,紅袖也對薛姨娘起了殺心。
而後面的事,她就全程只作爲一個看客,看着紅袖如何給薛姨娘下毒,又如何嫁禍到自己身上。
當然,紅袖那漏洞百出的嫁禍自然是很輕易的被是百合瓦解,而是無勳,也終於從這件事中看出薛姨娘的真面目。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計劃進行,可是,此時的是百合卻根本就開心不起來。
她想起了新婚之夜無辜殞命於池塘中的原主,死的如此悽慘。
眸中,一抹狠戾極快的閃過,只是變成殘廢怎麼夠?薛姨娘,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她定要讓她生不如死,她定要揭穿她d真面目,讓世人看看,她是如何狼心狗肺之人。
婉轉靈動的眼眸隨意一瞟,是百合就見到了瓊海居外一抹緋衣身影。
那身影出現在門外,不過一瞬,便躲入了暗處,似乎,她並不想來看看這戰局,又或許,她只想靜觀其變。
但是百合哪裡會讓她如願,纖長的羽睫在眼瞼上上下跳躍,眸光忽閃,故做嘆息。
“娘,那紅袖真是喪心病狂,只是可憐了薛姨娘,經此一事,她便再也無法獨立行走了。”
她的聲音雖說哀婉,卻是故意叫那外面的人聽見,所以也是用了極重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透入到是安合耳中。
葉氏看着女兒這突來的感慨與哀傷,心內難免疑惑,可望見是百合眸光所指方向,葉氏心下便明瞭了幾分。
“唉,你說這薛姨娘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殘廢了?”
門外的是安合聽到“變成殘廢”四個字,眸前一陣恍惚,單手扶着額頭,只覺的眼前一陣眩暈,身子支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
丫鬟擔憂的呼喚聲從門外響起,人們的注意力這才偏到門外一隅,那緋衣身影雙眸緊閉,倒在了丫鬟的懷裡。
兩個婆子合力將是安合擡進屋內,又喚來大夫診治,被紮了一針的是安合緩緩睜開眼睛,眼裡滿是茫然和悲切。
“爹,我姨娘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怎麼就……”
是無勳一向不怒而威的臉上此刻也掛上了一絲淡的不易見的憐惜。
雖說,他現在對薛姨娘是失望透頂,可到底,也是他這些年疏忽了她們母女,纔會讓她心生報復,所以,此時對着聽到自己親孃的壞消息而暈倒的女
兒,說心裡不愧疚是假的。
此時的是無勳盡力壓抑着自己的情感,用盡量柔和的聲音對她道。
“你放心,我會遍尋名醫替她診治的,一定會讓你姨娘重新站起來。”
是安合聽着是無勳信誓旦旦的話,這才稍稍放心了些,垂首思索,而後纔想起什麼,擡起頭來,眸中滿是仇恨。
“爹,找個那個害我姨娘的人了嗎?”
“找到了,將她關起來了,交給薛姨娘來處理。”
不知是不是是百合的錯覺,是無勳說這句話時,聲音裡明顯帶着一絲異樣的哽咽。
她從來都不知道,是無勳這樣一個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將軍,竟然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面,這也讓她對是無勳的瞭解加深了一層。
至少,他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冷酷無情之人這是好事。至少,未來的某一天,她撕開薛姨娘的真面目,將原主已被薛姨娘之流害死的消息公開於衆。他也能顧念往日夫妻情分,保全葉氏在這將軍府中的地位與榮耀。
是百合哀嘆一聲,心內的愁緒千般萬般,能有幸與葉氏做一回母女,讓她這個前世無父無母的孤兒能感受到一點血肉親情,她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爲原主報仇,然後保全葉氏在將軍府的周全,這是她唯一能爲葉氏所做的事情了。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是百合只聽見是安合用充滿怨念的聲音絮絮叨叨。
“這個人竟然敢下毒害我姨娘,我定要將她抽筋撥皮,叫她也嚐嚐斷腿的滋味……”
是百合愣了一愣,她一直都知道是安合併非像她表面所看到的那樣人畜無害,可她一向僞裝的很好,今日是怎麼了,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露出自己邪惡的一面?難道真是受了薛姨娘變成殘廢的刺激,連神志都不清了?
正當是百合以怪異的眼神打量着是安合時,她也感到其他人的眸光也齊齊朝着他們這邊射了過來。
在衆人不動聲色的打量中, 是安合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連忙住了嘴,面上重新露出一悽楚的表情。
“對不起,女兒只是一時替擔心姨娘才口不擇言的……”
是無勳眸色微沉,目光定定的望着是安合,如果她也變的如薛姨娘那般喪心病狂,滿腹詭計,應該怎麼辦?
突然間,後院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聽那叫聲,衆人不禁又脊背冒汗。
薛姨娘醒了,以她那驕縱自大的性子如何能承受得了自己變成殘廢的事實呢。
瓊海居內,薛姨娘在自己房間裡吵的是天翻地覆,衆人移了步,這裡是不能帶下去了。
臥房的門緩緩打開,入目的竟是一片狼藉。
滿地的碎片和渣子,零零散散落到了門前,地上桌椅歪歪斜斜,各式擺件也被無情丟到了地上,殘破不堪。
而罪魁禍首,薛姨娘此時坐在地上,披頭散髮,穿着一白色的褻衣,撐在地上的手正在流血,鮮血流向了地上
,劃出一條長長的血河。
她的口中,正嗚呼狼嚎,口裡不斷的罵罵咧咧,薛姨娘此時的樣子,就如同是百合往日在影視劇中看到的女巫形象無異。
但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此時在別人眼中是個何樣,她只是拖着一條斷腿,在地上無聲的爬動,她所到之處,地上皆是滿地碎渣。殘破的碎渣扎破了她的皮膚,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薛姨娘看着地上被自己拖出來的又長又粗的血跡,擡頭望着頂空,笑的淒厲,猶如暗夜中釋人心魄的鬼魅。
是無勳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猛地衝上前,一把拽起地上的薛姨娘,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裳,薛姨娘卻只是淒厲厲的笑,在這樣的黑夜裡,格外瘮人。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簡直就是比街頭的瘋婦還不如!”
是無勳罵罵咧咧,眸底明顯在噴火,揪着薛姨娘衣領的手不斷的用力,彷彿下一刻,他就嘔能掐死她一般。
事實上,在得知薛姨娘相反設法地要害是百合時,是無勳是真的有要掐死她的想法的,可如今,看到她這幅模樣,又恨她恨的牙癢癢而不能拿她怎麼樣。
薛姨娘染着鮮血的手抓了一把自己的臉,頓時,鮮血塗花了臉頰,她卻全然不知,只是一個勁的呢喃。
“我就是瘋子啊,我就是瘋子,我一定是瘋了纔會在這將軍府隱忍20年,看着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是瘋了纔會用盡一切心機,想盡一切辦法來讓你多看我一眼,可是你呢,從頭到尾,你的眼裡就只有那個賤人和她的女兒。”
薛姨娘的手抓着是無勳的衣角,不斷的撕扯,蹂躪着。聲音如從地獄出來的女鬼,悽楚而冰寒。
“可是你呢,這麼多年了,你關心過我們的兒子嗎,你拿正眼瞧過我們的女兒嗎?”
“難道,那個賤人所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麼?”
她聲嘶力竭的控訴,直至吼道自己的聲音嘶啞,尖細的嗓音如萬年不破的寒冰。
她如今都成了這幅樣子了,她還拿什麼和那個賤人爭,哪個府裡會要一個連路都不能走的夫人,她輸了……她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卻還是鬥不過那個賤人……
“……”
是無勳沉默,薛姨娘說的都對,這麼多年,是他虧欠了他們母女三人,可是,她呢,她做了什麼?
她竟然喪心病狂的想要害他的女兒,用那樣劇毒的藥物,謀劃了那麼久,不把百合置於死地就絕不罷休。怎麼說,百合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啊,是府人丁單薄,就那麼三個孩子,她卻還容不下她……
揚起手,朝着薛姨娘揮了一巴掌,用盡了全力,他希望這次,能把她打醒,不要再做那些讓祖宗都蒙羞的勾當了。
“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你以爲你今日落到這下場很可憐嗎?我告訴你,你是罪有應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