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法師”顯然沒料到面前這個女子會有此一問,心內又訝異於她此時的淡定從容。
來不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你別管我是誰派來的,我今天就是要……”
“法師”說到此處猛然住嘴,再看被金繩索捆綁住的是百合,即便是此刻動盪不得,可她淡然而驕傲的嘴角還是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詭笑。
“這麼說,還真的是有人派你來的?”
沒錯,她剛纔的話只是在訛他,沒想到這人這麼笨一下子就上鉤了,既然他承認了,那一切好說,她也懶得跟他廢話了。
“說出你背後的人,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即便是此刻自己處於劣勢,是百合還是不慌不亂,因爲她知道,救兵會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看那“法師”一臉驚愕的樣子,是百合揚脣,從容不迫的威脅。
“當然,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幾分,我現在問你,除了是府的薛姨娘,還有誰在幫着來對付我?”
那“法師”終於在他的連番追問中反應過來,想不到,這個女子竟然如此聰慧的洞察來一切,啓動脣瓣,剛想開口跟她談談條件,一眼有瞥見她被金繩索束縛着的身體。
不禁暗自扶額,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這女子蠱惑,她先是趁自己不設防多次暗刀傷他,現在又淡然自若的與他談條件。
“法師”不禁冷笑,感嘆是百合真是不自量力,現在她是魚肉而自己菜式刀俎,她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裡,自己又憑什麼要受他的控制。
“是大小姐是不是對自己太過於自信了,你憑什麼斷定我會告訴你?”
“還是說,你以爲我不敢動你?”
“法師”從地上撿起它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眼中一抹厲色劃過,就是這把匕首接連傷了他兩次。在一個女子手上受傷,甚至最後還不得不出動金繩索才能制服了她,這樣的“慘敗”只會讓他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緩步走近被束縛着的是百合,看着她精緻嬌俏的面容,手中的匕首輕輕劃過她的臉頰。
世間女子皆愛自己的容貌,更何況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法師”手上的匕首緩慢的在她的臉頰移動,那冰涼滲人的觸感讓是百合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卻也只是皺皺眉頭而已,“法師”的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是百合,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害怕與驚恐,可偏偏是百合只是淺淺蹙着眉頭,神色間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無一絲慌亂與害怕。
“法師”的確好奇“你不害怕麼?”
是百合只是我冷笑兩聲,挑眉,桀驁的望着“法師”。
“我害怕你就會放開我嗎?還是說,你真的以爲我只有這一手?”
“法師”眉心一顫,手中的匕首差點就拿不穩了,稍一用勁,那匕首就在是百合的臉上劃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有幾滴鮮血滲在那白淨透亮的肌膚之上。
是百合心內鄙夷,嘴上更是不客氣道。
“就這麼點膽子還敢學人做殺手,估計用不了兩分鐘就要領盒飯了。”
“……”
什麼兩分鐘,什麼領盒飯,它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只是,從是百合那滿是譏諷的表情裡可以看那出來,他說的肯定就不是什麼好話。
“法師”轉眸又望着她,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時不時狡黠的轉動兩下,滿滿的都是靈氣與詭計,誰知道她這次是不是又是在訛他呢。
“法師”走了上前,全然不理會她的威脅,又細又長的眼裡折射出一抹狠戾之色,他不能再拖了,否則,不管她有沒有救兵,只要有人闖了進來,他們的計劃就要佰露。
“在你的救兵趕來之前,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先死i。”
他說着,嚴謬種劃過一抹陰曆之色,但是,很快,這抹厲色就在突然衝進來的葉氏面前消失殆盡,只留下一副悲天憫人之情。
葉氏衝上來,抱着自己的女兒,伸手去給她解開繩索,可惜那繩索卻猶如堅韌的鐵索一般,怎麼解都解不開。
葉氏轉頭,幾乎是帶着哭腔的說道。
“法師,這是我女兒,你們抓錯人了,快放了她。”
那“法師”似乎早料到葉氏會有如此要求,不慌不忙的擡眸、眼中一片誠摯。
“是夫人,這困妖索只能束縛住無端作祟的妖魔,對於普通人則全無殺傷力,所以,我不能放了她。”
葉氏呆愣着眼神望着“泰然沒自若”的法師,波濤洶涌的眸底滿是不敢相信。
轉眸再看神情平靜的是百合,心下更加確定,這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可能是什麼妖魔之物呢。
“法師”知道葉氏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只是眸光一沉,伸出手,手中的桃木劍一揮,上好的金絲緞面衣袖被截成兩半,大紅色的碎片搖曳在風中,顯得異常的妖冶。
是百合垂頭,自己的衣袖只剩了半截留在身上,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
那手臂的確系白如玉,可是,葉氏在望到她手臂
上的一個小小的十字瘢痕時,瞳孔陡然一縮。
眼巴巴的望着是百合,目光中竟帶着幾分陌生。
“怎麼回事,你手上的胎記呢,你手上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疤痕的?”
她記得,是百合出嫁前夕,她還拿着她手臂上的胎記開玩笑,笑她會不會因此被夫君嫌棄,可如今,象徵身份的胎記沒有了,只有一個不知何時擰出來的傷口。
葉氏心內疑惑,若說長了十幾年的胎記突然消失是有這個可能,可,看她手上的斑痕也不像是什麼新疤痕,反倒是有些年歲的就傷疤,她嫁到王府不過幾月,如何就能長出這樣奇怪的傷疤呢,心內懷疑,不免就帶着幾分懷疑的眼神開始打量起是百合來。
眼前的人,的確是自己女兒的樣貌,一分不差,只是一雙眼眸成熟而穩重。確實不太像那個昔日闖禍成精的是百合。
尤其是此刻,是百合淡然而立,即便是被困住身體,可精緻的臉上一對美眸明豔動人,她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法師。
一對眼眸中情緒未明,有嗜血的光芒,有澄澄無波的平靜,甚至還帶着幾分鄙夷。
亦正亦邪,亦真亦幻,叫人分不真切,她到底是人是妖,因爲她的美,美得如此不真實。
“是夫人,你看,這手上的疤痕就是她入魔的標誌,這個妖魔不過是借用了你女兒的軀體,只要將她的魂魄驅離出你女兒的身體,真正的大小姐就回來了。”
“法師”饒有興致的欣賞着是夫人葉氏那年幻莫測的眸光,的確,葉氏越是懷疑,對於她的計劃就越是有利。
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法師”的眸光留戀在是百合與葉氏之間。繼續挑起葉氏的懷疑。
“是夫人是否還記得,自從這妖孽一入府中便發生了許多事,別說是府了,就是在香霧繚繞的紅山廟,這妖孽都差一點害的您喪生火海,足見她功力之深。”
葉氏聽着他的話,眸色陡然幽深了幾分。
是百合望着她的眼神,冰冷的,懷疑的,甚至是陌生的,心尖彷彿被人緊緊砍了一刀,一路都在滴血,很疼。
“法師”靜靜看着兩人至今的對峙,心裡不住的冷笑。
“是夫人,你再想想,是大小姐回家後,性格處事都有所改變,而且更重要的是,據我所知,是府這幾日已經發現兩具屍體了,而且死相極其慘忍,難道是夫人就不懷疑這根本就不是常人所爲,而是妖魔所做嗎?”
葉氏的力氣正在被一點一點的抽乾,放在是百合身上的手夜不自覺抽離出來,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
她不會忘記,紅袖與玉禾慘死的模樣,那般新血淋漓,那般淒厲悲慘,常人如何能做得到。
葉氏心中,已然有幾分相信法師的話了,只是還帶着一絲希望,不安分的問道。
“那會不會是別人所爲,她真的是我的女兒啊。”
“夫人,妖魔之類最擅長變化,夫人不要被她的假象給迷惑住了。”
“這幅身子還是是大小姐的身子,只需將妖魔驅離出體,便能還你一個親生的女兒。”
法師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摺子,點燃,明豔的火光映射着是百合素潔無暇的臉龐。
他將火摺子丟在地下,手中的桃木劍又是一揚,窗子上厚重的簾子被他斬落子弟,丟棄至火中,瞬間,灼灼燃燒起來。
是百合看着火勢愈大,心內一顫,原本不動聲色的面容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
額上瞬間已是開始冒汗,被這火氣蒸騰的,是百合開始不斷的扭轉的束縛在手上的繩子,可這繩索,她越是掙扎越是捆的緊。
是百合冷汗涔涔,黑白分明的眼眸深處,隱隱有幾分緊張,她怕啊,怕救兵還沒來得及趕到,自己就先葬身火海了。
此時,法師等同衆人已經將葉氏帶了出去,而且走時還將房門給鎖上了,是百合身處火海,一時不知該往何處逃跑。
火勢愈演愈烈,燃燒的簾子此時已經開始向屋內的桌木蔓延開來,火勢燒到了屋內,漸漸加大,是百合只得步步躲閃。
偏偏手腳被束縛住,是百合只得一蹦一蹦的向火勢沒燒到的另一邊跑去,熊熊火焰中,濃濃火煙不住的燃燒着。是百合不禁蹙眉,再這樣下去,她怕是沒被燒成焦炭也會被嗆死去。
屋外,一直沉溺於自己的憂傷中的葉氏無暇顧及法師再關上門的那一刻,嘴角露出的嗜血的冷笑。
幾人靜靜守在門外,聽着屋內的動靜愈來愈小,葉氏突然怔悟,就算裡面的人真的是妖魔的化身,可她卻從未還過她啊,自己怎可一時糊塗,聽信了這些鬼神之說而眼睜睜的看着別人赴死呢。
葉氏幡然醒悟,她猛的跑過屋外,大聲的拍打着門“百合,百合……”
屋內無人做聲,葉氏衝動的踹了兩下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門竟是被反鎖上了,於是她衝到法師面前,焦急的大喊。
“鑰匙呢,快把門打開啊。”
法師不爲所動,依舊站的筆直,狀似無奈的攤手。
“是夫人,我已經說了,她是妖魔,只有把她燒死,是府纔會安寧,而您真正的
女兒才能得以重見天日。”
“不,我不相信,你把她放出來,再問個清楚。”
法師無聲冷笑,心底的想法缺甚是惡毒。現在將她放出來,只怕人已經被大火燒死了。
“好。”
法師陰森的掏出鑰匙,在葉氏灼灼逼人的目光直視下,不緊不慢的打開門。
葉氏率先衝了進去,四下巡視一番,卻未發現是百合的身影,面上神色越發的凝重。一下子衝到法師面前,還不顧及形象的抓住法師的衣領。不住的搖晃,衝動的大喊。
“她人呢,她人呢?……”
法師被她拽的不耐煩了,伸出手,直接將葉氏推倒在地。
一雙細長的眼眸緊張的在四處尋找一番,可是百合卻極其詭異的失蹤了。
這……這怎麼可能?
這屋子已經被封鎖住了,是百合手腳被捆,行動根本就不便,怎麼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難不成,她還真是妖人?
這想法一出,馬上又被自己否決了,她要真是妖人,哪能任他將她抓住。
擡眸望見頭頂有幾片瓦被掀翻,法師的眸色一沉,門窗緊閉,房門又被鎖上,外面還派了人前來把守,是百合要逃,也只能從這屋頂逃出去了。
可是,她手腳被束縛,又不會輕功,如何能逃上房頂,難道是一人暗中將她救走。
想到這個可能,法師立馬吩咐自己的帶來的幾名弟子。
“給我去找,一定要找到是百合。”
看此時這情況,葉氏瑞還是不明白,這些人根本就是是百合而來的就真是傻了,她踉蹌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指着那黃衣黃袍的法師道。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來害我的女兒?”
法師得身份即已被葉氏拆穿,他也沒什麼好僞裝的了,猛的一甩衣袖,陰冷的眼神毫不掩飾自己對於葉氏的鄙夷。
“我是誰?是夫人記性是真不好,我可是你親自請回來收服妖魔的法師啊。”
“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誰?”
葉氏此時面色蒼白,她自己都有些無法相信,她到底做了些什麼,竟然呢將自己的女兒給逼上了絕路。
“來人,來人啊……”
葉氏叫喚出聲,可身旁的人早已在她的吩咐下走遠,她這會兒喊叫也是於事無補。
法師眉心一蹙,葉氏的舉動惹惱了他,細長的眼眸微眯,一抹危險的神色閃過,擡手,他毫不留情的將葉氏推入大火之中。
原本,他們的計劃只是趁亂殺了是百合,這葉氏他們並不打算動她,畢竟,燒了是百合他們還可以說是燒死了一個作祟的妖魔,可傷了是夫人卻是沒有理由矇混過關了。
可,如今是百合逃跑,也是有看出了她們的計劃,留着她,她肯定會追究此事,到時,他們的計劃就會失敗了,所以葉氏留不得。
法師將葉氏推入大火之中,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眼中竟是陰狠於厲色。
既然這大火燒不死你女兒,那就燒死你。到時,在推脫道是百合身上,一樣能置他於死地。
葉氏措手不及,本就柔弱的身子被他這一推直接摔倒在地,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她人已經置身於火海之中。
大火的炙熱燒烤着她的肌膚,葉氏捂住口鼻,不住的拍門,對於死的恐懼及走投無路的絕望之感籠罩着她,她此時纔算是真正明白是百合內關入火房之時的無助與心酸。
法師帶着一羣人早已經先行離開這裡,他們還要去找是百合,不過這麼久的時間,他們一定還走不遠,肯定是害躲在是府的哪個角落之內。
而府中,因爲葉氏一早就下令不許衆人在府內晃悠,以免影響法師做法,所以此刻是府的下人們大都都在屋內睡覺,不敢隨意出門,畢竟難得休息一下。
大火熊熊的燒着,葉氏倚在門框之後,身體縮成一團,就在她無助的以爲自己今日就要葬身火海之時,大門猛的一下被人踹開。
絲毫不顧火勢太大,彎下身子,扛起葉氏就往屋外跑去,直跑出了大火的包圍圈,他才扯着嗓子大喊。
“快來人啊,夫人受傷了。”
聽到這一嗓子吼叫,原本海關在屋內的是府的下人,此時紛紛跑了出來,看到暈倒不勝人事的夫人,不免一陣唏噓。
管家將葉氏交給了她手下的幾個丫鬟,自己則凝神望着葉氏蒼白的臉與髒亂的一身,眼眸一緊,他想着這事定然與那幾個人脫不了甘系。
他原本只是外出巡視一番,那想竟然見到思寧苑內着了火,而且火光沖天,他急忙跑了過去,又正好聽到夫人的呼救聲,於是撞開了門,卻不想正好看見夫人躺在地下,他來不及細想,便先將夫人背了出去。
如今,火勢已被撲滅,夫人的情況也有所好轉,他才驚覺,這場大火來的真是太蹊蹺了。而且,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也沒有看到大小姐過來,甚至連薛姨娘和二小姐也像沒事人一樣,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將軍府內着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