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趙家這邊或者是有錢的人家一日三餐,現代的普通人講究過午不食,一待天黑就上牀睡覺。
雒陽的所有城門,都在戌時時分統統關閉,整座城陷入了靜寂之中。
和普通人不一樣,武者晚上的睡眠很少。到了二流武者的層面,就是一個打坐,也能讓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
睡眠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必須的,而是一衆習慣。
白天趙府那邊的武者突破超一流,滿城的半步先天武者,都留了個心眼,隨時注意着。
此刻的趙雲,由於收不住自身的氣勢,就像暗夜中的一盞明燈,是那麼耀眼,剛出家門就被一二十股超一流強者發現。
讓他們感到奇怪,這位新晉高手好像一點都沒停留,筆直往北方而去。
不過,趙雲也無須跟這些人打招呼,身形未動,腳步一擡,就是丈多遠的距離。有些小說中描寫的縮地成寸不外如是。
夏門是北邊靠左的城門,其實比從太學那邊的谷門到上清宮去要稍微遠一點。
本來,趙雲也是意氣用事,覺得這些太學的人欺人太甚,爲鴻都門學出氣,而後把算學這一門學科在學校裡發揚光大。
如此一來,無形之中,就和太學不對付,他也不想走那邊的城門。
哪怕是入夜時分,夏門依然有百長在值守,只不過巡邏的人馬少了一半。
本身就是都城,儘管四面八方時而有這樣那樣的武裝起義,卻沒有人敢在雒陽附近舉事,京城一向祥和,這些人的巡邏也僅僅做個樣子。
“劉五,你聽到沒有,一股呼呼的風聲,好像有不乾淨的東西飄過去了。”
“我的媽呀,剛纔我還以爲是錯覺,你沒看到我都摔倒了嗎?”
“噤聲,是不是那些
??”
“不許胡說,京城諸神辟易,妖魔鬼怪都不敢進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被窩睡覺吧。”
“發生如此怪事,你叫我如何還睡得着?”
兩個抽籤出來巡邏的倒黴鬼感覺到風聲從旁邊過去,似乎一團物事唰就飄了過去,嚇得說話來壯膽。
過了一會兒,再朝城裡面看看,萬籟俱寂。又爬上城牆,下面黑黢黢的,只聽見雒河水汩汩地流着,沒有任何異樣。
此刻,趙雲已是去得遠了,還是怪他收不住自己的氣勢,不然就是白天從普通人身邊經過,也不會讓人發現任何端倪。
夜色中的北邙山顯得比白天更加神秘,遠遠近近的山頭,如一頭頭怪獸,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盯着河雒大地。
田野裡、山林中,不知名的蟲子時不時發出懶散的叫聲,趙雲經過,陡然打住。
山風習習,他不一會兒就到了邙山腳下,身上連汗都沒有冒一滴出來。
守衛皇陵的兵士們,他們比城牆邊上的巡卒還要懶散,難不成真還有盜墓賊?大不了天明糾集一幫人到各個陵地轉一轉。
上清宮值夜的道士們警覺許多,趙雲一進入到他們的警戒範圍,馬上就發現了。
不過道門之人高來高去,大家都習以爲常,還以爲是某位高手有意發出氣勢,讓這些人噤聲呢,眼睛一閉,又去念誦《道德經》。
上清宮作爲老子的傳承之地,儘管看上去沒有什麼人值守,一道道神念不時閃過,可比皇宮都要森嚴得多。
“什麼人?”他剛到大殿前,一聲輕叱傳來。
“趙雲來拜?拜?拜?拜?拜?拜?拜”他有意放出自己的氣勢,這下更是不得了,稍微離得近的道士,都不由自主往後退。
武者和道士都靠打坐來休息,上清宮這邊的人雖然不多,除了剛進山門的小道童,一個個拿出去全是響噹噹的高手,這一下像是捅了馬蜂窩。
各地的道門領袖全部還在,反正大家都是閒散的性格,商量大事也是慢條斯理的。
在他們看來,天下間還有何等勢力敢和道門作對?就是佛門,大家一起殺上門去,頃刻間飛灰湮滅,主要是考慮怎麼樣和平解決,給皇帝一個面子。
衆人呼啦一下子到了殿門前,出乎趙雲意外,張角那傢伙不知道啥時候又跑回來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黃巾道畢竟是道家的一員,他現在還不敢和整個道門叫板。
李喆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儘管覺得有些訝異,爲何一個筋脈盡毀的人,跑到面前功力盡復還壓制着自己。
不過,高手他見得多了,打了個稽首:“子龍先生夜晚到訪不知何故?”
“麻煩道長去後面通報一下,”趙雲在衆多絲毫高手面前一點都不怯場:“小子在晉升超一流的過程中見到未來,與上清宮被毀息息相關。”
說話間,進一步放出自己的氣勢,不少人堅持不住,緩緩往後移動。
道士的半步先天和武者的半步先天完全不一樣,他們更注重心靈的修養,在戰場上交戰,一個武者可以力敵同級別的道士五六個。
像張角這種號稱超一流的,純粹就是靠着丹藥晉升,你何時聽說他們哥兒仨拿着武器拼殺過?戰鬥力簡直是弱雞。
李喆本身就在最前面,此刻受不了氣勢的壓迫,趕緊借臺階下:“請先生梢待,老道馬上就去通報。至於前輩們見不見,那就不是老道能決定的。”
他可不想引起爭端,童淵和道士的戰鬥,是在打李家的臉,山谷的人才氣不過要來出頭。
平時那些祖宗不管做啥,完全不會管李喆的心情。
趙雲很自信,事關李家這個道門嫡系的生死存亡,相信不少人都見了自己的晉升異象,要不見自己的話,那你們就等着消亡吧。
其餘在場的道士們,除了恆山秋道長,別的人曾經只是對童淵有印象。
趙雲這種連武功都失去的武者,哪怕才名滿天下,在道門領袖們的眼中不值一提。
他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只是對秋道人點點頭,把一個蒲團吸到手中,墊在身下打坐。
剛纔一路行來,還是有些許的消耗,也不知道老傢伙們會不會和自己來個先禮後兵,抓緊回覆最重要。
好在修煉的時間過得很快,剛剛打坐完畢,道士們都不知去向,李喆款款走來:“趙先生請!”
功力到了半步先天,黑夜白天沒啥區別,趙雲閒庭信步,跟在他身後。
心中對老李家的做派不以爲然,人家李喆好歹也是世俗的道門領袖,凡事你們都讓他像一個童子一般跑來跑去,不嫌麻煩?
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也不清楚李家的人是按照什麼規格來接待自己的,還沒來得及問師父,究竟在山谷裡經歷了什麼。
此次見面的地點,是在山腳下的一個道觀裡,李喆點了點頭匆匆離去,好像很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一般。
趙雲邁步走進去,見四個老道早就在蒲團上恭候,沒有自己見過的人在內。
他感到很奇怪,好像剛進天井就陷入了某種不知名的能量之中,難道這也是陣法?
然而現在趙雲很有自信,以力破法,真要雙方撕下面皮也能全身而退。
把我當小輩麼?他冷哼一聲,道門之地,蒲團不少,隨手一吸,一個蒲團重新放在身下,和四人對面而坐。
要發生爭鬥,大不了直面兩個人的壓力。
“常山趙雲見過各位。”他大刺刺地抱抱拳。
這些人自大慣了,習以爲常,故意造成這種靜默的氣氛給對方製造心理壓力。聞言不由一愣,按說應該是自己等人先發話啊。
“小友說事關我們李家生死?”還是一個老道打破了沉默。
“自然。”趙雲沉聲說道:“一般說來應該是客隨主便,你們這主人可不咋的。茶沒有就不說了,連身份都不介紹麼?”
不好意思,哥們兒現在是半步先天武者,和你們平起平坐。
“三無量天尊,是貧道等失禮了。”那道人有一絲驚愕,不以爲忤:“貧道青龍!”
“貧道白虎!”
“貧道朱雀!”
“貧道玄武!”
四人鬚髮皆白,一看年齡都在七八十往上,眼臉低垂,好像在說着與己無關的事情。
不要這麼搞笑好不好,四象出來了,八卦呢?趙雲心裡一陣惡寒。
“小友見笑了,”青龍道長很是豁達:“每一代都有四象道友,來處理難以抉擇的事情。”
“謝道長解惑,小子失禮!”趙雲也不是一個張狂的人,正色道:“小子今天晉升,壓不住自己的氣勢,擬借寶地閉關一番。”
“在晉升的過程中,我看到了未來,上清宮被夷爲平地!”
這話石破天驚,場面有些壓抑,他們並不認爲趙雲藉此來撒謊。
畢竟修煉到了半步先天的境界,只有對武道一往無前的心,才能破除壁障。否則一流高手遍地,超一流爲何數量極少?
蓋因不少武者心思不純,只要有半絲不對,就是俗稱的心魔,也會晉升失敗。
“煩請趙先生對我等詳細描述一番。”玄武道長一看就是專注道術的,他神色十分平靜。
卻說道門一般修煉,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基本上不與普通人打交道。
佛門不一樣,整天在世俗中打轉。他們東傳以來,眼見除了雒陽,其他地方寸步難行。
要不是因爲趙雲是穿越而來的,都懷疑和尚們是不是知道太祖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
從孝明帝開始,佛門明面上一直都在雒陽,暗地裡派人到中原看不起的西涼、南方,更是深入大草原,和不少胡人部落接觸。
這些地方相對平靜的中原,戰亂頻繁,黎民百姓流離失所,佛家的發展成果喜人,不知不覺間,在當地紮下根來。
“佛門來自身毒,”趙雲直言不諱:“由於大雪山無法飛渡,轉而迂迴,從西域向東,從撣國日南往北。”
“道門之人練武,只是爲了強身健體,有更長的壽命探索長生之道。他們可不一樣,先把對方打服了再傳教,卻在中原遭到當頭棒喝。”
“佛門的人,每到一地,會爲當地的當權者訓練僧兵,加入到戰爭序列。”
在趙雲的異象中,西涼軍裡,佛家的影響無處不在,否則,董卓下面都是些什麼樣的武者,能夠盤踞雒陽?
李傕、郭汜、牛輔、樊稠,這四個人掌握着董卓軍接近三分之一的兵馬。華雄、徐榮、李蒙、王方、胡軫,也都是他手下排的上號的大將。
可是,不管在正史還是小說中,你啥時候見他們和名震一時的武將有過單挑的場面?好吧,有一個華雄,被關羽一刀砍了。
很簡單,他們能壓服羣雄,靠的可不是個人的武力值,而是羣體的力量。
每一個兵卒,都受到了佛門的訓練。
身毒之地,這個年代戰亂頻仍,所謂的什麼孔雀王朝,佔據的不過是三分之一不到的地方,每個寺廟都組織僧兵保衛寺產。
沒有人喜歡戰爭,和尚們也不喜歡,不過發現戰亂可以讓普通人麻木,信仰佛道,給自己修一個光明的來世。
他們的教義,甫到西域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擁戴。
要不然,爲何到雒陽來傳教的反而是西域的人呢?
董卓軍依靠整體的戰法和百兵之雄的涼州鐵騎,很快就在佛門的幫助下鎮壓了各路軍閥,肅清道門勢力。
本來,道家人就講什麼清靜無爲,雒陽發生的變故,邙山儘管近在咫尺,卻不以爲然。
從西域來的武僧之中,一男一女,以高超的武功領導羣僧,一曰達摩,一曰地尼。
這兩人帶着西涼兵馬,迅速攻入上清宮,一個個成天靜修的道士們,儘管有導引術在身,哪是終日在戰場上廝殺的兵卒們的對手?
上清宮被毀,山谷的隱修者坐不住了,迎上前去。
本身就有達摩地尼這樣的大高手在,一輪箭雨,讓卒不及防的隱修者們損失了絕大部分力量。
最後,惹出了百年不出的道門前輩,最終結果,整個李家根基,煙消雲散。
當然,佛門也不可能完好無損,達摩更是身受重傷。
在大庭廣衆之下,他激發潛力,施展了一葦渡江之技,橫渡雒水,給暗中的武者們警告,隨後就死掉。
地尼因爲是女流之輩,道家人戰鬥的時候,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儘管她也殺死了不少道士。
雒陽之旁,就是嵩山,被佛門的人摧枯拉朽,夷爲平地。
李家的武功以及各類導引術被整理出來,成了佛家的傳承。
佛們的人攜着勝利之勢,大肆擴張。
達摩那一系的人在明,地尼在暗,勢力遍佈華夏的每一個角落。
從此以後,連朝代更替象徵的傳國玉璽,也被地尼一脈收藏起來,美其名曰代天選主,讓世家門閥趨之若鶩。
達摩的弟子們在嵩山道門的舊址建立了佛教的山門,名爲少林寺。
地尼及其弟子則在上清宮的舊址上建立了慈航靜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