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噩夢
我沒想到竟然到達這個時候了他還對我這麼惡毒,他明明知道我對袁長明心裡有愧,他明明知道我對韓丹心裡有愧,他卻反而讓我愧上加愧。
這一刻,我只能苦笑說:“你爲什麼連死都不讓我安心?”
沈柏騰冷笑說:“安心?你的人是我的,你這條命也是我的。你所擁有的所有一切也全部都是我給的,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資格來決定你的生死,同樣也包括你自己,你的死亡若是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我爲什麼要你走的安心?”
他說:“對於背叛我的人,我向來喜歡以更殘忍的方式去對待她,樑笙。你別以爲你死了,我會放過你。”
我說:“我這輩子到底對不起你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虧我還覺得讓你和我一起死是一種非常自私的做法,虧我還想讓你活着,既然是這樣那我就!”
我正憤怒的說這些話時,沈柏騰直接對我說了一句:“閉嘴,別再和我說話,會分我神。”
我下半段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他呵斥住了,而他的臉色也已經越來越沉了,可他還是沒有放開我。仍舊緊抓住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我的運氣終於逆襲了,就當我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希望,認爲自己一定死定了時,陽臺內的病房裡面那扇門終於被人破門而開,五六個保安齊刷刷衝了進來,他們衝上來,連情況都來不及觀察,衝到陽臺上,便同沈柏騰一起拉住了我。
很快,樓下便傳下救護車的聲音,十樓下面也已經準備好了氣墊。
在這麼多人的幫忙下,我的身體自然很快便被他們一衆人緩緩往上拉,袁江東察覺到不妙。當即便紅了眼,瘋了一樣大叫說:“你們鬆手!你們鬆手啊!”
可那些保安根本不聽袁江東的話,反而動作迅速快速,很快。我的上半身已經徹底被沈柏騰給抱住,爲了防止我再次往下墜落,他將我死死抱在懷中,將我從空中一點一點給抱了上來,在抱的同時,袁江東還在下面不死心的晃着,可此時我身體已經被沈柏騰穩穩的抱在懷中,而一旁又有幾個保安在拽着我們。袁江東那點力道對於我們來說根本不用害怕,沈柏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已經安全了,不用害怕。”後,便往我身上套了一個繩索,將我下半身也徹底拉了上來,因爲我已經坐穩在了欄杆上。
可袁江東的手仍舊吊在我雙腿上,可他整個人卻還在懸在半空,在保安要去從我腿上拽袁江東的手時,袁江東瘋狂的掙扎着,並且大喊說:“你們鬆手,鬆手啊!”
可那些保鏢根本不會聽他的任何指揮,此時的袁長明在他們眼裡只不過是一個瘋子,可對於一個不配合自己的人,那些保鏢拉起來也很吃力,畢竟他們並不像那些受過專業體能客的消防人員,能夠有技術含量的解決現在不配合自己救助的人。
就在袁江東瘋狂的掙扎中,就在此時,空曠的樓下傳來一個男人破音的一句:“爸爸!”
這句爸爸讓本來還處在瘋狂中的袁江東動作忽然間頓了下來,我們所有人的動作全部都因爲這句喊叫聲頓了頓。
袁江東緩緩低下頭往下看,他人本來就因爲年紀大了,視力並不是很好,他只能循聲源去看人,可樓下的一切在他眼睛內只是霧茫茫的,他看不清楚哪些是人,那些是樹,哪些是車。
就在他尋找着袁長明時,樓下又再次清晰傳來袁長明一句:“爸爸。”
這一次這句爸爸比上一句更爲清晰也更爲平和。
偌大的醫院忽然在此刻安靜到了極點。
袁江東所有的瘋狂和力氣被這兩句爸爸輕而易舉的化解,他抓着我的腳看向樓下袁長明所在的位置。
這時,聞訊趕來的袁姿看到樓上的一切,抱着孩子衝着趕到了樓下,當她看到樓上的一切後,當即便重重跪在了下面,抱着孩子朝上面哭着大喊了一句:“爸爸!”
袁江東又花着眼睛去尋找袁姿,可他老花眼了,怎麼都找不到了,只聽到袁姿在樓下哭着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他的外孫週週的哭聲,小小的孩子,也隨着他的媽媽跪在樓下哭着喊爺爺。
週週的哭聲讓袁江東徹底慌裡心神,他的外孫,他最喜歡的外孫再哭,他的兒子和兒女都還在樓下等着他,他不能死,他現在怎麼能夠死,他一定不能死。
這個念頭冒了出來,他求生的**忽然變得無比之強。
竟然攀住我的腿便往上爬,邊爬邊大聲叫着說:“我外孫還在等着我,我的兒子兒女們還在等着我,你們快拉我上去,我要去見他們,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去見他們。”
袁江東徹底亂了章法,抓住我腿的手也越來越用力了,我感覺到疼痛,身體也被他抓得有些往下滑,就在保安一起去拽我腳下的袁江東時,沈柏騰忽然報警了我一點,挨在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掙扎。”
起初我還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我還在望着袁江東發呆,他扣住我腰的手再次緊了緊,我立馬擡起臉去看他,沈柏騰盯着我,黑色的眼眸內在示意着,我忽然間明白了,有些錯愕的看向他。
沈柏騰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別怕。”
他又看向快要被保安拽上來的袁江東,就在那一刻,我腦海內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會突然跑出徐姐死時的畫面,她躺在手術檯上,一臉疲憊的拉着我的手,對我說:“樑笙,你一定要爲我報仇。”
我想到若蘭全身**僅着一塊白布被人擡了出來,我想到自己被一具醜陋的身體壓在了牀上,我死命呼喊,我掙扎,我哭泣,我尖叫,可所有一切全都於事無補。
那麼真實的無助感,那麼真實的羞辱感,那麼真實的哭天無路之感,將我層層包裹。
那一刻我腦袋徹底亂了,抱住腦袋毫無預兆的尖叫了出來,這聲尖叫甚至還帶着一絲慘叫的意味,保安們被突然尖叫的我嚇了一跳,側過臉來看我。
可我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視線,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便瘋了一樣朝着抓着我腿的袁江東死命揣着。
沈柏騰死死抱住我,皺眉大聲問我怎麼了,可我並沒有回答他,掙扎得更瘋狂了,就在保安們望着突然失控的我發呆時,袁江東因爲抓住我的手太過用力,導致指甲陷入我的腿內,鮮血從傷口流了出來,佈滿腿上,導致袁江東抓住我腿的手一滑,他還沒明白過怎麼回事,身體忽然在那一瞬間中毫無預兆的急速墜落。
他伸手想要去抓什麼,可什麼都抓到,只看到隨他一起墜落的東西還有一滴從他指甲上拋出來的血,袁江東睜大瞳孔的望着上方離他越來越遠的人和物,那滴血便正好滴在他的瞳孔內,他感覺眼前一片紅色,耳邊是袁姿和袁長明還有外孫週週的大哭聲,他甚至還來不及去想什麼,當身體接觸到地面那一瞬間,他聽到嘭的一聲,便聽到了自己器官內的流血聲,特別清晰。
一滴,兩滴,三滴。
他看到兒子兒女們朝着這方的他飛奔而來,他的女兒在他耳邊撕心裂肺的哭着,他的兒子不斷在扭曲着臉大喊着爸爸,他的外孫在兩米開外正搖搖晃晃哭着追着喊着媽媽外公,你們等等我。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什麼,到最後他安詳的睡了過去,雖然那流血聲還在響着,可這並不影響他的疲憊,他想現在就算有驚雷,他也不會再醒了。
我瞪大瞳孔仍舊坐在欄杆上看向樓下的一切,看了好久我都不明白剛纔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我不明白自己剛纔到底怎麼了竟然會毫無理智,會有如此衝動的動作。
我只看到樓下模模糊糊的一堆血,和袁長明還有袁姿的大哭聲,還有站在我們身後,保安們凍結的表情。
沈柏騰拍着我瑟瑟發抖的身體說:“好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別怕,有我在別怕。”
他的話停在我耳內並沒有讓我多麼安心,反而讓我有些迷茫,袁姿和袁長明的哭聲越來越大了,還有醫院內救護車的搶救聲。圍邊乒弟。
在那一刻,我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眼前一黑,便直接倒了下去被沈柏騰正好抱在懷中。
所有哭聲在那一刻忽然戛然而止。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夜過去,到了第二天早上,窗外是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聽在耳朵內特別讓人心煩。
我躺在牀上轉動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塊白色的天花板,正動了兩下,有一雙手將我身上的被子拉了拉,他說了一句:“醒了。”
我聽熟悉的聲音,僵硬着脖子去看他,沈柏騰便坐在了我的病牀邊。
他看向躺在牀上一臉錯愕的我。
沈柏騰拿了一塊溫熱的毛巾在我額頭上擦拭着,開口問:“坐惡夢了嗎?一頭是汗。”
我見他表情一臉平靜的模樣,又加上自己身處在安靜的環境,對於腦海內剛纔紛亂的一切,我想了很久,開口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做惡夢了?”
沈柏騰動作細緻的爲我擦拭着我額頭說:“嗯,做惡夢了。”
我心裡忽然間一陣輕鬆,竟然還笑了出來,我說:“剛纔我夢見袁江東死了,是我殺的,真是把我嚇死了。”我有些慶幸的說:“不過,還好這都是夢,原來都是夢,還好,還好。”
沈柏騰見這表情,他爲我擦拭額頭上冷汗的手頓了頓,說:“你剛纔夢見袁江東死了?”
我笑着說:“對啊,我還夢見你來救我了,當時我被袁江東從陽臺上拽了下去,我以爲這次我一定死定時,可誰知道,你竟然忽然之間衝了出來,還死死抓住了我的手。
你在我夢裡可是很有良心的,不僅沒有給我補一刀,竟然還拽住了我,甚至連自己有危險都顧不上了。”
沈柏騰皺眉問:“你真確定是夢?”
我覺得沈柏騰問的很奇怪,笑着問了一句:“難道不是夢嗎?”
沈柏騰見我一臉疑惑的表情,忽然間笑了出來說:“你說是夢就是夢。”
我聽到他這個回答,覺得有些奇怪了,正想多問時,沈柏騰問我:“餓嗎?想吃什麼?”
我說:“我爲什麼會住在這裡?”我眼睛又四處瞟了瞟,不解的問:“我爲什麼會在醫院內?”
我的話剛問出來,門就在此時被人推開,袁姿滿臉眼淚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