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21日10時。
第一監獄會議室,氣氛壓抑沉悶。
會議由主管副省長主持,星江省警察廳廳長、司法廳廳長、省保安部隊總隊長、監獄局長、興陽警察局局長、興陽保安部隊支隊支隊長、以及一監獄監獄長趙觀瀾、副監獄長鄭新民等大小領導參加。
會場鴉雀無聲,參會人員各個神色凝重。
會議開門見山,第一項,就是情況通報。由趙觀瀾做情況說明。
“2012年10月20日16時,星江省第一監獄發生一起罪犯脫逃和劫獄事件。經初步偵查,現將已經查明的情況通報如下:
這是一起惡性脫逃和劫獄事件。脫逃的罪犯叫聖林,男、楚族、大學文化,罪名,殺人,刑期:無期徒刑。捕前系興陽電視臺記者。在訴訟期間,曾經有過脫逃史。現爲第一監獄九監區服刑人員。
參與劫獄的犯罪嫌疑人,目前查明,共有三人,從街道監控錄像、現場目擊者描述、金如意超市周邊商戶提供的情況,初步鎖定三人爲:凡奇、錢多多和戰飛虎。
凡奇,現居米國,持有米國綠卡,也是上次聖林脫逃案中的重要嫌疑人。
錢多多,滬江人,錢氏化工員工食堂主管助理。
戰飛虎,興陽市青林縣人,養魚個體戶。
三名嫌疑人的共同特點是:都是海軍特戰隊員出身,是罪犯聖林的同隊戰友……。
劫獄嫌疑人採用無人直升機、網絡攻擊、信號基站等高科技手段,切斷電網,造成停電事故。採用網絡攻擊,癱瘓了互聯網。基站攻擊,屏蔽了無線通訊聯絡。物理攻擊,切斷了市話網,高科技設備攻擊,破壞了監控系統和自備發電站的運行。採用語音合成技術,接管了獄內對講系統。
以無人機爲罪犯聖林空投作案工具,用一輛大貨車堵塞了保安部隊營地到一監獄的道路,阻滯增援力量。
以吊車作爲載具,將罪犯聖林從監獄內接應出去。用另一輛大貨車堵塞道路,造成交通堵塞,阻擋我方的追捕……。
這是一起精心策劃,預謀已久,不惜財力投入的高科技劫獄事件。
事發後,雖然全力追捕,但目前尚未抓獲罪犯聖林和三名劫獄嫌疑人,截至目前爲止,尚未發現關於幾人蹤跡的有價值的線索……”
儘管在座的人已經對案情都有所瞭解了,儘管他們幾乎都是司法系統的老人了,但此時聽來,仍然感到心驚不已。
這樣的越獄、劫獄事件,即使不是絕後,起碼也是空前的。至少在國內是如此。
距離事件發生時間已經過去18個小時。嗅覺靈敏的網絡等媒體已經有關於事件的消息發出,只是有關細節,還不甚了了。
雖然今天上午八點已經發布了新聞通稿,不過,多家單位仍然接到了採訪請求。現在,各路媒體人員正日夜兼程,趕往興陽。
在網絡上,關於此次事件的報道雖然語焉不詳,但是,關於興陽的相關鏈接卻不少。以前關於聖林案的報道又被扒出來,甚至關於禪一師太被留置和戴青寧之死的相關報道,也被重翻舊賬。
就連趙玉棠也沒有幸免。
作爲事發監獄的獄偵處長,兩次聖林案新聞發佈會的新聞發言人,趙玉棠也被人肉搜索出來。
趙玉棠姿色出衆,又是監獄長的女兒,不免就有網民質疑:這個趙處年僅24歲,究竟是憑什麼當上處長的?是不是憑着***的背景?是不是靠姿色上位?
即使是傳播學碩士,趙玉棠對於這些質疑也不免有些心驚。
心驚之餘,總算還有些僥倖:幸虧自己和聖林那個混蛋前世今生的故事,目前還只是侷限於他們幾個當事人的小範圍之內。要是讓外界知道了,說不定會引發什麼聯想和猜測。
弄不好,把自己歸到聖林的臥底和同夥之列,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個天殺的混蛋,前世自己一死了之,讓我帶着他的手下遠赴海外求活路。今世,又弄出這麼個爛攤子,自己一走了之,讓我來收拾殘局。我怎麼就這麼倒黴,究竟欠了他什麼帳,八百多年都還不清!
坐在會議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趙玉棠心裡恨恨地罵道。
會議第二項,由司法廳長宣佈初步追責決定。
監獄長趙觀瀾對事件負有領導責任,停職接受調查。由鄭新民代行監獄長職務,主持監獄日常工作。
管教副監獄長衛村夫負有直接領導責任,免去副監獄長職務。
獄政處長負有監管責任,撤職。
九監區監區長段子爵和副監區長王新竹,分監區長莫道庫,負有直接責任,撤職。
保安部隊的相關責任人,由星江保安部隊總隊做出處理決定。
雖然沒有當場宣佈處理決定,但是,興陽支隊支隊長明白:包括他本人在內的一些人,在責難逃,受處分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
春江花月夜,馮四海包房。
韓楚衛從來不吸菸,但是,今天,已經連續吸了5支了。馮四海也連續吸菸,所以,室內煙霧繚繞。
“他竟然能從一監獄輕易就跑出去?”
直到現在,韓楚衛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你不知道細節,簡直觸目驚心,一場策劃周密,準備充分,投資巨大,精密、複雜、高效、完美的高科技越獄行動。在世界監獄史上,將來也會留下一筆的。”
“他們真有那麼厲害?那麼多警察都找不到他們?”
“能夠策劃出這樣的行動,後路自然也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你沒當過兵,不瞭解他們的能力究竟有多強。況且,現在他們在暗處,想抓到他們,實在太難。”
我曾經參與過對他們的訓練,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大楚皇帝陛下當初親自給他們授銜,他們的可怕,豈是你這樣的二世祖能想象到的?
“那又怎樣?韓家還會怕幾個大兵?”
“你不瞭解他們的能力,更不瞭解他們的做事風格。聽我的話,還是及早做一些準備爲好。雖然他們一時還不會找到你頭上,但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我會跟家裡溝通的,馮市長毋需擔憂。”
雖然在這次事件中,馮四海以及警察局沒有什麼責任,但是,他的憂慮卻越來越重。
那幾個同夥花了那麼大心思,把聖林弄出去,絕不會僅僅是逃跑和躲藏那麼簡單,最後,必然是要爲聖林翻案。這就將不可避免地牽涉到最初的辦案單位——警察局。
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弄不好,局面就要失控了,接下來,引火燒身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看來,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啊。還是有所準備爲好。
金志柏睡不着覺了。
小萱已經抗議了幾次,嫌煙氣太大,可是,金志柏不理,還是繼續吸菸。
聖林從監獄裡跑出去了,作爲直接陷害聖林的始作俑者,他有理由睡不着。
一陣不祥之感涌上心頭。
自從聖林進去之後,他一直順風順水,作爲在興陽呼風喚雨的人物之一,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雖然安排人在監獄裡解決聖林的計劃失敗了,雖然現在聖林逃出去了,但是,金志柏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
現在,他已經不是早年那個街頭混混了,也不僅僅是拆遷公司的小老闆兒了。他是成功的企業家,他的圈子裡,已經有一些重量級的朋友了。
雖然幾個特種兵有些本事,但是,這裡又不是戰場,玩兒的不是拳腳,不是槍炮。
況且,他們又是逃犯,全楚國的,甚至全世界的警察都在抓他們,很有可能,還沒等他們回到興陽,就已經死在亂槍之下了。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還是採取一些預防措施爲好。
以前,自己是光腳的,別人是穿鞋的。現在,自己是穿鞋的,別人是光腳的。
雖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光腳的終究幹不過穿鞋的。
光腳的只是有些蠻力,穿鞋的卻有錢有勢。天下的特種兵很多,又不是隻有他們幾個。現在有錢了,還是用錢來解決問題吧。
金志柏起牀,踱出房間,撥通了張善水的電話。
“我需要幾個保鏢,最頂級的特種兵,價錢的事兒,好商量。”
得到允諾之後,金志柏回到牀上,和小萱親熱起來。
金志柏一邊躺在牀上,一邊想:或許是我太敏感了,聖林未必就會想到我的頭上來。當初做掉陳餘時,還是很小心的。警察都沒發現什麼破綻,他聖林也未必就會發現什麼。唉,現在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呢?
難道是因爲有錢的緣故?
敏毓和聖河看完網上的報道,把相關情況告訴了聖嶽。
在網上的消息還沒有發佈出來時,聖家就已經知道,聖林越獄了。
因爲警察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門上,告誡他們,勸聖林主動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聖家人說,不知道聖林是不是脫逃了。不只是他們不知道,錢多多、戰飛虎和凡奇的家人,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聖林沒有和他們進行任何聯繫,但聖家人都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警方監控起來了。不過,他們的生活節奏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一切命中註定,吉人自有天相,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死不了。聖林是大人了,一切由他去吧。”
聖嶽揮揮手,聖河和敏毓默默離去。
禪覺寺。
晚課結束了,禪諦卻不離去。
“師父,也不知道聖林現在在哪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如果沒有這件事發生,聖林說不定現在已經結婚了。就這麼偶然的一樁命案,就改遍了聖林的一生。”
禪諦感嘆道。
“所有的如果都是因果,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他該亡命天涯,就去亡命天涯。我們該念阿彌陀佛,就念阿彌陀佛。一切皆是業力,隨緣吧。”
禪一師太不再多說,出了唸佛堂。禪諦品味着禪一的話,跟了出去。
青林縣,杏山鄉,戰飛虎魚塘。
左鄰右舍,三親六故,加上唬嗎平時的麻友,足有30來人。
他們都是看了電視後,趕來的。戰飛虎和幾個人劫了大獄,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
犯人逃跑的事兒,以前電視上也不是沒報過,不過這回不一樣了。以前都是別人,跟杏山沒什麼關係,大夥當做談資,議論一陣,也就罷了。
這回可是戰飛虎啊,這可是咱們杏山人啊。能不關心嗎?
唬嗎跟大夥兒解釋了半天,也沒解釋明白什麼。
其實,這也不怪她,她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唬媽送走了鄉鄰們,見老伴兒還在喝酒,火氣就上來了。
“你長沒長心啊,兒子都去劫大獄了,你還喝貓尿?”
“古人連法場都敢劫,咱兒子劫個大獄又怎麼了?說聖林那孩子殺人,打死我都不信。
他們幾個最好,他不去救聖林,誰去?這回他要不去,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大不了進去蹲上幾年,回來後還是一條好漢。怕個球!”
“可這孩子也太唬了,這麼大事兒,連個招呼都不打。”
“還太唬了,也不看他媽是誰。跟你打什麼招呼,你還想當個同夥怎麼的?警察肯定把咱們也盯上了,以後,你嘴上可要多個把門兒的。小麻將你也暫停吧,別讓警察藉機抓住了把柄。”
“抓住把柄又能怎樣,我又不知道兒子在哪。”
唬媽嘟囔着,給老伴兒又倒上一杯酒。
大鷹國,聖格蘭,南丁堡,名冠莊園。
沈紫衣挺着大肚子,在草坪上散步。幾米遠處,跟着琴姐。
“寶寶,你爸爸從監獄裡跑出來了。也許,你一出生,就能見到他了。他可是個大英雄,沒人能抓到他的。”
沈紫衣手撫着腹部,自言自語,臉上洋溢着幸福。
廣田市,電視臺。
秦望舒坐在化妝臺前,似乎在沉思。
“聖林,你現在在哪裡呢?可千萬不要再叫人給抓回去了。”
化妝師很奇怪,距離節目播出還早,秦主播今天爲什麼早早就來到了化妝間。
來了,又不急着化妝,就這麼呆呆地坐着。莫非是有什麼心事?難道是失戀了?沒聽說她跟誰談戀愛啊?
秦望舒拿起手機,想給趙玉棠打個電話,一想趙玉棠此時定是焦頭爛額,此時找她,豈不是自討沒趣。
想給聖家打,又想就連自己的電話都可能被監聽,何況聖家?我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瞎張羅一氣,弄不好,反倒是添亂了。
放下手機,開始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