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九尾之影,乩童之術(5K)
尤渾很害怕,明明身下空無一物,他卻能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人扛在肩上直接帶走。
“嗚嗚嗚~楊*#&”
嘴上也像是被人用針線緊緊縫合了一樣,只能渣渣嗚嗚的使勁發聲,忙活半天卻根本叫不出來。
出師未捷身先死,欲語淚先流!!
滾燙的熱淚在眼珠子裡打轉,他不理解,除了離開的孟嘗以外,他們一行人還有五人一獸,憑什麼就擄掠他?
明明凡人之中還有一個比他身份還尊貴的子衍,憑什麼不抓子衍,反而要把他作爲目標?
一想到自己還有那麼多夢想,那麼多改變世界的事情沒有完成,他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穿過迷霧,身下人影感受到已經甩開了追兵,立刻退出了那種隱身的狀態,只見身下之人,渾身塗滿五顏六色的刺鼻染料,刻畫半身,形成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奇怪紋飾。
看起來和當初孟嘗水火營內的戰紋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野人”扛着塔也不知在迷霧中奔走了多久,直到將他帶到了一處堪比市集大小的小城池。
簾帳內一聲女子輕笑傳出,回敬着同樣的北疆方言,音色稍有些變化,但是口音大差不離。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誰!!!”
“獼猴始終是獼猴,野人永遠都是野人,你以爲你穿上王袍就能成爲大王?沐猴而冠,骨子裡還是一種不識禮數的粗鄙不堪!”
“姑…姑娘,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可憐人,要是有誰得罪了您,您冤有頭債有主,可千萬不要誤傷好人啊!”
尤渾掛着淚痕擡頭,此刻哪裡還有先前美麗動人的佳人模樣,女子臉上赫然是一張狐狸臉。
蘇妲己臉上表情轉變極快,剛剛還是多雲,回到簾帳內一名身穿大紅色九頭鳥紋飾的少年郎身邊時,立刻變的晴明,柔柔弱弱的撒着嬌。
尤渾乾脆把心一橫,反正對面也聽不懂,他直接用北疆話對着簾帳後方的身影破口大罵。
“大王,這個人他惹惱了奴家,您說,咱們要怎麼懲罰他呢?”
“狐…狐狸精!!不,伱是有蘇氏的族人,你是蘇妲己!!”
“我願意……”
尤渾剛剛熱辣滾燙的心瞬間如同被潑上涼水,心裡冰涼冰涼。
佳人掀開面紗,露出精緻的容顏,這是怎樣國色天香的一張面龐?
玉膚如凝脂,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細眉向外微微上翹,盯上去就像是電刺勾魂,深深叫人沉醉進去,恨不得將其擁入懷中,好生憐愛。
“北疆人不害北疆人,我這種禍害,你還是把我丟回朝歌,我去幫你繼續禍害大商吧!”
“嗚嗚嗚~~”尤渾忍不住哭了出來:“姑奶奶,你怎麼不早說你是冀州老鄉啊!誤會,都是誤會,他鄉遇故知,這可真是緣分啊,我祖籍也是北疆。”
野人說着聽不懂的話,似乎在彙報着什麼。
“這個世界可真是悲哀,對於尤大夫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不認識我這一介女流之輩,可你都未曾見過我,卻毀了我的一生,讓我顛沛流離,讓我變成如今這一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
可是笑到最後,怎麼感覺姑娘的笑聲中有些不一樣的味道,放眼望去,此刻佳人眼角灑落着晶瑩,這哪裡是開心,分明是憤恨、怨毒的眼神。
“你若是有幾分英雄氣概,我大概不會那麼生氣,可是一想到我居然被你這樣的廢物,像是玩弄螞蟻一樣隨意踐踏尊嚴,奴家心裡就有氣。”
簾帳漸漸拉開,一位體型婀娜多姿的女人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屏退彩紋戰士後,挎着長長的裙襬走到尤渾的面前。
“哈哈哈,寡人倒是要感謝這位尤渾大夫,若不是你逼着王后離開西岐,此刻寡人還不過是一個山野之人,既無法稱孤道寡,成爲這荊楚共主,也沒辦法認識王后這樣的可人兒。”
“尤渾大夫不是出身東魯嗎,這一口崇城話那叫一個地道,怎麼?大佞臣還想學忠貞之士,這麼着急以死報國嗎?”
若不是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沒有變化,他還真的認不出來這居然是剛剛讓他不顧危險,引發衝動的女人。
尤渾心中不屑,粗鄙蠻夷就是沒見過世面,都造反了還建什麼侯府?
反正都是曇花一現,如果換做是他,肯定是按王廷的規格營造,死之前不得給自己一個最大的體面?
“……”
少年郎面相不過二八,身材卻是極爲魁梧,只見其從簾帳後走出,臉上還帶着少年郎獨有的傲氣,居高臨下俯視着尤渾。
芊芊玉手把握住尤渾已經餓瘦下去下巴,笑吟吟問道:“尤渾大夫,可還識得我這張臉嗎?”
“弄嘛嘞,撒嘛癔症,你算起蘭,撒乎乎嘞,綁個球球操不操單?硬要沒事找事,莫要乃翁脫困,兩瓜楞錘嫩死內個孬貨……”
“哈哈哈,你剛剛說什麼?你是荊楚共主?你說剛剛又在自稱什麼?寡人??”
城中心尚有正在搭建地基房架的建設工地,看樣式應是效仿中原地區的房屋樣式,模型與曾經冀州城的侯府有幾分相似。
“笑死我了,一個野人,你以爲給獼猴穿上人類的衣服,戴上帽子來模仿人類的樣子,它就能成爲人了嗎?”
“好人?你也配叫好人?”
佳人似乎聽見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放肆大笑着,一開始尤渾還傻呵呵跟着一起笑。
“&……*#}‰”
“噗呲~”
還不待他細看,“野人”速度極快,直接將他帶入一座臨時營地之中,然後重重的摔在一名身穿大紅色裙裝袞服的女子面前。
尤渾猛然醒悟,想起來有蘇氏的傳說,立刻手腳並用,想向外爬去,可是四周的蠻族勇士卻彷彿不曾看到妖怪一樣,死死的堵住他後退的路。
“哈哈哈哈!”
“……”
入目處,盡是些衣着裸露的獸皮原始民,偶爾得見楚國貴族,大部分也是披髮左衽,穿着與朝歌城內庶民無異,盡顯粗獷。
“啊!不是,我是說不認識,不過以前不認識,以後,渾願厚着臉皮與姑娘交個朋友。”
“啪”的一聲,那雙剛剛還讓他心中歡喜的芊芊玉手立刻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鬻熊勃然大怒,抄起一旁的金瓜錘就想給尤渾腦門上來上一下,豎子實在是罵得太過難聽。
而妲己卻是似乎對這一套很是受用,又重新笑吟吟的問道:“尤渾大夫,我剛剛說喜歡血氣方剛的硬漢,你這馬上就變了一副嘴臉,這臉皮,是不是變得太快了一些?”
“變臉?那是爾等看錯了尤渾,我本以爲只是被野人所抓,確實有想過憑藉我大商強大的實力矇混過關,不成想卻是來到了敵巢,若爾等還是我諸夏之邦,向你們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也不是不行!”
尤渾面上露出不屑,極爲鄙夷的從下到上,然後又從上至下,反覆掃視打量着鬻熊與蘇妲己,傲慢的回道:“唉,可憐我尤渾天縱英才啊,可悲可嘆,早知今日,還不如做個人牲祭天,也好過今日死在一粗鄙蠻夷之手。”
“匹夫安敢辱我!!”
鬻熊這次真的怒了,此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先是罵他是野猴子,現在居然說他寧可選擇做人牲這種屈辱的死法,也比被他親手所殺還要來的光榮,他堂堂荊楚之主,楚國的大王,怎麼可能連奴隸和人牲都不如?
呼呼風聲作響,金瓜錘應聲落下。
可尤渾這次好像是真的無所畏懼,並不是在說笑。
這位怯懦了一輩子的男人,此刻挺直着筆直的腰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鬻熊,輕蔑的眼神刺的這位‘楚王’繼續怒火中燒。
金瓜錘停在尤渾頭頂三寸之距後戛然而止,蘇妲己瘦弱的手臂牢牢抓住懸浮半空的金瓜錘。
“王后這是何意?”
“大王,不急殺他,我原本以爲他是在僞裝,如今看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位尤渾大夫還是有些膽識,不全是阿諛奉承的骯髒齷齪。” 蘇妲己匍匐在鬻熊的胸前,手指輕輕的勾勒着他的胸膛,不停的畫圈。
“他們逼得我多慘啊,給予奴家希望,卻又生生斷絕希望,豈能如此輕易讓他去死?”
鬻熊目光有些沉醉,神魂顛倒的喘着粗氣,沉聲問道:“那王后想讓他怎麼死?”
“呵呵,這次他們說是出使,其實不過是搬救兵罷了,那位仁義無雙的孟伯侯,纔是奴家心中最恨的人,殺我家人,毀我家園,奴家要讓尤渾大夫好好看看,他們引以爲傲的北疆戰神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也不過是一條砧板上的肥肉。”
“只要殺了孟嘗,大商如斷雙臂,你我才能安穩無憂的積蓄實力,未來反攻中原,也就少了最大的攔路猛虎。”
鬻熊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服氣。
“王后恐怕言過其實了吧,他孟嘗再厲害,莫非能有寡人的勇武?他的幫手再多,莫非還能抵得過我楚國至高神?”
“是是是,大王最厲害了,天下誰不知道我家大王的勇猛遠勝商王帝辛,有您在妲己身邊,妲己心中都安穩了許多,可是您就不能讓妲己親手報仇嗎?”
“哈哈哈,都依你,都依你。”
看眼前郎情妾意的二人,尤渾靜默無聲,直到被蠻夷勇士拖下去關進囚籠之後,他才放開心神,露出戰戰兢兢的樣子,控制不住的開始渾身顫抖。
爲了儘量不讓外人看見他的膽怯,尤渾獨自蜷縮蹲在角落裡,眼神中有着說不出的茫然與不甘。
“嘗~千萬不要來啊,千萬不要救我,回北疆,回孟稷,大商氣數已盡,讓南疆北上,只要王師損失殆盡,天下,唾手可得!”
……………………………………
長林,廣袤的森林邊緣,楊戩渾身浴血的站在屍山血海之中,周圍盡是倒在血泊之中的,早已沒了生機的荊楚彩紋詠勇士。
似乎斷了一條胳膊的戴禮耷拉着左手,費力的走到楊戩的身邊,不由得有些讚歎:“楊二郎好身手啊!”
楊戩身上的血,基本都是地上這些蠻夷戰士的血跡,而他戴禮不一樣,身上的血跡全是自己的受傷流出。
以前或許還對這位最晚加入加入團隊的年輕人有些許不滿,此刻見狀,戴禮哪裡還會有不滿的情緒在。
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正兒八經的玉虛宮三代首席大弟子。
盛名之下無虛士,他一介散漫妖修,終究還是比楊戩這種根正苗紅的大教子弟差了許多底蘊。
“不要放鬆警惕,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嘍囉,正主這纔剛剛登場!”楊戩如是提醒道。
戴禮回頭,看向遠處大樹之上正在對着他們二人嬉笑的侏儒,皺着眉頭,有些看輕此人。
“不過是一個小小侏儒,這種人天生就被天道所厭棄,莫非這樣的人還能抵得過你楊二郎?”
楊戩天目張開,收起三尖兩刃刀,從腰帶中取出金弓銀彈,二話不說,直接連發三顆銀色的彈丸,朝着侏儒的頭、胸、腹三個位置攢射而去。
“驕縱必敗,此乃大忌,能出現在這裡的人都能以常理度之,若是不小心行事,當心身死道消。”
一聲爆響,三處銀白焰光閃爍,整顆大樹受到彈丸爆破時的餘威影響,直接攔腰而斷。
“好讓人作惡的氣息!”
天目之下,自己這一套可以射落神鳥的法寶居然被侏儒身前一團黑乎乎的黑油擋了下來。
不知爲何,楊戩只是看着那些黑油,就有感覺自己發自內心的厭惡,彷彿是見到了天底下最讓他作嘔的東西一樣。
大戰一觸即發,嬉笑的侏儒開始反擊。
“諸天太一請神通,退還乩童心,退還乩童人,乩童心神在,日落西山是黃昏,仙人勸你反,玉女勸你回,左手放魂歸,右手放魂回,三魂七魄歸本身,天神助我!!!”
侏儒左手託右手,右手指劍訣,整個身體好似羊癲瘋一般瘋狂的抽搐起來,嘴中嗡嗡唸叨着聞所未聞的法咒,隨着最後一聲大喝,黑油好似張開巨口,噁心惡臭的液體直接覆蓋住了他的全身。
楊戩九轉玄功在體內一轉,立刻驅散出心中那股強烈的不適,有玄功在身,諸邪不侵,只是還不待他提刀上前,身邊的戴禮已然紅了眼睛,化作犬首人身的半妖形態,耷拉着舌頭,發狂一樣向前衝去。
“仙丹、法寶、神兵、天狗血脈,我的,都是我的!!”
“戴禮!!!”
看着陷入自身迷障而渾然不知的戴禮,楊戩一聲暴喝。
此時這位梅山大妖已經陷入偏執之中,輕輕回頭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癡迷的朝着侏儒撲了過去。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孽障,還不速速醒來!”
淨心神咒加持之下,縷縷道蘊光華流轉,戴禮的精神世界就如同一根麻繩,一頭是詭異的乩童咒法,不停的放大他的慾望和貪念,另外一頭是清妙平和的道家神咒,還在一點一滴的挽回着他的神志。
收效甚微,摧毀永遠比建設和保護要簡單的多,一股靈魂撕裂般的痛苦讓犬妖的神臺爲之一清,恢復了短暫的理智。
“二郎,不要管我,你快走!”
“去梅山,找我大哥袁洪替我報仇,快走!”
“區區邪法,還難不倒我楊戩,堅持住,借來的法力如何能與我二十載修行相提並論?”
此刻楊戩也是眼神有些泛紅,嘴裡一直重複着淨心神咒,手中金弓銀彈一刻不停的攢射侏儒,在其身前爆開一朵朵焰光。
“切,還玉虛宮門徒,空有一身強大的肉體,卻在靈魂之道上造詣如此拙劣,你們玉虛宮就是如此授徒的嗎?”
楊戩一驚,先前操控鼉龍對他們發動突然襲擊的那名巫山巫女,此刻緩緩的從身後的草地慢慢走上前來。
“別白費精力了,術業有專攻,還是看我家小可愛的表現吧!”
隨着巫雁一聲令下,龍首狸貓身的猰貐迅速出擊,發出如嬰兒落地時的啼哭聲。
神奇的是,只是幾聲啼鳴,就讓戴禮眼神重新恢復清明。看着自己的位置,他哪裡還敢顧得上其他,撒開腿就瘋狂往後撤退。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能力?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我就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氛,眨眼就被迷得着了道?”
“嗯哼,少見多怪,這是山越那邊的乩童之術,你該慶幸的,這個侏儒只能請到貪念,算是比較好對付,若是請到另外幾位,比如暴怒和淫慾,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猰貐畢竟曾經是神靈,而且主修的就是以幻術爲主的神通,對孟嘗沒有作用,那是因爲本源相一。
就像是五行相生相剋一樣,猰貐一聲聲啼哭,輕輕鬆鬆把侏儒眼前世界給迷住,黑油隨即失去控制,被後面源源不斷飛來的彈丸直接突破了黑油的防線,連續炸裂在侏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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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三響,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侏儒便被炸成了齏粉,真靈往天空而去。
“多謝姑娘相助,不知姑娘先前爲何與我等爲敵?當下又爲何不惜得罪那些人,出手相助?”
“嗯哼,我可沒有說過我與你們是敵人哈,先前動手只不過是試試你們的深淺,若是連我設下的小小鼉龍都打不過,你們也不用繼續再往前走,早早回家,請你師父出山纔是正經。”
楊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是友非敵就好,不然這個南疆來得,也着實難度不小。
“不好,若是此地有乩童,那均陵那邊?”
“先走,速回均陵,待主君迴歸之後,我等再從長計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