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魔改版推恩令
費仲怎麼死的?
與其說是被聞太師一鞭打殺,倒不如說是被大王用完則棄,這才遭了殺身之禍。
對於帝辛的性格,尤渾可太熟了。
六年歲月,日夜跟在大王身邊,這本質就是一個樂於享受,喜歡廝殺的莽漢。
如果按照孟嘗從小說的話本故事來看,帝辛怕不是上古時期丁董氏布轉世,一樣的喜歡憑藉勇武來完成對別人,對他國的征服,最喜歡以力量壓人,行霸道之事。
在他的眼中,和那位項部落首領羽也很相似,就是在戰爭的謀略上,尤渾覺得大王還是略有不如,暴脾氣上更勝一籌。
總之,這一次尤渾是真的有點慌了,把他和孟嘗放在一塊,他心裡有譜,知道不會殺害孟嘗,所以,連帶着他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但是把他單擰出來之後就不一樣了,他的權柄幾乎都是來自於大王賦予,一旦大王賣隊友,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費仲都能賣掉,他尤渾又有什麼不能賣的呢?
於是尤渾可憐而又無辜的小眼神望向了孟嘗,見到其輕輕的撣了撣被大王擰起時弄亂的衣袍,偷偷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尤渾立刻望向了飛廉。
“楚蠻之所以能獨佔鰲頭,全賴先王帝乙時期,楚首領效忠投靠我大商。如今昔日的小部落成長爲參天大樹,不服者衆多,只需略施小計,挑動其他幾個強大部落合縱連橫,此局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
尤渾見到話題被轉移到如何解決荊楚的問題上,而不是糾結針對他個人,心情也是大好,急忙得意洋洋的回道。
比干聽得是心潮澎湃,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丞相此言差矣,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大商對於他們而言是陌生的鐵壁,楚部落卻是知根知底的存在,一家不足以戰勝楚部落,若是幾家合圍呢?”
“我大商八百諸侯,有四方伯侯鎮壓,每年各小諸侯之間仍然烽煙四起,衝突屢禁不止,以我大商的疆域遼闊尚有土地之爭,更遑論荊楚區區彈丸之地,又生態惡劣,山林沼澤遍佈?”
他是極爲認同孟嘗兵說裡的觀念,軍隊的作用應在震懾,在鎮壓,能用政治和外交解決的事情,都不應該優先使用武力。
“丞相,荊楚羸弱,往年列位先王均不能一戰功成,皆因南方瘴氣橫行,征伐極其不易。”
“飛廉大夫,何爲以敵制敵?”
“蠻夷性貪,如同毒蛇,蛇類都會挑選能夠一口吞下的獵物去捕殺,大商對於他們是巨象一般的存在,而楚部落正是可以切割瓜分的狍、鹿,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驅使,他們自然會甘之如飴。”
飛廉似乎也不太確定這樣說是否可行,可是比干聽到不需要出兵也能解決問題時,立刻來了精神,急迫的追問道。
孟嚐點了點頭,順勢接過話頭:“嘗曾與雲夢澤雲水之神並肩作戰討伐東海,聽聞荊楚內部也分荊蠻、庸、濮、蜀、髳、微、越,光是越又分成山越、林越、藤越、丘越等十數種越。”
“嗯……要知道,荊楚是部落聯盟而形成的一股勢力夾雜的鬆散體制。看似被鬻熊所率領的楚部落整合,實際上他各自爲政互相攻伐早有數百年時間。”
也不知道尤渾和飛廉達成了什麼共識,一向不太參與議事討論的飛廉竟然主動爲尤渾轉移火力。
“就算是在山林之外大敗敵軍,王師也很難深入擴大戰果,倒不如……以敵制敵?”
此言有理,比干忍不住點了點頭,但轉過頭一看是尤渾,老丞相立刻撇過頭,輕哼了一聲,不屑於與佞臣交流。
“計謀是好計謀,可是我們又該如何實施呢?”
轉而繼續對着孟嘗和飛廉問道:“往年我們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分化他們的聯盟,可是我們畢竟是外人,派去的使者不僅沒有拉到外援,反而一去不回。”
“可是他們畢竟都是荊楚人,真論起瓜葛,我大商年年屠戮的蠻人也不在少數,遵循孟伯侯的復仇之論,他們也應該是向我們復仇,又怎麼會聽從我們的話,去對同伴倒戈相向呢?”
“試問孟伯侯,您所說的王道復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猶可報也!何解?”
要打只打必勝的局,以起到戰功卓著,震驚四野的目的,像這種勞民傷財,在“野人”手裡又搶不到什麼紅利的戰爭,他是極其痛恨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有世仇,荊楚之地楚蠻最爲強大,其次便是越蠻、濮蠻、蜀蠻。”
孟嘗輕輕的落後飛廉一個身位,將舞臺留給這位內服重臣。
像他這種到了外服的諸侯,已經位極人臣,沒有必要再過多的表現自我,他也不是好面之人,適當藏拙,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畢竟,該說的話,早就已經讓尤渾告知了飛廉。
至於爲什麼飛廉會幫助他們?
依稀記得,以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一個說法,風伯者,名曰飛廉,涿鹿之戰時蚩尤的左膀右臂。
蚩尤者,九黎族先祖,上次蝶舞就說過,此刻南疆九黎部族所在的蚩尤墓內就存放着兵主的頭顱、軀幹,被他們奉爲神明。 孟嘗只是讓尤渾在附加攻略的時候,多傳了一句話,荊楚立國,九黎背盟,其中真相飛廉大夫可否想要知曉?
總之,這不是平凡的世界,荊楚大地神系衆多,可不是一個蘇妲己簡簡單單就可以整合,肯定是有什麼樣的存在在發力。
能力壓蚩尤、湘君舜帝、雷澤雷神、南明祝融、巫山黃鳥與十巫、吳水天吳、南海神胡餘、嶽山堯、嚳,月神羲和,以及遊離在雲夢澤的西王母。
那這樣的存在該有多麼強大?
胡餘、天吳、西王母這些或許不會在乎人世間的爭鬥,可是兵主、帝嚳、舜帝、堯帝呢?他們也能坐視不理嗎?
荊楚的神系裡有誰能壓制住這些存在?
孟嘗沒說,但是飛廉自己會腦補,細思極恐。
“丞相莫非忘了,東魯往南有越,姒姓,那可是我大商的諸侯!”
“姒越?此越非彼越,二者並無關聯啊!”
比干很迷惑,不明白飛廉大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代重禮教,身爲成湯殷商的諸侯,炎黃聯盟的後裔,是極爲在意自己的身份與地位。
他們作爲姒姓諸侯,同級別的諸侯中天生高人一等,若是知道王廷的重臣把高貴的姒姓諸侯和越蠻相提並論,高傲半生的越侯一定會憤怒,屆時少不得又是一樁麻煩事。
“若是給予越侯些許好處,加封吳水一代給越侯,代價便是讓宗室子跟隨使者出使諸越蠻,使其未來可以稱之姒姓越氏,諸位,此計可成否?”
羣臣們先是覺得有些異想天開,細細沉思之後又感覺可行性極大,加上吳越之地向來互相征伐,能擁有天然的公理和大義支撐,越侯還真的極有可能會同意。
諸夏後裔的身份同樣在蠻夷身上很吃香,這年頭,特別是諸侯強盛勢大,天下莫不以披髮左衽爲恥,冠帶右衽爲榮。
犬戎花了數百年也不曾迴歸到諸夏的陣營,就是因爲洗刷不掉蠻夷的身份,不論他如何強大,終究是要被喘過氣的諸侯們當成劫掠對象,互相折磨。
諸侯割了一茬,來年分封又是一茬,蠻族的首領卻極易更換,弱肉強食,強者才能生存,弱者註定敗亡。
“這……合適嗎?”
同樣的道理,犬戎那麼強大都不被其稱爲諸侯,而是蔑稱爲戎,憑什麼荊楚叛亂,就要爲山越、林越們冠以諸侯身份?
飛廉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孟嘗,繼續補充道。
“試問丞相,當下在座的諸位大夫,若是我均分封爲衛爵,丞相分封爲伯爵,唯獨單獨把子衍殿下分封做侯爵,諸位可曾服氣?”
“……”
周圍人羣紛紛露出輕視的神情,更有幾位三朝老臣不屑的大聲嘀咕:“老夫當然不依,豎子安能居於老夫之上?”
子衍氣得吹鬍子瞪眼,打比方就打比方,扯他作甚?還有,這羣人是不是有病,還真代入角色罵上了,真是白瞎了五六十歲的閱歷,分不清比喻與現實。
飛廉含笑說道:“既然不服,大家都是諸侯,且兵精將廣,某再將楚部落分封給子啓殿下,將子衍殿下封到雲夢澤,子衍殿下可服氣?”
子衍瞬間炸鍋,大聲怒斥着:“雲夢澤是沼澤,封到那裡和送死有什麼區別?憑什麼?”
“哈哈哈,子衍殿下勿惱,此爲比喻,飛廉也無分封權力。”
“如此,濮伯與蜀侯也可參與其中,荊楚聯盟便可土崩瓦解!諸位,飛廉此計如何?”
大殿之內先是死一般的寂靜,衆人都在皺眉沉思,無人應和,爾後不一而同的開啓了耳語私聊。
孟嘗撫額,這一套分化冊封的變種版推恩令,似乎還有不少人沒明白過來,竊竊私語的內容大抵都是此事於禮不合,或者養虎爲患。
一聲低語響起,聲音卻異常清晰的傳入羣臣的耳中。
“一羣穿上了衣袍的野人,體驗過文明的溫牀後,還願意脫下舒適的衣服,赤裸着身軀,躲回瘴癘的森林,鑽進冰冷潮溼的洞穴苟活嗎?”
“當蠻人走出了森林,以後如何拿捏他們,這不是正是各位的拿手好戲嗎?”
羣臣的眼神發出了亮光,似乎已經看到了玩弄對手於股掌之中的未來。
帝辛卻哭喪着臉:“那我的御駕親征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