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注意到?”
凌惜一下子抓住重點,不無責怪道:“既然你覺得那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爲什麼還要讓她去做?”
心裡像是有一團火,蹭的冒起來,凌惜也顧不得規矩禮儀,聲音不受控制的高了兩分,驚得外面的奴才們進來詢問。
“無事,你們退下,沒有本宮的吩咐,你們誰也不能進來,耳朵也給本宮放乾淨些!”
潤貴嬪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那宮女瑟縮着退下去。
“你先坐下。”
將宮女遣退,潤貴嬪聲音緩和下來,對着激動站起身來的凌惜輕聲道。
凌惜雙眼發紅,忍了忍,坐下去,問:“你讓阿華做的,不僅僅是去各宮找吃食,對嗎?”
如果只是這樣,那些反后妃又怎麼會容不下她?
潤貴嬪頷首:“沒錯,她的作用不僅僅是去尋找各宮小廚房的美食,更重要的打聽各宮內更深層的消息……”
凌惜長出一口氣,心裡頓頓的痛,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死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以及藏在平靜下的暗流。
“是誰?是誰動的手?”
“不知道……”潤貴嬪回答的很是無奈:“事發突然,沒有一丁點預兆,她當夜沒有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去尋過,包括舒貴妃也有暗中派人幫忙,只是沒想到會在那種地方……”
“太液池不是有巡邏的侍衛?這都發覺不了?”
“這纔是最可怕的一點,你知道嗎?”潤貴嬪面上多了幾分嚴肅:“阿華她熟知宮女巡邏侍衛交接,知道什麼時候該去什麼時候不該去,加上有舒貴妃那塊牌子,便是被發現旁人也不會說什麼,但動手的人呢?想要不被發現,必然要比她更懂這些,甚至能知道那些地方是巡邏的死角,然後挑那些地方下手。”
“所以?”凌惜呆呆看着她,她想潤貴嬪可能已經發現自己的反常,只是沒有說出來,甚至還要耐心跟她解釋這些東西。
“對方藏的很深,我們抓不到一點痕跡,所以這次只能吃下這個暗虧,也好讓對方放鬆警惕,不過對方顯然不傻,近期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動靜。”
“是嗎……”
凌惜無力的坐在凳子上,腦海裡滿是曾經阿華嬌嗔歡笑,與內務府停着的那具浮腫的冰冷屍體如何也對不上,那自己呢?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那一天是否也會有人會替自己難過?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不會輕易放過,總要揪出對手點痕跡才行。”
“阿華爲你們打探消息這麼久,就沒有能幫你們縮小範圍的消息?”
潤貴嬪苦澀的笑了笑:“那些消息只會讓我們知道這些妃子私底下做過什麼,她們也不傻,在明知道阿華是我們派出去的人後,還事事都讓她窺探到,所以那些東西,只能讓我們知道需要防備着那些妃子。”
“這些需要防備的妃子不就是最可能動手的人?”
“也正是這樣,這些人,我們一早就有防備,時時盯着,她們若有什麼動靜,我們怎麼可能察覺不了?”
潤貴嬪說的沒錯,凌惜也不再去問,心裡大概有數,只覺越發難過,她覺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便起身告辭。
走出薇草軒,凌惜想起她與阿華見的最後一面,也是在這薇草軒,那時候她跟自己說,等潤貴嬪身體調理好,就會來找自己,帶着自己跟繼續偷吃偷喝,這樣的提心吊膽卻又新鮮刺激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小主?”
千絲忙拿出手絹,去拭凌惜眼角的淚水,卻不說,這種事情並不是安慰兩句就能解決的,需要靠時間抹去這份悲傷。
“千絲,想辦法託人幫我從宮外帶些紙錢香燭進來吧……”
千絲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關注她們,才放鬆下來,壓着聲音緊張道:“小主,後宮私祭可是大罪。”
“我知道,但是……”凌惜忽然露出一個笑來,神情詭異的嚇得千絲幾乎不能言語:“有些事情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或許在她的心裡,還存在着最後的一絲希望。
也不知千絲最後是從哪裡搞來的那些東西,小心藏在自己屋裡,別說佘影,碧蝶她都躲着,若非她主動告訴凌惜東西已經準備好,凌惜都不知道。
內務府那邊,在佘影的幫助,碧蝶疏通過關係,將那具屍體好生安葬,於後宮而言這件事情算是過去,甚至沒有掀起半點波瀾,也是,畢竟對大多數人而言,不過是太液池內淹死了個小宮女罷了。
是夜,烏雲蓋月,凌惜換上千絲的衣服,罩了個兜帽的薄斗篷,將千絲給自己的那包東西小心翼翼的藏在斗篷裡,提着盞小巧的羊角燈籠,往飛舞殿門口去。
走到門口,守門的江均伸手攔她,盯着她不同往日的裝扮,眼神帶有積分試探。
“這是要去哪裡?”
凌惜特意瞧了眼另一邊的侍衛,是個面生的小夥子,並不是沙調,心裡忽然生出幾分愧疚。
“替我家小主出去辦點事情。”
這話是說給那面生侍衛聽的,說完,凌惜還亮了亮牌子。
江均不傻,也瞧了對面一眼,放低些聲音:“沙兄近來身體不好,請了兩天假,你這斗篷裡是不是藏了東西?”
凌惜便靠近他些,同樣小聲回答:“不該你管的事情,你別問,你那個沙兄那裡,怪我,那天我讓千絲拿些東西給你,你轉交給他,算我向他道歉……”
“此事與小主並無關係,何須道歉?”江均仍然是那死人臉,試圖去瞧凌惜藏在斗篷裡的東西,被她發覺,擋了擋。
凌惜嘆一口氣:“說來那天是我自己未曾弄清楚情況,便告知他阿華無礙等話,才導致這種情況,實在是心有不安……”
“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終究是沙兄自己看的太重,過兩日也就好了,小主放心便是。”
江均的安慰並沒有讓凌惜心裡的負罪感減少,她無力的笑了笑,想要動身離開,忽然斗篷一緊,整個身體跟着停下來,露出裡面的東西,叫江均瞧了個清楚。
“你!”
凌惜有些生氣,將斗篷拽回來,把藏着的東西死死擋着,瞪着他沒有說話,若非此時身旁還有個人,她大概已經同江均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