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外牆像泡沫一樣被輕易撞碎,白麪鴞單手抓握住蟲害的腦袋,藉着念動力的加速度,從十七層高空轟然墜地。一聲巨響,落點的地面被他整個掀了起來,擴散開的強震波,瞬間震碎了周遭建築內的玻璃製品。道路斷做兩截,在那個堪比隕石坑的大洞中心,白麪鴞的五指仍死死扣住蟲害的正臉,將他摁入土與石的碎片之中。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白麪鴞冷聲說道,“還記得我嗎?”
“我……當然記得……”蟲害吐掉了自己的一顆牙齒,用閃爍着憎恨殘渣的眼睛盯着他,“你是暴君的鷹犬,是他養的一條狗!誰不想過他規定的生活,他就放你出來咬誰。”
“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你說我是狗,‘忠心功狗’一詞古來有之,我姑且就將其當做讚美收下了。”白麪鴞並沒因爲他的辱罵有所動容,事實上,這也不是他頭回聽到類似評價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們十年前見過一面,就在這棟樓裡,還記得嗎?”
“……”蟲害盯着他的連,一時有些愕然,似乎是在回憶的小徑裡仔細翻找能和他匹配的臉。肉眼可見的,他失敗了,對回憶的深入探尋,只換來不屑的一笑,“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茬,有個蒙着面巾的超能力者……但那肯定不是你。”
“那天,你不過是一個混在逃跑人羣裡,無足輕重的傢伙。”
“……雖然還是有點差池,但姑且就這麼理解吧。”白麪鴞點了點頭,“那天,是你直觀地告訴我,超能力者到底具有怎樣的力量。以及,一旦他們不能成爲好人,放任自流,隨心所欲起來,又會對普通人造成怎樣的破壞。”
“啊——————!!”
蟲害發出困獸一般的怒吼,將全身的彈力集中到一點,猛地爆發出來,竟然掀翻了白麪鴞的鉗制。他的雙足猛蹬地面,放出炸彈一般的衝擊力,在一瞬間,硬化角質層像鎧甲一般生長出來,覆蓋在他的右臂上。彈力在體脈中循環,最終,匯聚到肩部、肘部和腕部,打出了三段變速的刺拳。
一拳刺出,巨大的動能隨即而至,打在白麪鴞的鼻樑上。
“咚————!!!!”
巨響。
隨後傳來的,便是如芹菜被扭斷一般,清脆的喀嚓聲。
“嗚……”
角質層和手指同時斷裂,鑽心的劇痛從肢體上傳來。白麪鴞臉上依舊是那種表情,平靜,淡然,且毫髮無傷。他甚至都沒做什麼,只是身體本能地生成念力護盾,便足以擋住這一發堪比炮彈的貫穿拳。
體質上的差距,讓蟲害徹底認識到自己的勝算有多渺茫。他不再求戰,而是利用自己強大的跳躍能力,猛地一跳,拔地數十米高,朝遠處遁走。
拍打在臉上的冷風,讓他異常清醒,不如說……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的。白麪鴞爲暴君殺過很多人,其中,不乏一些連他都要仰望的名字。他是爲了掩護同伴撤退,纔會選擇和他纏鬥。在他選擇朝白麪鴞揮出拳頭的一瞬間,能不能走,就全都委身於天命了。
看起來,他的天命,早有定論。
“轟——————!!!”
如期而至的熱射線殺來,刺穿了他引以爲傲的雙腿。
“……”
他想喊,但高空中似乎有一種東西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發不出聲音。
失速,下墜,怦然墜地。
好在動物系的身體比較結實,再一次高速墜落,他還是有口氣在。
白麪鴞就漂浮在離他不遠的空中,金袍飄動,瞳孔在黑夜中發出熾熱的紅光,以神靈一樣的姿態俯瞰着他。
“我不算是個念舊的人,也不想重複太多遍。你現在還活着的唯一理由,是因爲你手上有梅塔網絡接入口,還有進入的密碼。我有透視,我知道那玩意兒就掛在你的脖子上,有點像很多個U盤,所以……其實我要的,就只是密碼了。”白麪鴞的聲音逐漸恢復了和他人設一致的冷酷,“交出來,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體麪點的死法。”
“……”
不知爲何,蟲害挑起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你笑什麼?”
“你們……很虛僞,真的……”蟲害的視野逐漸模糊,但他的語氣卻越來越輕鬆,“水至清……則什麼來着?哈,繼續玩兒下去吧,你們遲早會把人類送上斷頭臺的!”
“我們所做的,只是歷代所有統治者都應該做,卻又都理所不能及的事情。讓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僅此而已。”白麪鴞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說我們虛僞,你可曾知道,在新世界來臨之前,有多少虛僞之徒,在吞噬弱者的血肉和人生?”
“那纔是人類的本性!”蟲害喘了兩聲,突然用極大的嗓門喊道,“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從來都很殘酷,競爭不過別人的……要麼死,要麼絕種,古來如此,憑什麼由你們顛覆?”
“暴力於你,如同美酒。你就是喜歡用超能力凌駕在普通人之上,生殺予奪的快感吧?因爲生來就是能力者,所以有資格支配普通人,美其名曰……弱肉強食。”白麪鴞反駁道,“我們是人,而非野獸。”
“人……就是野獸的一種,不過穿了衣服而已。”蟲害費勁地轉過頭來,盯着白麪鴞的眼睛,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支配人類世界的,可不止超能力者。好人,生來就是應該被支配的,而不是被尊重的。”
“我沒有時間和你討論這些。”白麪鴞冷聲道,他一伸手,拽斷了掛在蟲害脖頸上的那串項鍊,沉聲問道,“密碼。”
“……”
蟲害笑了。
好端端掛在手上的U盤,被風一吹,竟然化作粉末,四散飄去。
————
“哈哈哈哈哈哈————!!”
預感到死期將至,蟲害用盡最後的力氣放聲大笑。他笑的很張狂,很誇張,很肆無忌憚,特意仰起頭,要讓笑聲傳到天上,傳到那位不可一世的暴君耳中去。
“你是不是傻*啊?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儲存在幾個盤裡?萬一我半路上遇到不測,豈不是全盤皆輸?”爲了殺人誅心,蟲害故意用極誇張的語氣說出了實情,“這些由記憶納米組成的u盤,不過是信息的載體罷了。所謂接入端,是三百六十五組複雜度極高的信息。”
“你以爲……老家爲什麼特意讓銀胄來接我?”
“見到她的第一秒,這些信息,連帶着對應的密碼組,就已經傳到她那兒去了。你手裡拿着的,只是一個空殼子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他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後,白麪鴞沒有浪費一秒,放出熱射線,把他的大腦變成烤腦花,轟的一聲,騰空而去。
“嘶嘶嘶……”
蟲害的天靈蓋冒起輕煙——那是腦子被燒熟,裡面的水分蒸騰出來。他保留着最後的笑容,倒在地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死前最後一秒,他終於想起了白麪鴞是誰。
只可惜,十年前那天……
沒有做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