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地獄纔是他的最好歸宿
就在李書培倒地的一瞬間，未央宮忽然劇烈顫動起來，彷彿發生了千年一遇的超級大地震。搖晃過程中，溶洞的角落有剝落跡象，尹承一暗道不妙，趕緊衝到池子旁邊，想至少撈一兩隻上來。
但不知爲何，那些大鯢好像能預感到他要做什麼，竟然一下子活動起來，紛紛躍入水池中。撲通撲通，溫熱的水花濺在臉上，不多時，原本還在池子邊上爲了一圈的大鯢，這會兒竟然全部躍入水中，讓他目瞪口呆。
……
爲什麼？
難道……對於他們來說，外面那個真實，卻又有死神恭候的世界，纔是夢境嗎？
恍惚間，那表層泛着金光，下面卻如混沌般漆黑的池子，讓尹承一產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他很想把腦袋伸進去看看，這池水究竟通往何方，又是否會有盡頭。
“尹承一！”
班長的驚呼聲讓他清醒過來。
————
“轟————！！”
是從山下來的。
“班長，你趕緊拿着我的手機打給鶴連山——就是電話錄裡頭的‘鶴院長’，他是超警那邊的總負責人！”
事到臨頭，班長也說不出太多東西來，只是幫他捋了捋衣服的邊角，撣去衣服上的塵土，“當心點。實在不行的話，就想辦法和他斡旋一會兒，等專業處理這種事的超警到了……”
幻夢崩塌，三個人重新回到他們熟知的世界——學校後山的山路上。
“真的嗎？”
“七點二十三分。”班長卻沒有像他那樣大發感慨，而是第一時間拿出手機來確認，“可不可以理解成，我們在那個溶洞裡呆了五十分鐘？”
扭動兩下脖頸，往山崖邊走了幾步，停在邊緣，尹承一伸出右手，仔細感知着風的速度、吹響，不需要計算，身體好戰的本能已經被激發出來，他很清楚自己的落點在哪裡。
“我知道我知道！”熊瑤瑤一下子興奮起來，舉起小手，彷彿在課堂上回答問題一樣（其實她在課堂上都沒那麼活躍），“就在去年暑假，有一個很帥的男生來過我們村子，也做過跟學委一樣的事情。他是個變戲法的，拿三枚銅幣晃盪幾下，一說一個準，大家都說他是活神仙呢。”
一個小時過去了，這些不願意放棄的人依舊在山頭摸索着，想找回自己的血親。
這一次，沒有任何東西擋住臉，尹承一就這樣把背影暴露給少女。那雙曾經給她留下過深刻印象的重瞳，如今在黑夜中散發出爍金光芒，妖異之餘，好像要把他的靈魂，一併烙在自己的腦海中。
溫和的笑意還未完全從尹承一臉上褪去，但他的眼神深處，早已無聲無息地變冷，這種刺骨的寒意讓班長周身一肅，好像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還有自己從未認識過的一面。
尹承一不太敢再想下去。
班長愣了幾秒，看他的眼神充滿錯愕，有種認不出他是誰的感覺。其實早在明玉堂那會兒，他就隱隱察覺到尹承一的身份應該不簡單，但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他居然不聲不響地跟超警總負責人都搭上線了。
“尹承一，你……”
只不過這一次，很遠。
正當尹承一摸出雲片糕，打算撥通鶴連山的電話時，神色陡然一變。
“不能這麼算。”尹承一猛吸了兩大口乾冷的山風，搖頭道，“那個未央宮，多半是他用能力開闢出來的異空間。在那種地方，時間流速肯定和正常世界不一樣。”
一花、一草、一木、一葉，全都安靜且完整地存在着。方纔那番激戰彷彿一場噩夢，清醒過後了無痕跡，除了尹承一和李書培略微凌亂的衣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的確發生過。尹承一不禁有種後背發冷的感覺，擡頭看天，沒有星星，在冰冷的天幕下，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真實與虛幻的邊界，好像也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
“要是真這麼準……”
在辦公室裡，三個女孩爲了等尹承一和班長回來，不得不聊些有趣的話題來對抗睡意。從人生觀聊到戀愛觀，再聊到各自的愛好、特長，不知怎麼的，話題越跑越遠，很快就落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掃了一眼躺倒在地上，如死狗般輕聲叫喚的李書培，眼神中閃過一絲徹頭徹尾的失望，卻只是搖搖頭，輕聲說道，“李書培能從他手裡討到一條命，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某種意義上，他們不知道比較好。”班長明顯也有同樣的感慨，下意識輕撫着束在腰間的蠍尾辮，喃喃道，“要是有一天，我看見失蹤的爸爸被變成……那樣……卻又無能爲力，肯定接受不了，會瘋掉的。你要他們怎麼辦？把那些大鯢帶回家去養起來嗎？”
敵人就在下面，隱藏在這片肉眼無法穿透的黑暗中！
……
“丟兩枚銅錢，就什麼都能知道了？”殷洛瞪大眼睛，一如既往地好奇，“聽上去好厲害啊！”
“先等等！突然要我和總負責人說話……我……”
“殷洛同學，你連高中都沒畢業呢。”從小到大都是好孩子的袁鳳瑛很是費解，在她看來，上大學之前談戀愛都屬於早戀，“現在就測姻緣，會不會有點太早……”
殷洛眼珠一轉，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湊到袁鳳瑛旁邊，嬌聲道，“小瑛啊，可不可以~~~幫我測一測姻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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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班長，不用等超警來了。”
“你瞧。”班長指了指遠處的山頭——從山腳看去，星星點點的光芒依舊在黑暗中跳躍、摸索着。
安靜。
要是他們得知，自己的血親，現在正被當做大鯢飼養着，扒在冰冷的池塘邊緣，做着一個不願醒來的美夢……
“別怕，你就把事情原委大概和他說一下，包括你剛剛看到的事情。硫池縣有大量老人失蹤的事情，早已經傳到超警總部那邊了。再接到你的報警，他們肯定會派人來！”
“不是兩枚，必須要三枚才行。”袁鳳瑛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這叫易學，投錢問卦，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本領。算起來……從我太爺爺開始，我們家其實一直是研究國學的，不知怎麼，到了我爸這一輩，變成研究能力者了。”
“因爲情緒化對事情並無幫助——這是媽媽從小就教我的道理，事情越大，越不能讓情感佔據上風。”班長一甩辮子，眼神又恢復了那種熟悉的堅定，“當務之急，是要避免那個能力者造成更大的傷害。至於李書培，還是等他清醒過來再討論吧。”
————
“班長，你……看上去好冷靜。”尹承一忍不住吐槽道，“他最後那一下，明擺着是衝着你來的啊。”
“不好！”尹承一很快便反應過來溟蜍的意圖，神色驟變，“中計了，他的目標是無人防守的學校……殷洛她們有危險！”
熟悉的刺痛感從後腦傳來。
“那種草菅人命的傢伙……地獄纔是他最好的歸宿。”
“別那麼死板嘛，你看，古人結婚不是都很早嗎？傳說妲己十六歲的時候就進皇宮了。”一提到和戀愛有關的話題，方纔的疲倦一掃而空，殷洛兩眼冒星星，“不早不早，就幫我測一下，好不好嘛~~~”
實在拗不過她，袁鳳瑛只好“請”出放在包裡，隨身攜帶的三枚銅錢，攏在手掌中，抵住額頭，略微晃動一陣，連着丟了六次。
鹹卦。
九五爻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