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和李麗在大毛娘靈前徹夜長談,過去有關李姨的所有疑問全部破解,兩個人雖如釋重負,但仍彼此心中抑塞,就如這夏末的深夜,在新的一天來臨之際,黎明前的黑暗令人溟茫。
“過去的事情確實應該讓它過去,關鍵是能不能過去?該不該讓它過去?應該怎麼樣讓它過去?”
“能不能過去也得過去,該不該讓它過去不是我說了算,至於應該怎麼樣讓它過去,一切順其自然吧!”
“李麗,看來你真的變了很多。”
“命運如此,世事這般,你不變也得變。”
“無論怎麼變,你的那一份自信、那一份執着、那一份大愛不能變!”
“命比紙薄,人比黃花瘦,自信、執着和大愛,還有用嗎?”
“你必須做回你自己,只要你堅持那份自信、堅持那份執着、堅持那份大愛,你一定能做回剡城李雜婆!”
“唐青,歲月不饒人,你我的青春已不再,你也不再是那個青團,而是九斤師傅。”
“李麗,你放心,李真和李雅的事情不會影響你在剡城的形象,即使有,我會盡全力幫你消除。”
“謝謝你,唐青,不需要也沒有這個必要,我明天就離開剡城。”
“還是要去北方大都市?”
“暫時去那裡。”
“你要陪在他身邊?”
“他時日不多,我算盡一點孝道吧。”
“他撫養你了還是培育了你?你對他盡的着孝道嗎?”
“這可不是你九斤師傅應該說的話。”
“我現在不是九斤師傅,我現在是你的同學。”
“只是同學嗎?不能是朋友嗎?”
“只要你願意,我願意成爲你的朋友,甚至更進一步,比如閨蜜,比如親人!”
“唐青,你能視我爲朋友,我已知足。至於閨蜜與親人,我已不敢奢望。”
“爲甚麼?是我這個剃頭匠不配與你這個女老闆成爲閨蜜成爲親人?”
“唐青,是我不配,我們先不說這個,以後你會明白。”
“那說哪個?”
“我告訴你給我下套的人是誰,怎麼給我下的套。”
“不是李真嗎?不過我覺得他沒有那個水平,背後應該另有高人。”
“你早知道背後有高人?”
“我還以爲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是他,他雖然有負於我媽媽有負於我,但對我媽媽對我還是感情深厚。”
“那是誰?難道是他?”
“你還想到誰?”
“如果是他,那水平也有限,不可能是一個高手,不可能打到你。”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高手,只是他太瞭解我,所以才能戳中我的軟肋,一招置我於死地!”
“果然是他?!”
唐青萬萬沒想到,那個真正置李麗傾家蕩產的人居然真的是她的前夫。
李麗端起咖啡杯,呡了一口,其實杯中已無咖啡,她只喝了個無助和無奈。
唐青沒有想到,李麗早就料到,前夫淨身出戶後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報復她。
李麗的婚姻屬於被動型,美麗的她在剡城如一隻高傲的孔雀,同齡小夥誰都想一親芳澤誰都又沒有這個膽。
年輕小夥沒有這個膽,可那些大佬卻是費盡心機想要佔李麗的便宜,這對當時候初創業的她來說,無形中平添了一份魔鬼般的阻力。
不明事理的人總以爲李麗是靠美貌獲得創業的成功,其實對於心正的女人來說,漂亮的外表是一把雙刃劍。你去辦事,臭男人總會爲你開方便之門,但事成之後往往會提出無恥要求,不答應,對不起,下次卡的就是你!
李麗並不在乎他們卡,她破關闖隘憑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從來不會以容貌博取一點好處。
但單身的美麗女人拒絕大佬明面上的邀請會很難,那樣別人會說你擺什麼臭架子?
衆口鑠金,唾沫可以淹死人。李麗沒有辦法,想以婚姻爲自己罩上一個保護殼,以避免綠頭蒼蠅無休無止的嗡嗡嗡緊叮。
像普通人那樣戀愛不可能,李麗也不奢望,她只希望有一個好男人和她組建一個家,過正常的家庭生活。
她的司機也是她的助手,從她練服裝攤開始一直跟着他,始終默默無聞,任勞任怨,不多說一句話,不越雷池一步。
李麗問他願不願意一起過日子,他當即跪下向李麗求婚,從衣袋裡掏出一顆戒指爲李麗戴上。
李麗問他,你早知道我會選你?
他說,你必須選我!
李麗問爲什麼?
他說,因爲你無人可選!
李麗當即想反悔,可他已經發出消息,大酒店婚宴的日子也已經定好。
那個時候的李麗要的是面子,風風光光的一場婚禮宣告無愛的婚姻開始,也註定結局的悲慘。
唯一一次沒有築牢屏障,被他得逞,有了小咩,李麗認命,因爲她想給小咩一個完整的家一個能健康、歡樂長大的家。
李麗自己的身世讓她倍加珍惜這個家,她外面風光無限好,剡城李雜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家裡,她逆來順受,飽受折磨。這折磨,包括肉體和精神。可無論多麼痛苦,李麗爲了小咩不想撕破臉。
以爲捏住了李麗的七寸,他徹底撕下僞裝,在李麗和小咩在家的情況下,帶女人來家裡。
李麗忍無可忍,和他撕破臉,不讓他得一丁點好處讓他淨身出戶。
爲了慶祝自己驅趕走陰霾,李麗在大酒店辦了一場離婚宴,在宴會上她邀請到他的所有女人,讓她們和他同桌。
“不怕男人有水平,只怕男人有心計,這樣的心計男你李麗上他的套很正常。”
“唉,自從和他分道揚鑣後,我日防夜防,防他打擊報復,可沒想到他通過李真來給我設套。”
“如果他讓李真直接來找你,你或許還會加以防範吧?”
“沒錯,我對直接和我談生意、直接找我商量事情的男人有一套嚴密的核查機制,他們休想佔一點便宜。”
“他讓李真通過包工頭接觸你,告訴你的身世,你的馬奇諾防線徹底崩潰。”
“關鍵是李真拿出了我媽媽的遺物和我出生的證明,我能不被他突破嗎?我是一個女人,一個媽媽!”
李麗的淚水洶涌而下,跌落在咖啡杯裡。
唐青緊緊擁抱李麗,她爲她感傷爲她一起落淚。
心計男的可恨不只在於通過李真報復李麗,最可恨的是利用了老龍頭的自私和嫉恨,故意叫李真在李麗面前說李姨是被人欺凌之後有了李麗,老龍頭可以幫她查到那個欺凌李姨的男人。
這樣,李麗的心中只有恨,她的唯一願望就是通過老龍頭找出欺凌李姨的那個人,什麼生意什麼事業統統拋在腦後。
“他現在人在哪裡?在做什麼?”
“誰?”
“心計男,你的前夫!”
“唐青,你不要去招惹他,他的陰險他的狡詐他害人的手段你無法想象也無法估量。”
“你放心,無論他怎麼樣的一個心計男,我九斤師傅的剃頭刀一定會讓他頭破血流,不得好死!”
“唐青,我謝謝你,我媽媽的事情已經過去,我的事情也已經過去,我只希望你能爲李爺還回一份公道,還他的正義,不要讓他在地下還背一個壞名聲。”
“李爺的名聲我自然要正,那個心計男我更要正!”
唐青不由自主捏緊剃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