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幽靈船,但艾歌的本體在海中航行的時候感覺卻有點不一樣。
其他幽靈船是靠着大量的幽魂來提供動力,也要分開海水前行。根據安柏修的瞭解,幽靈船隻能短暫地化爲虛無狀態,躲避攻擊,這個能力時間很短,大概只有三到五秒,而使用次數也有限制。
但艾歌不一樣,她的本體可以一直保持虛無狀態,只有一個半透明的虛影,在幽暗的海底潛行。
看不清摸不着,完全無視海水的影響,所以潛行速度極快。
而且,不僅僅是幽靈船本身,連坐在船上的所有人和物品都會同時進入虛無狀態。
“你這船已經不在主物質位面了吧?”安柏修問道。
艾歌微笑解釋說:“我說不上原理,但我可以航行到我想去的任何地方,這或許就是父親留給我的祝福。”
那位老船匠將自己打造的艾歌號當成了自己的女兒,臨死前的願望就是這艘船可以航行到大海的每一個角落。
正因爲這種強烈的願望,讓他的靈魂成爲了艾歌誕生的養分,讓這艘船變成了幽靈船。
艾歌就這樣無目的地漂流了許久,不斷有生靈被幽靈船吸引,然後死在這艘船上,這些血肉和靈魂澆灌下,艾歌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在她成爲獨立的智慧生命時,亡靈法典出現在她的船上。
可是她還是花了很多年才學會了文字,才知道這亡靈法典的用處。
艾歌不夠聰明,但她足夠強大,這艘幽靈船,真的可以航向大海任何一個角落。
不管是礁石還是海底火山,又或者是那些攔路的巨大海獸,都無法對幽靈船造成任何影響。
而要是這些海怪不知死活,伸出觸手或者張開嘴巴來攻擊艾歌的船,那他們的身體就會在黑暗魔力的腐蝕下迅速死亡。
安柏修看着那頭吸盤比他腦袋還大的巨型章魚一點點地腐爛成泥,然後被幽靈船迅速吸進去,連骨頭都沒留下來。
血肉和靈魂都可以爲亡靈提供黑暗魔力,所以這也是亡靈跟活物之間的最大矛盾。
亡靈是可以不用吃飯,但誰不想變強一點呢。
幽靈船沒有乘風破浪,只是以幽靈的姿態在大海深處潛行,安柏修感受不到水流的速度,海底的地形又比陸地要複雜得多,以至於安博修根本無法確認艾歌究竟有多快。
只知道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高速向後,輕而易舉就能將各種魚羣拋在身後。
而在深海之中,連時間都很難分辨,安柏修只知道梅琳娜都看膩了四周的景色,拿出一個小本子開始寫寫畫畫的。
安柏修問她寫的是什麼,梅琳娜很認真地說:“是遊記,母親說讓我跟着您好好看好好學。我得將父親您的言行記錄下來,回頭慢慢研究。”
安柏修笑了出聲:“這能學到什麼啊。”
聰明其實分很多個方向,一位鍊金術天才可能不會拿菜刀,而他家裡的廚子或許是個風流的浪子,會撩得夫人跟他聯手害死這位天才。
人情世故,邏輯推理,觀察力,聯想力,情緒控制,還有最不講理的靈感……許許多多的東西加起來就變成了常人印象中的“智慧”。
智慧是一座高塔,每個人搭建的方式都不同,高度會有差距,抗風險能力也會有差距。
以哈維舉例,這小子天賦就高到令安柏修都嫉妒,用這種天生的才能作爲地基,哈維可以將這座智慧高塔搭建得非常高。
但這小子在人情世故方面沒有什麼急才,甚至有點反應慢了。
那這座智慧高塔在遇到外來影響的時候,結構就會不穩,容易被一撞就倒了,看起來就顯得他很蠢,老是被人騙。
至於梅琳娜,安柏修認爲還是自己的問題,當初編織靈魂的時候加點方向跑偏了。梅琳娜是戰鬥方面的天才,纔出生多久,這戰鬥力已經高到令扎瑞爾都邀請她加入地獄。梅琳娜的戰鬥直覺要比尋常的亡靈強大得多,配合那能夠看破一切僞裝的黃金眼眸,簡直無敵。
在戰鬥方面,梅琳娜的智慧就不是高塔,而是一座高山。
其實沒必要追求什麼全能。
梅琳娜有一整個亡靈王國給她當後臺,做好自己就夠了。她又不是剛剛穿越過來的安柏修,吃喝拉撒都要靠自己。
生活將他毒打到遍體鱗傷,逼着安柏修學會揣度人心,學會鍊金術,學會魔法,學會野外求生,學會歷史、宗教、神學……這個過程一點都不美好,也沒有什麼成就感可言,回想起來也只有痛苦和煩躁而已。
雖說梅琳娜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安柏修還是不希望她跟自己一樣過幾百年的倒黴日子,那未免太過可憐了。
因此,看着女兒清澈的眼神,安柏修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梅琳娜啊,你跟別人不一樣,不用浪費時間學什麼東西,做好自己再說。等你什麼時候能跟加雷斯叔叔打個五五開了,再考慮別的。”
說起來,加雷斯究竟有多厲害?
安柏修一直很好奇這個問題,他知道悼亡詩社的成員各有絕活,但加雷斯的戰績怎麼看都有點超標了。安柏修見過加雷斯出手,但都是欺辱弱小,還真沒見過他全力以赴的樣子。
還真可以讓梅琳娜跟他切磋一下,無頭騎士對死亡騎士,也算專業對口了,是最好的陪練。 正思考着這事,幽靈船突然放慢了速度。
艾歌對安柏修說:“快到龍墓島了,我們浮出海面吧,不然龍族怕是以爲我們是來找麻煩的。”
安柏修呵呵一笑說:“麻煩肯定避免不了的,不過你說得對,先禮後兵比較好,我給加雷斯發個信息。”
安柏修拿出亡靈法典,給加雷斯發了個消息:【好兄弟,我快到龍墓了,你跟骨龍那邊打個招呼,別引起誤會。】
出門之前,安柏修就跟加雷斯聯繫過了,確認他在龍墓那邊等着,他們纔會老遠趕過來。
這已經是距離大陸極遠的外海,巨龍都要飛幾天才能到。
【無頭騎士的王冠:啊這麼快?你等等,我這就出來接你,先別靠近,最近情況不對勁,容易鬧出誤會。】
果然還是劍拔弩張的情況嗎?
看來有了星界來的同族之後,那些巨龍就開始對骨龍不爽了啊。
幽靈船緩緩地上升,很快就來到了海面上。
虛化狀態結束,安柏修便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海風。嗯,帶着點點黑暗魔力的腐臭感覺,果然是龍墓,隔着那麼遠的距離,海岸都只是一條細細的線,安柏修也能感受到空氣中蘊含的黑暗魔力,一般的亡靈真沒這種氣勢。
不過這片大海很乾淨,並沒有看到吉斯洋基人的艦隊,也沒有那些猙獰的巨龍在天上盤旋,只有一道白線……那是踏浪而來的加雷斯。
這位無頭騎士騎着他的八足巨馬,在海面上踩出一條喧囂的白浪。
這八足巨馬一定是有某種魔法加持,這麼龐大的體型也能在海上奔跑,速度還這麼嚇人。
加雷斯分海而來,姿態威武得一塌糊塗,這傢伙,每次出場都是這麼誇張。
安柏修知道加雷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想讓朋友們久等了纔會這樣一路踏浪而來。但他每一次都是這樣不經意地裝逼,怪不得所有種族的女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艾歌看着那狂奔而來的無頭騎士,意外地說:“加雷斯……奇怪,他身上有詛咒的氣息。”
“詛咒?”安柏修仔細感應,卻沒發現任何不妥。
艾歌遲疑着說:“我總覺得他被什麼東西困住了,像是被無數枷鎖捆縛的戰士,正在不斷掙扎。不過這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或許是我的錯覺。”
安柏修看着那分海而來的高大身影……就這還被枷鎖捆縛?那他要是解開枷鎖有多恐怖?
不等安柏修跟艾歌再聊,加雷斯就已經勒住了繮繩,八足巨馬在海上滑行了好長一段距離,正好停在了幽靈船之前。
加雷斯熱情地說:“哈哈哈,好兄弟,還有這位艾歌前輩,歡迎歡迎,歡迎來到安眠之島。”
“加雷斯你怎麼又將頭盔戴上了?”安柏修問道。
加雷斯是無頭騎士,脖子上是空的,但現在卻扣着一個黑色的厚重頭盔。之前他要隱藏身份才戴着,現在在自己家還要僞裝嗎?
加雷斯無奈地說:“蒼骨說這樣好看。現在那些吉斯癩蛤蟆經常會出現在安眠島附近,蒼骨讓我注意點形象。”
安柏修給他打抱不平說:“無頭騎士怎麼了?沒有腦袋就沒形象了?真是婦人之見。”
艾歌看了安柏修一眼,安柏修連忙又說:“嗯,也不是沒有道理,或許女性對這方面更注重些。加雷斯,這頭盔不錯!”
站在一旁的梅琳娜連忙拿出小本子,刷刷刷地記錄下來。
艾歌有點無語了,怎麼見了加雷斯之後聊天好像更尷尬了。
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之後,加雷斯就帶着幽靈船前往那座安眠之島,這座島就是巨龍的墓穴所在。
隨着不斷靠近,空氣中的黑暗魔力濃度正在不斷增加。
等來到海岸邊上,安柏修便看到那島嶼中央有一道龐大的陰影出現。
一條巨大的骨龍,正朝着他們飛來。
加雷斯有點尷尬地指着天空說:“那是蒼骨的父親,這座安眠之島的主人,塞弗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