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自嘆弗如
張新田每天都很忠實的完成着自己外公的交代,而且聯繫了兩天之後,他也摸到了對面那個衛生院的規律。
早上8點,他們會對朱敏妍做一次檢查,晚上五點半,又會做一次檢查。
每天喝藥三次,早上七點半一次,中午兩點半一次啊,晚上八點一次。
只要錯開這幾個時間點,他每次連線,朱敏妍那邊都會同意。
星期三,這是朱敏妍拒絕自己的第三天,他又一次連上了朱敏妍,而和她視頻的朱敏妍還是再一次的包裹着絲巾。
“朱敏妍,今天感覺怎麼樣?和昨天比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張新田一臉關切,視頻剛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而被絲巾包裹的朱敏妍,也有了一點點異樣的想法。
這個老師太熱情了,天天發視頻求連接,而且已經三天了。
雖然他長的很帥,他也很年輕。
但自己是他的學生啊!
這樣不好!
但是自己卻拒絕不了這樣的關心。
正在胡思亂想着,卻又猛的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紗巾後面剛剛翹起的嘴角,又偷偷的放了下去。
這樣的動作,這三天的時間裡,就這麼一直重複着。
“腫塊更軟了一點,而且在推動的時候,能推着轉圈圈了。”
“那就好,效果真不錯。”張新田一臉的欣喜,“今天你的主治醫生沒來看你嗎?”
“沒有,聽說杜醫生去省一坐門診去了。”
“去你們省一做門診?你開玩笑吧?”張新田剛剛的欣喜還沒消散,立馬就被驚訝所代替。
他就算在怎麼不懂,也知道一個省的省立醫院,絕對是全省前幾名的霸主存在。一個衛生院,食物鏈最底端的醫生,居然去省一坐診,要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朱敏妍說錯了。
“朱敏妍,你是不是說錯了?他是去省一進修了吧?”
“沒有啊,就是去坐門診,聽說杜醫生現在門診的人數特別多,早上七點半就要開始,要不然到門診結束,杜醫生都看不完。”
張新田就更不信了,這就像是在聽故事一樣。
這邊的疑惑還沒消散,這邊的朱敏妍接着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還聽見杜醫生和什麼李主任、許主任的打電話呢,他們在電話裡問杜醫生某個病應該怎麼弄。”
張新田看朱敏妍說的認真,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又想到朱敏妍是自己學生,不太可能騙自己,這讓他感覺很矛盾。
不料朱敏妍見自己的帥氣老師不相信,又趕緊補充了一點自己聽來的東西,“我還聽說了,杜醫生現在不光是省一中醫科的外聘副主任,也同時省一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會定期參與到這兩個科室的治療工作中。”
“你說真的?”張新田又被開了一次眼界,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他認爲的世界,醫療界不是這個樣子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和這裡的護士確認過。而且這裡的護士告訴我,杜醫生曾今兩次把瀕死的病人,就是我們這邊市一院放棄的病人給救了回來,而且現在活的非常好。對了,杜醫生治療過一個胃癌的病人,真的治好了。”
“這你又是從那聽來的?真的治療好了胃癌?”張新田現在是越來越覺得朱敏妍在胡扯。
“這裡的醫生讓我看的,上面有病人的所有信息和治療過程。那個病人連着喝了兩個月的藥,現在腫瘤已經快要消失了。”
張新田不想和朱敏妍聊天了,越聊越不靠譜。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開始慢慢的相信了朱敏妍的話。
八月十五日,治療第十天,朱敏妍膿血全部消散。
八月二十二日,左頸部腫物縮小二分之一,右頸腫物消至黃豆大,精神健旺,面色紅潤,就是稍微感覺有點氣短。
“你把絲巾取下來,我看看。”張新田聽到腫物消散到一半,眼神中流露出了非常濃厚的興趣。
但是朱敏妍和他聊天,一直是帶着絲巾的,到底怎麼樣,他只能聽朱敏妍說,而不能真實的看到。
朱敏妍猶豫了一下,但是在張新田的催促下,她還是慢慢的取下了絲巾。
隨後,視頻對面的張新田就長大了嘴巴。
真的,真的消散了,他手裡還有自己打印出來的原片子,這個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朱敏亞看着張新田的微微長大的嘴巴,神色卻是暗淡了一下,想到自己脖子兩邊的疙瘩,想到自己白森森的臉,她再一次的帶起了絲巾,然後掛斷了視頻。
張新田沒在意,他現在只想把他看到的,告訴自己的外公。
蘭常華聽完之後,拿着手裡的檢查單一遍遍的做對比。
太快了,太快了,半個月時間,腫瘤已經消下去了一半,而且聽說今天換藥了,這就說明人家是有預案的,把每一步都想清楚了才做的,這可不是撞了大運纔有的效果啊。
“新田,你能讓你的學生把藥方要過來嗎?還有這幾次換藥,換的都是什麼藥,最好也一起要過來。”
“你怎麼了外公?”
“這藥用的秒啊。”
“切,你老人家要是治這姑娘,一定治的比他好,用藥更神奇。”
蘭常華搖搖頭,嘴角卻有了一絲笑容,“我不行,不用自欺欺人。這段時間我也在模擬,但是以我用藥的方法,效果沒有這麼明顯。”
放下手裡的檢查單,蘭常華整個人往後坐正了一點,“我的用藥思路,和這位杜醫生應該差不多,都是破堅化軟,排毒排膿。
但是這位杜醫生用藥很霸道,短短半個月就能有這樣的效果。而且聽你說的,病人身體又沒有什麼大礙,反而精神越加抖擻,這份用藥的把握,膽子之大,我有點比不上。”
外公蘭常華在張新田的心裡就是神,是偶像,是榜樣,他就聽不得別人說他外公不行,也不能聽外公自己這麼貶低自己。
“那是這個杜醫生還年輕,沒有吃過虧,是個傻大膽,讓他多當幾年大夫,你看他還有這麼大膽子嗎?”
聽着外孫有維護自己的意思,蘭常華輕笑一聲,“他可不是傻大膽,病人的每一個變化,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每一次換藥,換藥之準確,可不是膽大就能行的。”
看到張新田還要說話,蘭常華搖搖手,“行了,你外公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知道,不用你維護,你現在就去給我問問這個基本方是什麼。”
張新田傻眼了,他學的公共健康學,中醫的名字有點聽不懂,“外公,什麼叫基本方?”
蘭常華嘆息一聲,自己這一身的本事,除了教的學生學了十之六七,自己的子女孫子,是一分都沒學到。
“基本方,就是給患者治療的藥方,隨着病情不斷的變化,只在原方上加減個別藥材就行,而方子的主體是不變的。
這樣的方子大都是古代醫家流傳下來的經典方劑,是經過無數前輩驗證過的名方。但是看了這位杜醫生的治療過程,我卻始終想不起來有哪個名方有這樣的效果。”
張新田還是不服氣的說了一句,“說不定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找出來的不知名的方子,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混賬。”聽到孫子口不擇言,蘭常華突然發火了,“每一個能流傳下來的藥方,都是結合了無數先輩的心血,你怎麼能這麼詆譭。還有,治病救人的事情,到你嘴裡就成了死耗子,虧你還是老師。”
張新田被嚇了一跳,趕忙縮脖子跑路。
希望能要到藥方,不然老爺子這氣可不容易消。
不過當他想要再次連線朱敏妍的時候,卻是遭到了無情的拒絕,再也不像前幾次那樣,他這邊剛剛發起連線請求,那邊就會立馬同意。
“朱敏妍同學,你能把你用的藥方給我一份嗎?”視頻請求無果,張新田無奈選擇留言。
但是消息發出去好久,都沒有得到回覆。
張新田也很無奈,他不知道對面這是怎麼了。
這十來天聊的好好的,怎麼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了呢?
但是爲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每天都嘗試連線、留言,不過這些都是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一丁點的反饋。
如果不是張新田打通了朱梵重的電話,從電話中得知朱敏妍的病情每天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一度以爲朱敏妍可能已經病入膏肓,或者人突然就沒了呢。
張新田一是爲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任務,二呢則是馬上面臨開學,有很多事情必須和朱敏妍溝通,便讓朱梵重代爲傳話,讓朱敏妍和自己保持溝通。
效果還是很不錯的,中斷了十天的聯繫,終於恢復了。
但是再次連線的朱敏妍,對待他的態度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有問必答,而且每次聊天,朱敏妍也不再用絲巾包裹。就是用自己那斑斑塊塊的臉,直面他這個老師。
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話雖然少了,但是卻能很清晰的看到朱敏妍每天的變化。
甚至到了後期,張新田每次和朱敏妍視頻的時候,蘭常華也會躲在後面,看看朱敏妍的變化。
而看到的每一次變化,都讓蘭常華感覺到不可思議,感覺到神奇。
每次看完之後,蘭常華都會把自己帶入到這個階段,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用藥會是什麼結果。
但是很可惜,每一次,他選擇的時機,都會和對面朱敏妍接受換藥的時間有差距;而且按照自己對藥物的理解,每一次的變化,都不如朱敏妍當前的變化好。
在某個瞬間,蘭常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大家都在注視着朱敏妍的變化,但是很可惜,朱敏妍始終沒有告訴張新田,杜衡給她用的是什麼藥,換的是什麼藥。
九月十日,左頸部腫物已消至雞蛋大,右側腫物、還有腋下以及腹股溝的腫物全部消失。
十月三日,左側剩餘腫物消散如拇指大小。
朱敏妍留言,自己無其他感受,只覺乾渴氣怯。經杜醫生檢查,得舌紅無苔,脈沉滑,隨即改換藥方,峻補元氣,養陰化痰。
張新田再次無奈,有症狀有檢查,也有治療目的,就是沒有藥方。
十月二十日,朱敏妍拒絕視頻連線,但是留言,自己左側腫物完全消失,杜醫生重新開方,有湯藥、有丸藥,用於拔除病根,鞏固療效。
同時被告知,即日起,開始治療白癜風。
也就是從這天起,張新田再也沒有視頻成功過一次,每天只能看到朱敏妍的文字留言。
蘭常華看着自己孫子手機上的留言,內心激動的無以復加。
惡性淋巴瘤,現在不是什麼不能治療的絕症,但是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卻能讓病人恢復到原樣,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這就很讓人驚訝了。
現在就看患者以後的生活中,是不是會復發。
如果再能做到不復發,那麼這位杜醫生的成就,正的就不可估量了。
“對了,你說他要開始治療這姑娘的白癜風了?”
“對,朱敏妍留言就是這麼說的。”
蘭常華再一次沉默了起來。
這段時間,好像每次看到,或者聽到這位杜醫生的事情,他都會沉默。
中醫的優勢在全面,所有的偏科均爲邪道。
這是早幾年,很多中醫從業者所持有的一種觀點。
但是隨着社會的進步,現代醫學的發展,很多的中醫從業者不得不慢慢的向着現代醫學靠攏,也開始往精細化的道路上發展。
雖然不至於說懂脾胃完全不懂心肺,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所以纔有了現在中醫不治病,治病是個慢郎中的說法,當然,在這其中,用藥用量的限制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但是從淋巴腫瘤,突然轉變到白癜風這樣的皮膚病,這個跨度明顯有點大,他真的能行嗎?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中,蘭常華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杜醫生,從剛開始的感興趣,到後面的欣賞,再到佩服,甚至到現在有了一點自嘆弗如的感覺。
但是在聽到他又要治療白癜風時,卻有了一點點的懷疑和擔心。
“新田,繼續和你的這個學生聯繫,隨時告訴我治療進度。”
“我知道了外公。”
張新田現在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安排,不再提出什麼疑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