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嚦——”
嘹亮的鳳鳴聲響徹長空。
一輛貴氣逼人的鸞駕穿雲破霧，盪開濃厚的毒瘴，來到封淵上空停了下來。
駕車的蝶輕舞朝着湖心作揖一禮，沉聲道：“啓稟娘娘，奴婢把太子殿下帶回來了！”
“真的是母后嗎？”
毗盧仙從鸞駕中閃身出來，又驚又喜地盯着下方那眼睛似的大湖。
湖心處月華綻放，像是有一輪滿月落在了水中。
“嘩啦啦——”
湖心的水面泛起微波，一個絕美的女子緩緩從其中升起。
她的面容完美無暇，如雕琢而成的藝術品。
那修長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眸如星空般深邃澄澈，高挺的鼻樑微微上翹，爲她增添了一份高貴與精緻。如月光般皎潔的肌膚散發着淡淡的光芒，飄逸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細膩的髮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她身着一襲仙衣，細膩的絲綢質地如流水般輕盈，配以金色絲帶束腰，將她高貴典雅的氣質凸顯得淋漓盡致。
隨着她緩緩自水中升起，周圍的天空也被染上了一抹清冷的月華，牢牢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毗盧仙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臉上滿是激動和欣喜。
“母后！”
毗盧仙大叫了一聲，激動的像是一個孩子。
這麼多元會過去，他一直都以爲對方早已經隨着妖庭覆滅而隕落了。
“小六。”
妖后羲和望着自己那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即便以她混元準聖的境界，此刻也忍不住眼角有些溼潤。
他們母子二人已經有一百多個元會未曾相見了！
當初妖庭覆滅之時，僅存的金烏六太子陸珺還沒有成年。
爲了讓他能夠有一個理想的成長環境，她才同意了白澤妖聖的建議，在那最終一戰到來之前便把年幼的陸珺送去了截教。
而她自己則在關鍵時刻假死遁走，在這封淵中自我封印，一直沉睡到前不久妖皇殿出世，她才醒轉過來。
她第一時間讓身邊侍女去搜尋兒子的消息，卻發現陸珺已經被鎮壓於東海海眼，非無量量劫不得出！
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她十個兒子已經被大羿射死了九個，剩下這個還被永世鎮壓，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可如今是聖臨時代，她一個準聖大能縱使不甘心又能如何？
好在不久之後，通天教主離開洪荒，前去天外混沌中尋找紫霄宮，截教沒了聖人坐鎮的消息讓羲和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她看來這是唯一能夠營救陸珺的機會了。
是以她把白澤找來，讓這位妖庭智囊幫忙出主意。
白澤妖聖雖然不想在妖皇即將歸來的節骨眼上節外生枝，但陸珺畢竟是妖皇如今唯一的子嗣，而且現在也的確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將來等妖皇歸來後再去救人，便等於是從一尊聖人眼皮底下救人。
那纔是真正噩夢級難度。
是以白澤妖聖思慮再三後，還是應承了下來。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望着妖后和太子母子相逢的場面，一直隱在暗中的白澤妖聖也由衷地鬆了一口氣。
他再次檢視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跟在後面後，便揮手抹去了殘留的氣息，以確保不會被人追蹤到。
做完這一切，他才現身出來，恭敬地作揖一禮。
“臣拜見天后娘娘，拜見太子殿下！”
“白澤？！”
毗盧仙，或者說金烏太子陸珺有些驚訝地看着白澤。
“小六還不快謝過妖聖？”羲和輕聲道：“這次你能逃出生天，多虧了白澤妖聖他的周密部署。”
“可是他……”陸珺有些不解地望着白澤妖聖，何難相信這個叛徒居然會冒險來救自己。
“白澤妖聖他對你父皇忠心耿耿。”羲和正色道：“之前所作所爲也都是爲了能夠讓你父皇他們順利迴歸而忍辱負重……”
“迴歸？”陸珺驚呼了一聲，不可思議地道：“難道父皇他沒有隕落？”
“正是如此！”白澤妖聖頷首道：“現如今太子殿下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也是時候讓您知曉這件事了。”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待陸珺那震驚熾熱的目光望向自己時才緩緩開口道：“百餘元會前的那場最終決時，兩位陛下並沒有隕落，而是藉着混沌鍾自爆的力量於時間長河中開闢出了一個永恆領域……”
似是害怕陸珺理解不了，白澤妖聖解釋道：“簡單來說，就如同是河裡的石墩一樣，任由時光之河流淌而過，這方永恆領域卻不會有絲毫改變。
只不過想要讓這方永恆領域迴歸到正常時空裡來，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似這種手段已然是違背了時間法則，是天道所不允許的，一旦迴歸到正常時空，便會引來天道降罰，無人可以承受！
是以只有等到量劫劫氣瀰漫天地，連天道都被遮蔽之時，兩位陛下才有短暫的迴歸機會……因此爲了確保兩位陛下能夠順利歸來，臣也必須得投身進大劫之中，以便創造出最爲有利的條件。”
陸珺瞪大了眼睛，使勁嚥了口唾沫，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接受了這個讓他難以置信的真相。
不過心中也隨之冒出了更多的疑惑。
他皺着眉頭望向白澤妖聖道：“我在截教之時聽聖人曾言量劫降臨之時，劫氣能夠擾人心智，就如同一葉障目般，讓衆仙神身犯險境而不自知，自蹈滅亡而不自覺！
量劫劫氣如此厲害，爲何父皇他們能夠擺脫劫氣的影響，在關鍵時刻假死遁逃？”
“這是因爲我們早在量劫到來之前，便已經有了防備……”白澤妖聖有些感慨地道：“只可惜當量劫真正到來時，我們還是被矇蔽了心智。
好在東皇陛下爲了以防萬一提前佈下了後手，纔在關鍵時刻擺脫了劫氣的侵擾。”
“量劫到來前便有了防備？”陸珺更加驚訝了，“這不是聖人才有的手段嗎？”
白澤妖聖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不過東皇陛下坐擁混沌鍾，而妖皇陛下又掌控着河圖洛書……合這三件寶貝的力量，提前推演到量劫到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道：“不過說起這件事，還敢感謝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的話，兩位陛下也不會費心去推演。”“誰？”陸珺好奇地問道。
白澤妖聖也沒有隱瞞，緩緩地吐出兩個字眼：
“餘元！”
“怎麼會是他？”陸珺再一次震驚到無以復加，愕然道：“他化形至今也不過才千餘年！當初他剛拜師那會，我便見過他了，絕對不會有錯！”
“太子殿下別忘了，他有混沌鍾！”白澤妖聖嘆息着道：“這件先天至寶雖然破碎了，但它依舊能夠帶着餘元夠穿梭時間。
據我所知，那個餘元他不止一次穿梭到了上古時代！
太子殿下應該聽說過妖庭初立之時，曾經有一個喚做玄陽子的散仙冒充鎮元子的徒弟，先是在西崑崙大出風頭，而後又在天庭大鬧一場，之後便徹底銷聲匿跡，再無半點關於他的消息……
兩位陛下也正是爲了推演他的來歷，方纔耗費本源催動混沌鍾與河圖洛書，最終意外推演出了天地量劫，從而得以早做準備。
此間因果糾纏，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
“啊？”
陸珺有些懵了，“你的意思是，那個大鬧天庭的玄陽子就是餘元？”
玄陽子大鬧天庭這件事當時是整個洪荒流傳甚廣，一度被妖族視爲最大的恥辱。
陸珺年幼之時，還幻想過有朝一日找到找到那個玄陽子，在大庭廣衆之下擊敗他，爲妖族天庭重新找回顏面。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玄陽子，居然會是那個他眼看着長大的餘元！
白澤妖聖頷首道：“臣前不久才從鯤鵬妖師口中知曉他已經親口承認了此事……只可惜在當時我們只能推演出他是來自後世。”
說到這裡，他眼見陸珺仍舊是滿臉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模樣，便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屬實，殿下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詢問天后娘娘。”
羲和微微蹙眉。
那一段並不愉快的經歷她早已經忘卻了，但聽白澤這麼一提，卻又重新自記憶深處翻了出來，清晰的彷彿就在昨天一般。
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證明白澤妖聖所言非虛。
陸珺再不懷疑，攥緊了拳頭怒聲道：“這個該死的餘元，早知道會有後面這些事，當初他剛拜師時，我便偷偷將他捏死！”
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響起。
“這我就聽不下去了！”
“大鬧妖庭的是玄陽子，關我餘元什麼事？”
伴着話音，一點玄黃之光自陸珺身後亮起，在空中凝成一道高大英武的男子身影。
他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中似有星辰匯聚，深邃而又明亮；箭眉高顴，鋒銳的線條勾勒出完美的五官，鼻樑挺拔，面容如雕刻般輪廓分明，有棱有角，英氣勃發。
“餘元！”
陸珺驚呼了一聲，剛剛還在發狠的他竟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不僅是他，就連白澤妖聖也是面色陡變，難以置信地望着餘元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明明抹去了所有氣息……不對，你難道從一開始就藏在太子殿下身上？”
餘元自然沒有解釋的必要，只是轉頭望向妖后羲和，笑着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相信，曾經的天后娘娘居然還活着……對了，你們那兩位陛下也將要回歸了是吧？
在時間長河長河中開闢永恆領域……等等，這不就是把自己封印在過去嗎？這一招可真是夠狠的！”
說話之時，他心中也暗暗心驚。
他在未來時空時曾經聽到了妖皇的聲音，說明那個時候對方很可能已經迴歸到了正常的時空。
如果按照那個未來的走向來看，在封神量劫之後，諸聖全都遠離洪荒，不得再插手洪荒之事，而這時候妖皇帝俊和東皇太一王者歸來。
以他們兩個的道行，只怕無人能與之抗衡！
只是這其中卻有一個巨大的疑點——妖皇他們又怎麼會預見到諸聖會在封神量劫中退場？
通過混沌鍾和河圖洛書推演出量劫降臨，這一點倒是可以解釋，畢竟量劫降臨前會有諸多徵兆，不僅是聖人會早有預知，就連一些不在劫中的大能也能夠提前推演到一些。
他們兩個不僅道行高深，而且還坐擁混沌鍾這等先天至寶以及精擅推演之道的河圖洛書，只要付出足夠的心血，推演出未來妖族將會成爲量劫主角也並不是不可能。
可是諸聖離開洪荒這種事總不可能被他們推演出來吧？
這就有些離譜了！
聖人之下皆爲螻蟻！
試問區區螻蟻怎麼可能預知到聖人的所作所爲呢？
但從妖皇他們選擇將自己封印在過去以躲避註定滅亡的結局，然後在未來的封神大劫末期迴歸來看，他們就像是已經明確知曉了這一點。
就是爲了避開諸聖！
因爲諸聖有維護洪荒天地正常運轉的責任，是絕對不可能縱容他們採用這種手段躲避量劫的。
甚至於當初巫妖兩族在大戰中同歸於盡，恐怕也有聖人在其中扮演了一些不光彩的角色。
就比如那屠戮人族取聖血來煉製屠巫劍和戮妖幡，至今也無人知曉究竟是誰把這個法門傳授給巫妖兩族的。
反正在餘元看來，這件事絕對與某位聖人脫不開關係。
在他沉思之際，白澤妖聖和天后羲和極爲默契地同時暴起出手。
但見原本平靜的湖面毫無徵兆地升起一道高逾萬丈的驚天巨浪，好似一條水龍般朝着餘元席捲而來，一口將他吞了下去。
這水龍通體由太陰真水之精凝聚而成，在將餘元吞下的同時便有一股冷冽的陰寒之氣向他侵襲而來，彷彿要將他整個肉身、法力、元神等等所有的一切悉數凍結。
與此同時，那白澤妖聖也祭出一幅畫卷，在空中迅速舒展開來。
畫中現出一扇金色門戶。
“殿下快走！”
白澤妖聖催促一聲，便催動那扇金色門戶朝着幾人罩去。
只要穿過去，他們便可以立刻遠離此地。
然後再經過多次中轉，抹去殘留的氣息，最終擺脫餘元的追蹤。
雖然他和羲和天后都是混元準聖，但他卻絲毫沒有要和餘元拼鬥的意思。
一方面是他知曉餘元的厲害，另一方面則是不知道餘元有沒有其他的後手。
是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遁逃。
羲和天后也是同樣的想法。
她悍然出手，也僅僅只是爲了多爭取一點時間罷了。
只是未等他們幾人進入那扇金色門戶，一道猩紅的劍光便直接破開了水龍，順勢將那一扇金色門戶斬成了兩截，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空氣中。
緊接着，餘元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我讓你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