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剛落下，眼前的半截蛐鱔竟然顯化出重重道韻，變成了一位和鴻鈞一模一樣的道人。
這道人化形之後，佝僂着身體，對着女子畢恭畢敬，道：“鴻鈞見過道友，不知道友來自何處？”
她沒有回答，看着化形的鴻鈞露出好奇的目光，接着屈指一點，在鴻鈞的腳心留下一個太古帝獄的印記，接着嘴角微翹，道：
“我來自何處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隸了。”
……
人間。
一月時間飛快過去。
端月，十四日。
朝歌城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來往人族悟道者個個精神抖擻，武者人人龍行虎步。
城中，各處可見焚香沐浴之人，可見交頭接耳的仙神。
明日，就是世界樹再出，大王恩賜於世界樹下修行悟道的時間。
城中各處都可以聽到熱烈的討論聲。
“柳青道友，怎麼今日有空來到朝歌？你不是一直在陳塘關萬法閣嗎？”
“原來是狗寶道友，幸會，幸會！明日就是世界樹再臨降世之時，貧道前次只是遠遠看過一眼世界樹，如此盛事貧道以爲還是來朝歌朝拜一番更好。”
“呵呵，柳青道友當是聽到那個傳聞了吧？即便沒有通讀萬法閣的功法，只需明日可在朝歌觀禮，便有可能獲得在世界樹下悟道的機緣。”
“難道狗寶道友不是嗎？”
“正是正是，那吾等同往？”
類似的對話，在朝歌城中各處都可以聽到。
而且越傳越誇張，甚至出現了明日只要在朝歌城看上世界樹一眼，就可得一個量劫壽元的內容。
……
皇宮。
壽仙宮。
子受躺在快哉椅上，半闔雙目，享受一時的休閒安寧。
他身邊擺着上清天送來的萬年靈果，血蓮島釀造的血靈酒，又有仙工坊的仙音月盒放着悠揚的天籟仙樂。
塗山九兒則伺候於側，一邊給子受按摩，不時還給子受送上一枚靈果，遞上一杯靈酒。
塗山九兒在此悠閒享受之時，也把城中盛傳的消息，一一彙報給子受。
子受聽後眉頭一挑，道：“再傳下去，他們怕不是會說在朝歌住一日，就可獲得一份道則碎片，住上一年就能參悟大道道則？”
塗山九兒貝齒輕咬香脣，低頭不語。
大王啊，最初的謠言，不正是你讓暗網傳出去的嗎？只是這樣做，有何用？
塗山九兒輕聲道：“大王，朝歌城中諸天仙神越來越多，數量已達十萬餘，明日之後只怕是會更多。”
“如此，城中秩序當如何安排？”
機緣之事，本就玄奧難明。
聖人大教的弟子得聖人指點，也會有錯失機緣之事，那些沒有跟腳背景的仙神修士，更是如此。
世界樹明日出世降臨，定會再次在九天十地掀起一番風雲。
諸天仙神哪怕不盡信朝歌中的傳言，爲了自身的機緣，也會來朝歌碰碰運氣。
諸天仙神中，有條件盡讀萬法閣六百餘功法的只是少數，更多的仙神哪怕把洞府砸了，把所有寶貝賣了，去挖成百上千年的天材地寶，也湊不出那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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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仙神中那些想直接投靠大商，成爲大商子民的部分，也不是一日可就之事。
因此，諸天仙神在此之前，必然會對各種傳言盡信，就算不信，也會抱着試試的心態。
子受輕笑一聲，道：“傳朕旨意，明日起，所有不曾在朝中任職的仙神，入城需繳納入城稅。”
“這入城稅，就先定一萬錢一日吧。”
“一萬錢，便有可能得到這天大的機緣，比彩票實在。”
彩票是何物？
塗山九兒天姿絕色的容顏微微一頓，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嘴角輕輕抽動一下，道：“領旨。”
此時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不知蕭升曹寶他們那裡，到底來不來得及造出足額的新錢來。
塗山九兒想了想那些已經在皇宮寶庫裡面，堆成不知第幾座小山的天材地寶，隱隱已經猜到子受收攏這麼多東西是爲了什麼。
這是要斷了諸天仙神的後路？
這些天材地寶被收攬之後，早已經被帝辛丟了下去，讓農部的負責人趙啓推廣種植在各地山川。
同時，優先選擇了幾處有名氣的大山名川。
塗山九兒不知子受更遠的算計，但她知道，這些天材地寶隨着大商貨幣的流動，從天外天逐漸流向了人間。
當天外天的仙神和靈根靈物都成了人間之物，天道還是天道，人間還是人間嗎？
西方二聖還在算計人間氣運之事，大王卻已經開始佈局洪荒之外的大局，如此一比，聖人也頗爲可憐。
塗山九兒剝好一枚萬年朱果送到子受嘴邊，柔聲道：“大王，那七位還在前面等候，大王不去與他們見上一面嗎？”
她所說的七位，自然就是這一次得到在世界樹下悟道的七位。
不錯……
悟道人選早已定了下來。
這次觀禮……不過是走走過場。
塗山九兒知道，早在七日之前，大王就已經將這七個名額給定下。
在人族悟道者中，定下了老丞相商容，醫部尚書楊嬋，老太師聞仲三人。
仙神悟道者中，則定下了二仙宗宗主楊戩，東海龍宮大太子敖甲，陳塘關李靖第三子哪吒，以及截教弟子趙公明。
子受搖搖頭，道：“此事朕不用再過問，悟道一事是他們自己的機緣。朕給了他們機會，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塗山九兒眨了眨嫵媚無雙的眸子，猶豫了一下後，道：“大王，我們真的不告訴趙公明，他其實早就已經內定了名額？”
萬法閣目前共計有六百二十一本功法，要盡讀萬法閣中功法，哪怕是聖人大教親傳弟子，短時間內也不是那麼容易。
再加上朝歌這邊造幣數量有限，因此限制了每日兌換錢幣上限。
如此一來，想要閱盡萬法閣中的功法，難上加難。
如此盛會，自然不能出現最後名額都不滿的情況，於是子受欽點內定了這第一次世界樹下的悟道名額中仙神的部分。
趙公明卻是不知道這一點，他得到通天的法旨，第一次的名額必須要拿到。
於是趙公明一邊把通天讓金靈聖母送來的無數天材地寶的兌換成錢幣，一邊又把在大商任職所有同門的俸祿和家產都收攬過來，最後硬生生在八日之前，讀完了萬法閣中的功法。
只不過，讀完功法之後的趙公明，至今還在萬法閣，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子受聽聞塗山九兒的話，一擺手道：“以後的財神爺，不讓他出錢，豈不是羞辱他？。”
塗山九兒：？？？
她嘆息一聲，又是聽不懂的話。
自從大王逼退天道氣運之後，聽不懂的話越來越多了。
難道，是在對抗天罰之中，道心受了暗傷不成？
子受沒有管塗山九兒的疑惑，繼續說道：“世界樹之事，朕已經立下規則，餘者交給朝中安排即可。”
“截教財大氣粗，上清聖人仗義疏財，朕豈能辜負他們的美意。”
塗山九兒將子受聖意逐一記下，正準備交代下去，卻聽子受停頓片刻，開口道：
“今後西遊之事朕就不管了，你在後宮整日無事，去陪佛門玩玩吧。”
塗山九兒一愣，開口道：“大王，九兒如何能和聖人對弈？”
“西方有兩位聖人親自下場，又有冥河，鯤鵬，燃燈這般大能相助……妾身，只是一隻無害的小狐狸。”
子受嘴角抽了抽……
你若無害，北海怎麼會屍山血海……
在他看來，如今洪荒封閉，天定命數也由此停滯。
世界樹要修復人間氣運中所有道則碎片，也需要千年時光，這麼長時間內，也就只有西遊八十一難，可算得是難得的樂趣。
早早把取經人算死，反而是沒了樂趣，不如就交給塗山九兒去打發打發時間。
“不用如此緊張，就算你不善於謀略，也足以應付西遊。”
“人間氣運之下，取經人縱有再大本事，也沒有半點翻身的可能。”
塗山九兒卻還是有幾分憂心忡忡，她輕聲道：“大王，如今人間氣運暴漲，與那佛門氣運呈東高西低之勢。”
“佛門哪怕輸個十難八難，所損失氣運，也不過爾爾。”
“但我九州四海，折過一難，所損之氣運，比之佛門輸十難還多。若九兒按大王所說，一旦出錯，那人間損失太大了。”
子受抿了口世界樹葉泡的茶水，開口說道：“世界樹現在一月出現一次，不過是在適應人間氣運，以免對九州四海衝擊過大罷了，等其適應，即可一直存在。”
“屆時有世界樹鎮壓人間氣運，佛門就算贏下八十一難，八百一十難，也不可能從朕這人間汲取到半點氣運。”
“到那時，西遊不過是個兒戲。朕有無數種方法，不違背契約，讓西方無力西遊。”
“到那時……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朕，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子受目光看向九霄雲外，看向三十三天外。
王藤最多再有四個月就會出獄，有他鎮壓人間氣運，屆時別說西方二聖，就是再加上鴻天來了，也別想再動人間氣運分毫。
至於取經人隊伍，四個月內暫時不安排劫難就行，以人間氣運對佛門氣運的對衝，釋迦只會寸步難行，四個月也走不出多遠。
洪巢那邊，子受從一開始就不擔心。
洪易、方雲、孟浩三人的修爲，目前不過大羅金仙，但他們畢竟都是一方天地的氣運之子，謀略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有他們在，洪巢擺爛也能爛到朝歌。
他笑了笑，說了句熟悉的話：“現在，諸天仙神已經沒有誰能從實力和地位出發，對人間指手畫腳，陰謀算計。”
“人間發展至今，已經有了和天道掀桌子的能力。”
“朕答應西遊，還不過是找個樂子，不要太在意。”
塗山九兒一聽子受這般說，當即放下心來，躬身行禮道：“既然如此，那九兒定不負大王所託。”
子受微微一笑，道：“西遊每一難都是一個上等的劇本，朕都會讓仙劇樓將其做成仙道留影。”
塗山九兒一驚，道：“大王，這可都是佛門糗事，您這麼作，豈不是……”
子受飲下一口靈酒，淡笑道：“怎麼能說是糗事，分明是趣事，當有萬民傳唱。”
說罷，子受似有所想，嘆息一聲，道：
“九兒，輿論掌控在朕的手中，自然要用起來。當諸天仙神都養成了觀看仙道留影的習慣，屆時朕可以讓人間的英雄撕裂時空，而受到天下傳唱，佛門的僧人打死一隻老虎，都會被罵成神劇。”
“這便是洪荒第一不平等條約。”
塗山九兒愣了愣。
這一次，不止是一個詞聽不懂了，而是整句話完全聽不懂。
但她還是露出甜美的笑容，點頭道：“九兒明白。”
子受笑了笑，不以爲意，隨手一招，書桌上一沓不知寫了多久的書冊落到了他的手中。
子受將這沓墨跡早已乾涸的紙頁遞給了塗山九兒，道：
“不想勞心費力，就按照上面來吧。”
塗山九兒愣了愣，結果這沓紙，看了眼第一頁，赫然發現這一頁上寫着一行大字。
“九九八十一難……”
塗山九兒心頭一驚，心神力一掃，便將這一沓紙上的文字銘記於心。
她目光閃爍不定，眼中全是驚異和難以置信。
因爲……
這一沓紙上，早已將九九八十一難的安排和佈局，寫的明明白白。
女兒國。
真假溼婆神。
三打白骨精。
獅駝城。
牛魔王。
……
甚至，每一難的攔路之人，上面也都做了安排。
石磯娘娘、幾位血祖、石磯娘娘、孔宣、奎牛……
塗山九兒趕緊將這九九八十一難收起，躬身行禮道：“大王英明。”
子受起身離開，將早已堆在後山之上道韻流轉的世界樹葉取來了幾盒，道：“新年已至，讓聞仲將這幾盒世界樹葉，當做新年賀禮，送到幾位聖人手上。”
“另外，天庭和西崑崙，也送上一份。”
“新的一年，萬象更新。”
“朕做東，讓諸天仙神嘗一嘗東方樹葉。”
……
子受詔令剛出，聞仲便聞聲而來，接着一頭墨麒麟騰空而起，朝着幾位聖人的道場飛去。
很快。
新年將至，二月十五到來。
人間開了第二個通天口岸。
朝歌城。
這一日。
諸天仙神匯聚，九州人族蜂擁而至！
不爲其他，只爲世界樹下悟道一日！
而此時……
在無人關注的西土大陸。
陰雲密佈。
洪巢騎着一瘸一拐的劣馬，擡起頭看了眼天空，皺眉道：
“西土水之大道破碎，水之靈氣少之又少，無數人死在乾旱之中，你們卻用來裝逼，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