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聖殿之中。
子受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九天之上的投影。
當年被盤古砍死在洪荒，之後分化成混世四猴的那頭混沌猿魔，居然是猿魔族的少主？
更沒想到，這羣混沌猿魔找上門來，一見孫悟空竟然直接跪了。
這劇情，他也想不到。
子受嘴角抽搐看向眼前的袁洪和六耳。
袁洪和六耳現在也是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子受目光落到袁洪身上，似笑非笑地道：“袁洪卿，你有何打算？有興趣回去當族長嗎？”
袁洪嘴角一抽，他也被自己的身世給嚇了一跳，他自誕生於天地間，元神中就一直有一份躁動。
他一直以爲那是他修煉不足，後來在子受處知道自己與另外三個混世猴的關係後，他也只是當這一份躁動源自前世的因果。
現在才知道，他元神中的躁動確實是因爲前世的因果，但這位因果的來頭卻大得驚死個猴。
袁洪晃了晃頭，道：“大王，臣乃是大王親封齊天道人，朝歌總兵，洪荒生靈，前世與臣又有何干系？”
他說罷，又看向六耳，瞪着猴眼道：“六耳道友，你有興趣嗎？”
六耳使勁拍了拍他的六耳，就像是要把什麼聲音從腦子裡拍出來一樣，然後他才擡起頭，一臉正義凜然地道：“他們叫的靈明石猴，與貧道有什麼關係？”
“袁洪道友，你莫要開玩笑，貧道是個正經猴，不做洪奸。”
這“洪奸”一詞，還是他在人間學來之詞，代表出賣洪荒的內奸，六耳完全沒有興趣當什麼洪奸。
更何況，他的意識深處，還一直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在不斷地提醒他。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聽子受的話。
子受讓他打豬魔，他就不能打牛魔。
子受讓他往東走，他就不能往西去。
雖然不知道爲何，但六耳決定順從自己的心聲。
從心這種事，能叫膽小嗎？
六耳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連子受也沒能發覺的混亂，然後迅速恢復平靜地道：“大王，貧道當初逃離九天十地，只是爲了躲接引準提和道祖。”
“現在人間由大王統治，貧道自然就回來討封，至於那什麼破妄猿魔族的少主，那與貧道沒有關係。”
子受早就料到袁洪六耳會這樣說，所以並不意外。
衆生起源於洪荒，與洪荒有莫大因果，除了接引準提那樣完全自我的聖人，或者鴻天那樣已經瘋掉的天道屍。
正常洪荒生靈在天地因果下，也幹不出出賣洪荒的事來。
子受擡頭看向地仙界的方向，淡然一笑，將一句話利用人間氣運中的因果，向地仙界傳了過去：“孫悟空，伱也該出世了。”
他一直都知道孫悟空，最開始讓六耳獼猴幫自己定位了孫悟空所在的具體位置，六耳離開後，他就一直讓塗山九兒幫自己關注孫悟空變化。
當初大鬧天宮的仙影劇，他本來就是爲了放給孫悟空看。
所以他雖然從來沒有和孫悟空真正交談過，卻早已經佈局孫悟空了。
……
花果山洞天裡。
孫悟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的三百猿魔，他本來想裝不存在，但憋了好一會兒，實在是沒有憋住，開口道：“你們是誰？俺老孫不認識你們。”
猿魔大將狌看了猿魔長右一眼，後者連忙向孫悟空一禮道“少族長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是因爲本源在轉世時分散爲四份。”
“少族長雖然佔了七成本源，但本源分散，記憶也因此不全。”
“此事簡單，待屬下先讓少主恢復記憶，然後再收回剩下三成本源即可。”
長右擁有猿魔一族最強破妄神瞳，在看到孫悟空的瞬間，他就已經順着因果看清了孫悟空的情況。
對於孫悟空沒有記憶一事，並不奇怪。
此時長右一邊說，他那重瞳之中一邊照出一道金光落在靈石上。
頓時。
靈石上，投影出一片時空過往。
此刻整個花果山洞天都暴露在所有混沌神魔和洪荒衆生的眼中，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靈石上投影出的時空過往。
破妄神魔族的族長在洪荒死後，轉世爲洪荒混世四猴。
靈明石猴得了猿魔七成本源，袁洪，六耳，無支祁各得一成。
因爲猿魔族長本源轉世一次，因此狌和長右一行猿魔，纔將靈明石猴稱之爲少族長。
這一片時空投影，是過往的真相，是通過所有因果進行的推演再現。
因此哪怕長右剛剛到洪荒，也一樣可以把曾經發生在混世四猴身上的一切，全都推演出來。
這一下，整個洪荒芸芸衆生都知道發生什麼了。
……
人族聖殿裡。
袁洪和六耳對視一眼，齊聲開口道：“果然，正經猴就是不能去當洪奸。”
呵呵。
還好他們剛纔沒亂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要是當時傻乎乎地跳出去說自己也是猿魔少主的一部分，現在就尷尬了。
孫悟空佔了七成，另外三猴各佔一成。
這些猿魔會把誰當少主，誰當少主的邊角料，還用問嗎？
袁洪和六耳這一刻達成了共識。
身爲洪荒的猴，果然就要跟在大王身邊，堅定不移纔有出路，任何歪門心思都是在自尋死路。
……
世界樹下。
大禹驚訝地看着九天之上的時空投影，對於無支祁的身份，極爲震驚。
顓頊帝也是一臉錯愕地道：“禹弟，當年你與清醒的無支祁交流時，從不曾他提過這些？”
當年大禹與還沒有陷入暴虐的無支祁關係極好，後者更是大禹接任人王之後，首批主動幫助人族的存在。
無支祁淮水水神一職，正是大禹冊封。
大禹嘆息一口，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道：“當初吾與無支祁無數次談起女媧娘娘補天前的記憶，他對於那一段記憶不但極爲模糊，而且一談起就會狂暴。”
“吾本想幫他解決此事，他卻先一步陷入暴虐，最終吾也沒能弄明白。”
他說着，擡頭看向九天上的時空投影，那投影正在演化猿魔族少主一分爲四後，四猴得到了什麼，又產生了什麼影響。
大禹帝嘆息一聲，道：“現在，吾終於明白了。”
“無支祁的暴虐正是來源於猿魔。無支祁是混世四猴中最早化形得道的一個，因此也得到了猿魔身爲混沌神魔的暴虐。”
舜帝略一思量後，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知道了無支祁暴虐的來源，讓他徹底清醒過來，離開淮井也指日可待了。”
大禹也跟着輕笑起來，道：“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
地仙界。
通天和女媧表情古怪地看向花果山洞天，饒是他們對於靈石上投影出來的時空舊影，也無比震驚。
此時時空舊影正推演到最關鍵的一幕。
接引準提在得到靈明石猴託生的補天石後，利用四猴的因果，抹去四猴所有關於前世的記憶。
而他們知道靈明石猴託生補天石，正是道祖通知。
通天臉色一沉，道：“女媧師妹之前的推測成真了，果然是道祖暗中通知接引準提，從而讓他們在巫妖量劫剛結束時，就在佈局兩個量劫之後的事。”
他這一刻感覺一股寒意。
天道聖人謀萬年，然而就算是他這樣的天道聖人，也無法謀劃兩個量劫之後的事。
在洪荒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執掌天道的道祖。
通天現在無比慶幸，有子受橫空出世，改變天定命數，否則的話，現在的洪荒不知會變成怎樣。
可能根本熬不到混沌神魔入侵，就已經內部爭鬥崩潰了。
一旁的女媧則是想到另一種心思，她看向紫霄宮的方向，輕聲道：“道祖，你知道四猴是猿魔轉世，那你可知那猿魔是猿魔一族的族長？”
“你若不知？那誰知？父神嗎？”
一旁的通天聽到女媧的自言自語，不由得震驚地睜大雙眼，他和女媧一樣看向紫霄宮。
若道祖知道四猴前世是猿魔一族的族長，那還可以說道祖是在天道意識影響下不計後果的行爲。
但若道祖也不知呢？
那誰知？
盤古父神？
父神爲何要這樣做？有何安排？
然而通天和女媧落在紫霄宮的目光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紫霄宮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完全沉默，一半落入無盡錯亂的時空當中，現在哪怕是他們幾位聖人，也不可能到達那裡。
……
在通天女媧震驚於混世四猴前世身份的同時。
已經衝到花果山洞天門口的牛兕已經要把牛眼瞪出眼眶了。
他抓了抓牛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對身邊的牛狂道：“俺老牛聽老族長說過，當年猿魔族有過一次動盪。”
“之後他們的族長就一直閉死關隱居，把族中所有大小事務都交給了猿魔大將，猿魔大將的位置也就這樣傳了整整三代。”
他當初聽老族長說起這事時，並沒有多想。
混沌神魔以戰爲生，互相吞噬，哪怕是公認最強的八大族也照樣隨時有腥風血雨。
任何一族發生任何事，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他萬萬沒想到，原來當初猿魔族發生的動盪，其實是族長失蹤。
混沌神魔是大道法則與混沌本源融合之後顯化出來的生靈，按五行天地的規則，混沌神魔甚至不算是生靈。
也正因爲如此，混沌神魔無法像五行天地中的生靈一樣，自然凝聚本族氣運，於是混沌神魔會將本族的氣運凝聚在某一個個體上。
有些種族凝聚在族長身上，有些種族凝聚在未來族長身上。
這是最常見的兩種方式。
混沌牛魔族當年就是把全族氣運凝聚在少族長身上，結果少族長因爲崇拜盤古，跟着盤古走了。
這讓混沌牛魔族這麼多年來，一直難以發展。
牛兕帶着混沌牛魔族鎮守洪荒，一方面是崇拜盤古，所以自願幫盤古鎮守洪荒；另一方面就是要幫少族長了卻因果，這才能迎回少族長，讓本族重新發展。
讓牛兕萬萬沒想到的是，破妄猿魔族也和牛魔一族遇到了類似的問題。
牛狂抽了抽嘴角，道：“現在終於知道猿魔族這些年來，那種種奇怪的舉動是爲何了。”
自從猿魔族的族長“閉死關”後，猿魔族就停止了對外擴張地盤，但對於任何敢於打他們地盤主意的混沌神魔，就會窮追猛打到對方滅族。
外族都以爲破妄猿魔族只是霸道。
混沌神魔各族行事霸道的不少，有猿魔這種過於霸道的一族，也不算奇怪。
現在牛狂才明白，猿魔如此這般是爲了不讓他族看出破綻來。
一旦讓其他種族知道猿魔族失去了凝聚氣運的族長，其他七大族就會先一步把猿魔族滅了。
牛狂看向花果山，嘴角一抽，道：“這些年，也有神魔猜測猿魔族的族長出事了，但誰能想到猿魔族的族長，死在了洪荒。然後轉世的少族長，成了洪荒生靈。”
牛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不愧是盤古道友，猿魔族的族長也能砍死。”
牛狂點點頭，覺得族長說得很有道理。
盤古不愧是盤古，砍死了所有牛都想砍死的神魔。
厲害！
……
花果山洞天裡。
孫悟空在靈石裡，看過了所有時空過往，此刻已經完全傻了。
他擡頭看向人間，喃喃自語，道：“大哥，俺老孫怎麼辦？”
他有點慌。
就在這時，子受通過人間氣運乘着因果而來的一句話，終於飄到了耳中。
“孫悟空，你也該出世了。”
靈石中的孫悟空突然聽到子受的話，頓時一愣，然後喜出望外地跳了起來，道：“大哥，你，你知道俺老孫？”
他雙眼放光，大哥不但知道他，還知道他的名字。
大哥一直在關注他。
因果建立的瞬間，子受就可以和孫悟空直接對話了。
他聽到猴子那激動無比的聲音，眼角就不由得一跳。
他知道孫悟空，也確實一直在佈局孫悟空，通過仙影劇，話本小說等等在影響孫悟空。
不過他也沒想到，孫悟空居然稱自己大哥。
子受心中思緒一閃而過，換上一抹輕笑，他點點頭，道：“是。朕很早之前就知道你。”
孫悟空雙眼放光，道道金光自他雙眼中透出，一直穿透包裹他的靈石，照亮整個花果山洞天。
他的目光在這一刻，似乎能直接看到人族聖殿中的子受，道：“大哥，俺老孫該怎麼做？俺老孫一切都聽大哥你的安排。”
大哥的話，就是他的決定。
是大哥的仙影劇和話本小說明白了世間道理，是大哥趕走了接引準提，讓他擺脫被佛門算計的命運。
靈明石猴在給自己取名孫悟空，在心裡拜子受爲大哥時，就已經做出決定。
永遠聽大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