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的時候,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一種濃烈到無法形容的氣氛縈繞在倆人周圍,讓他們的心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觸動。
顧青裴率先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他的心臟在叫囂着什麼東西,他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趕緊別開了臉,故作鎮定地說:“我要打個電話。”說完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
原煬盯了他半晌,目光才從顧青裴臉上移開。
那個吻給他的感覺是那麼地不同,就好像倆人一瞬間回到了兩三年前,曾經他們在接吻的時候,也充滿了熱度和感情,就先現在這個那樣。對過去的懷念衝擊着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他覺得顧青裴也感覺到了,他不相信他們相處的那一年時光,對於顧青裴來說什麼都不算,他不相信顧青裴已經徹底忘了他,他賭的,就是顧青裴對他也還有感情。
顧青裴的助理彙報了一下這兩天的工作進展,然後顧青裴交代給他一些事情,倆人說了將近十分鐘,才掛斷了電話。
原煬也恢復了鎮定,他道:“我見過你那個小助理,長得還挺不錯的,怎麼,照着你的口味挑的?”
“可不是,來面試的時候我一眼就看中了。”
原煬瞥了他一眼,“你還想老牛吃嫩草?”
顧青裴嗤笑一聲,“他跟你同歲,真要吃,那也不是第一口了。”
“你敢。”原煬一瞪眼睛。
顧青裴偏過了頭去,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臉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原煬挑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掰了過來,“你用軟件屏蔽了我的監控是嗎?”
顧青裴想起了自己讓小助理去辦的事兒,“怎麼,我維護自己的隱私還有錯了?”
“我沒說你錯,只是你真覺得那麼兩下子有效?”
顧青裴嘲弄道:“沒效你也就不跟我廢話了,這錢花得值。”
原煬不再討論這個話題,現代科技下的產物有很多牛逼的東西,他只是想隨時隨地都能知道顧青裴在哪裡,兩年前他就這麼幹,這樣他就能感覺自己還掌控着顧青裴的一舉一動,現在已經成了習慣,一旦顧青裴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他就覺得心慌。
他這麼缺乏安全感,都要拜顧青裴所賜。
原煬摸了摸顧青裴的額頭,“再睡一會兒吧,沒昨天那麼熱了。”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也休息一會兒吧,不用看着我,我睡不着。”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亂動,一會兒還得給你拔針。”原煬不由分說地躺到了牀上,從背後抱住了顧青裴,“讓你睡你就睡,趕緊好起來,我這頭還等着你出錢呢。”
顧青裴即使現在醒着,卻也沒有對他的動作做出抗議。就當他被燒暈乎了吧,只有他燒暈了,他和原煬之間纔會有如此和諧的氣氛,就衝這一點,他覺得這麼暈頭轉向得也挺好。
顧青裴又休息了一天,燒終於退了,只不過還是咳嗽不斷,臉上帶着病態。但他已經坐不住,堅持去了公司。
原煬爲了照顧他,也三天沒去公司了,送完顧青裴之後,他也就走了。
顧青裴一到公司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大家看他帶病工作,都很受鼓舞,讓他欣慰的時候,他不在的這幾天,一個項目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
顧青裴把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部署,然後他重新召集了骨幹人員,就入股工農信用社的事進行最後一次公司內部商討,如果大家都支持這項決議,那麼顧青裴明天就會帶人約見原煬,商談合同細節。
不處顧青裴意外,大家都同意了這項投資,顧青裴本人也非常看好這個項目。
他臨下班前給原煬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原煬在電話那頭低笑了幾聲,然後篤定地說:“我不會讓你失望。”
顧青裴和他約了明天商談合作細節。他本打算明天親自去,沒想到下午接到了王晉的太太,也就是他在新加坡的老闆的電話,讓他幫個忙,去一趟上海,推動一下x行授信用證的進度。由於他了解公司情況,又在國內,他現在最合適的人。顧青裴沒法拒絕,第二天上午就飛了上海,派了財務總監和他的副手去和原煬談。
他剛到了上海,原煬電話就追過來了,“你怎麼回事兒,說好今天親自來的,跑上海乾嘛去。”
顧青裴剛下飛機,風塵僕僕,加上感冒沒好,心情有些惡劣,他怒道:“你怎麼還能監測到我在哪兒?”
“你就那麼怕我知道你在哪兒?你不就是給王晉他老婆辦事兒去了嗎,你對你王哥真是情真意切啊,他老婆的生意都被你照顧得面面俱到。”
顧青裴急促道:“原煬,我沒空跟你扯淡,我忙什麼生意本來就跟你不相干,我又不靠你發工資,你如果沒有別的正事,我就掛了。”
“有,這些人跟我彈不出什麼進展,你別找他們來浪費我的時間,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親自找我談。”
“可能三天後。”
原煬聲音有些陰暗,“你憑什麼就對王晉那麼好。”
顧青裴沉聲道:“他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你知道什麼是最難的時候嗎?對,就是我臨去新加坡前,你們原家父子把我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
原煬一下子沉默了。
“別再監聽我的電話,別再追蹤我在那兒,別再管我跟誰說話,替誰辦事,這些你都管不着,管不着!”顧青裴憤恨地掛了電話,對自己隨時被原煬監視着這件事,充滿了厭惡。
在他生病期間倆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好像一下蕩然無存了。
他心裡難受起來。
原煬爲什麼總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對付他?原煬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顧青裴嘆了口氣,他實在不得而知。
預計三天結束的事情,拖了一個星期,王晉知道之後,也親自去了上海,爲了對顧青裴表示感謝,以很好的價格把一萬噸大米的進口配額賣給了顧青裴。顧青裴沒時間做這個,不過轉手隨便一賣,也能淨賺個一兩百萬,屬於天上掉餡餅兒型的買賣,顧青裴這纔有了積極性,幫着他的前任老闆把信用證的事情催辦了下來。
等他回到北京,得到了原煬和耀信證券聯手入股工農信用社的消息,倆家加起來,一下子佔據了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他在報紙上看到了原煬的公司成爲耀信證券第三大股東的報導,原煬和耀信的老總笑着握手,劉姿雯穿着完美的職業裝,微笑着站在一旁,這張照片的構圖真是好極了。讓那些財經記者在深度挖掘這項強強聯手的合作,一舉擊破耀信證券陷入信譽危機的謠言的同時,也能調侃照片人的當事人幾句,說這是“最有說服力的女婿見老丈人的場面。”
顧青裴看看年輕英俊的原煬,再看看美麗優雅的劉姿雯,不怪人家記者激動,這倆人看着確實般配。他如果跟原煬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除了商業行爲,讓人想不到任何別的可能。
無論原煬對他再怎麼曖昧、再怎麼變態地關注,都改變不了原煬交了一個女朋友並且讓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實。
他甚至告訴自己,訂婚宴會發邀請函。
顧青裴自嘲地笑了笑,爲自己的浮想聯翩而笑,爲自己的耿耿於懷而笑。
第二天上午,他帶着自己的人去找原煬。這是他第一次去原煬的公司,那個佔據cbd最繁華地段的二十二層高的企業大廈,昭示着原煬這兩年多來的巨大成就。
他以前就覺得原煬頭腦很活,只要肯認真幹,不會輸給原立江,但是,原煬的發展顯然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在感嘆的同時,多少有幾分嫉妒。
兩年前的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坐在原煬的辦公室是裡,和他談判。兩年的時間其實很短,卻改變了一切。
兩方人馬就合同條款進行了逐一的商討和研究,在口才方面顧青裴依然勝原煬一籌,但他發揮的作用不大,因爲他發現原煬提出的合同條款,對他們已經非常有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沒有再爭議的必要,否則就是得寸進尺了。
顧青裴帶來的幾個人都非常興奮,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和原煬“交情”匪淺,只以爲原煬手腕了得,犧牲小利而贏大利,對雙方都很有好處。
因此談判時間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顧青裴打算帶人回去研究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可以在三天之內籤合同。原煬唯一的要求就是儘快籤合同,他顯然是打算趕在原立江之前,佔得先機。
顧青裴帶人要走的時候,原煬攔住了他,“顧總,別急着我,我請你吃個飯吧。”
顧青裴故意看了看錶,“原總,真不好意思,我晚上約了人了,咱們改天吧。”
“那我送你過去吧,我只是有些話想私底下跟你說,既然晚飯你沒時間,咱們車上說,反正這個點兒,你從這裡去哪裡都得塞上一個小時。”
當着所有下屬的面兒,顧青裴實在沒法拒絕,只好跟着原煬走了。
倆人一進車裡,原煬立刻露出了尖耳獠牙大尾巴,把他按在車座上就質問了起來,“和你王哥在上海玩兒得怎麼樣?”
他這種諷刺的語氣聽在顧青裴耳朵裡,自然不痛快,他生硬道:“好得很,不禁事兒辦成了,還撿了個便宜呢。”
原煬明知道顧青裴故意氣他,卻還是忍不住上火,“顧青裴,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欠的了。”
“原煬,這世上可能也找不出比你更會折騰人的。”
原煬捏着他的下巴瞪了他半晌,湊上去親了他。
嘴脣想碰觸的那一剎那,顧青裴眼前閃過了原煬和劉姿雯攜手登場的畫面,他別開了臉。
原煬看着他,“親一下怎麼了,矯情什麼。”
顧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覺得沒勁,行嗎?送我回家。”
原煬悻悻地放開他,嘲弄道:“不是跟人約好了嗎?”
顧青裴沒搭理他。
原煬自作主張地把車開去了一個齋菜館。他把顧青裴拽下車,“今晚在這裡吃吧,你病剛好,吃這個正合適。”
顧青裴也沒說什麼,跟着原煬進了餐館。
倆人吃飯的時候,顧青裴主動把話題帶到了生意上,他知道倆人只要一談私人問題,保證掐起來沒商量。
原煬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根本就跟他聊了起來。
顧青裴始終對原煬如何從原立江手裡奪得控股權很好奇,但原煬卻不肯告訴他,只說這件事需要顧青裴的配合,說白了就是他要比原立江先把錢弄出來。
顧青裴猜想這裡面可能涉及的東西太深,原煬不好告訴他,也就沒再追問。儘管是如此大的合作,可顧青裴卻並不覺得擔憂,他知道自己信任原煬,原煬再怎麼樣,也不會騙他。
兩天之後,顧青裴把所有材料準備妥當,跟原煬簽訂了正式合同。接下來,他們將着手辦理以土地入股信用社的事,這裡面最主要的矛盾,就是這塊地究竟能值多少股份。
他們在第一次和企業家聯會的秘書長溝通的時候,秘書長透漏出來的意思,只想給他們15%的股份。這當然不可能滿足原煬和顧青裴的期望。
顧青裴這塊地佔地面積大,依山傍海,地理位置極其優越,適合開發成高級度假村。現在土地最大的弊端就是屬性是林業用地,如果能改建成旅遊用地,每畝地價格能翻至少十倍。顧青裴一直以來都在做着土地變性的工作,現在已經出有成效,以他和原煬的實力,最多兩年之內,肯定能把土地性質變過來,到時候這塊土地的價值,可不是十五、二十個股份能夠匹配的。
關鍵就是,現在還沒變性,所有的潛能,都是空想,所以企業家聯會抓着這點,拼命打壓價格。
跟秘書長談完後,倆人各自回公司召集人馬開會去了。他們曾經當做一年的上下屬關係,對彼此的工作習慣極爲了解,溝通和配合起來就像當初那麼自然順利。
顧青裴有些感嘆,如果生活上他和原煬能像工作上那麼和諧,那他們之間的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時候,倆人都忙得跟陀螺一樣輪軸轉,積極地推動着這個講給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項目,在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只見了兩次面,而且都跟工作有關。
終於在他們簽訂合同的四十天後,他們和企業家聯會達成了一致,顧青裴的那塊土地以20%的股份入股,原煬通過和耀信證券以及和他的合作,間接掌控了48%的股份,遠遠超過其他任何股東,只要合同一簽訂,原煬立刻就是工農信用社的第一大股東了。
他們都在期盼着合同簽訂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