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裴回到家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的助理,讓他着重調查企業家聯會關於徵集股東申請信用社這個項目的更多細節,他不知道原煬究竟打着什麼算盤,但他知道原立江這個老狐狸,可不會輕易敗給自己的兒子,除非,原立江基於什麼目的,主動讓步。
他的助理答應下來之後,跟他彙報了另一件事,說渭水那個公司的高層有些不耐煩了,似乎開始懷疑他是在裝病。
顧青裴也確實沒打算再裝下去了,他昨天出席在公共場合,不少人認識他,難保這消息就能傳到那些人耳朵裡,再繼續拖着可能會在兩家公司之間造成間隙。
他想了想,“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說後天下午籤協議,當天轉款。”
“顧總,哪兒弄錢啊。”
“實在不行我只能先掏自己腰包了。”顧青裴安慰道:“放心吧,總有辦法,下午讓吳總和我去趟蘇南小貸,見一下他們丁總,我們公司還有幾套商品房可以抵押,把資料整理出來,我下午三點回公司。”
“是。”
“對了。”
“還有什麼事,顧總。”
“我的手機如果被人竊聽了,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呃……”
“你不是學電腦的?總該懂點吧。”
“一般是黑客軟件,也不是很難的事,解決的話,要花點錢。”
“花吧,馬上把這件事辦了。”
“好的,要報警嗎?”
顧青裴笑罵道:“死心眼兒的傻小子,報什麼警,趕緊去辦。”
顧青裴掛了電話,看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正好能讓他休息休息。
他歪在沙發上,腰腿痠痛不已,下-身那個私密的部位,更是火辣辣地疼,走路的時候更是難免要摩擦到,非常尷尬,想到昨夜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他儘量想避免自己閒下來,否則他就會不停地想原煬的事。
可他也沒辦法,他現在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當身體停止運動的時候,頭腦就飛速地運轉了起來,於是他滿腦子都是原煬。
他越想腦子越亂,在那紛亂的思緒中,他突然捕捉到了點什麼東西,他拿過手機,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耀信證券”,報紙上說,那個劉姿雯是耀信證券老總的女兒。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老覺得原煬和劉姿雯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不過,或許只是因爲原煬沒有把自己那流氓的一套用在女孩子身上吧。
最先跳出來的新聞就是耀信證券陷入信譽危機,涉嫌聯合其他證券公司操縱大盤,可能面臨起訴等等傳聞,不過能搜到的僅僅是一些網絡爆料,正規媒體的報道卻一個也找不到,而且這些網絡爆料都很新,顧青裴猜測,時間稍微久一點的,都已經被刪掉了。
不管這些消息是真是假,至少它們已經影響到了耀信,證券交易行業水非常深,幾家大公司靠□□消息玩弄股民,牟取暴利的事情層出不窮,只不過有的做得小,有的做得隱蔽,沒被人發現罷了,顧青裴對金融行業涉水不深,不過對一個大型證券公司爆出這些的新聞,還是非常關注的。尤其是想到劉姿雯是這個公司老闆的女兒,他總覺得自己該多方面瞭解一下。
他給一個行業內的朋友打了電話,打聽耀信的事情。
那朋友知道的也不多,只說爆料的恐怕盯了耀信很久,很多消息都是真的,耀信這次可能真的有麻煩,具體的□□如何,他就接觸不到了。
掛上電話後,顧青裴心裡的疑慮更重了。原煬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下午,顧青裴拖着疲憊的身體,跟財務總監去了小額貸款公司,他現在急需用錢,小額貸款公司最大的優點就是速度比銀行快好幾倍,只不過利息也高。
他暫時不想跟原煬籤那份借款合同,因爲他還沒摸清楚原煬的意圖,總有些不放心,儘管他覺得原煬不會害他,可原煬畢竟變了太多,行走商場,步步都得設防。
顧青裴身體一直不舒服,但到了貸款公司,還是強撐着談完了話,把那個四十出頭能力平平的經理忽悠得暈頭轉向,把他們財務總監佩服壞了。
談完之後,顧青裴留下了那幾套房產的資料就走了。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接到了原煬的電話。
原煬開門見山地問:“資料我發到你郵箱了,看了嗎?”
“還沒來得及。”
“你需要做多久的調查?”
“這麼重大的投資,少說也得一個月。”
“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現在比的就是誰掏錢快。”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原煬,這件事太草率了,我不可能馬上答應,我要上會討論一下。”
原煬沉吟了半晌,緩聲道:“你不相信我,是嗎?”
顧青裴沒說話。
原煬發出沉悶地笑聲,“你覺得我會坑你?”
“那你爲什麼始終不肯告訴我找我合作的原因。”
“這他媽究竟有什麼難猜的?我想讓你跟着我掙錢,我撿着一塊糖想分你口甜頭,我他媽看着你四處籌錢融資的窩囊樣就來氣,不然我認識那麼多實力雄厚的大老闆,爲什麼偏偏找上你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顧青裴深吸了一口氣,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真的像原煬說的那樣,僅僅是想和他共同分享這個發財的機會嗎?原煬對他,是不是還……
顧青裴腦海中又浮現了原煬和劉姿雯相攜出現的畫面,那畫面太和諧太登對了,在他的記憶力揮之不去。他脫口而出,“你不是挺恨我嗎,還幫我做什麼。”
他一定是腦子有病,纔會當着司機和財務總監的面兒,說出這麼魔障的話,他能感受到前排座的倆人想回頭看卻又不敢,拼命掩飾好奇心的表情。
可他現在只想聽聽原煬要說什麼。
原煬頓了半晌,“你不是不想看到我,急於想和我撇清關係嗎,你不是躲我躲得都跑到國外去了嗎,我怎麼能讓你如願,多讓你睡一天安慰覺,我都難受。”
顧青裴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原煬,你還喜歡我,是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車廂裡的另外倆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原煬的種種表現,讓顧青裴越來越摸不透,也許原煬真的還對他有感情,也許只是他的錯覺,他只希望原煬跟他說句實話。
原煬的回答,卻是短短地、輕蔑地五個字:“你不配知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顧青裴愣愣地聽着電話那頭的盲音,久久回不過神來。
好半天,他看看了看前排座位僵硬着的倆人,輕笑道:“感情問題,讓你們看笑話了。”
財務總監尷尬地笑着:“正常,正常的。”
“回公司開個會,有個項目我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哦,關於什麼的?”
“關於入股一個工農信用社籌建組的投資項目。”
顧青裴回到公司後,召集高管開了個會,着重討論項目的可行性。
沒想到大家的反響都很好,認爲值得投資。
這件事的主要風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信用社是否能順利批下來。但是大家一致認爲以原立江的威望和能力,必定已經把上下環節都打通了,纔敢公開徵集股東,否則原立江就成了非法融資的詐騙犯了。以原家在北京的聲望和地位,是斷斷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第二個風險就是何時批下來,光是這個不確定的時間問題,就能讓很多有實力的投資者望而卻步。畢竟,把至少五千萬現金或價值五千萬的財產拿出入股,這些錢和財產就被徹底套住了,在信用社被批下來之前,不能流通,不能套現,這對哪怕是大型企業,也是不小的打擊,現金流就是生命線,萬萬斷不得。萬一批覆過程拖個兩三年,他們就完了。何況五千萬僅僅只能佔個不尷不尬的5%的股份。
但是對於顧青裴這樣剛註冊不久,業務發展不完全,操作的項目也相對小的企業來說,反而這樣的顧慮少一些。因爲只要他們不啓動大型項目,就用不着那麼龐大的資金,他們項目的鋪設也沒有那麼廣,不至於像某些企業一般拆了東牆補西牆,所以暫時沒有資金鍊斷裂的風險。
幾人分析了一下午,財務總監甚至當場做了一個粗略分析,並得出猜想,只要信用社在兩年之內能批下來,三年之內在北京鋪設至少一百家分社,他們在資金方面還承受得起,公司的運營並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最多限制了發展的步伐。他們都認爲這對他們公司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他們甚至不需要控股信用社,只要能拿到20%的股份,就等於成了一個小型銀行的大股東,到時候還愁現金、愁發展嗎,從長遠收益看來,他們應該犧牲眼前利益,把這塊地抵押進去,以獲得長足的發展。
開完會後,顧青裴已經頭暈腦脹,他坐在辦公室,深入思考項目可行性的時候,上下眼皮直打架。
這真是怪了,他一直是個經歷相當充沛的人,不至於因爲晚睡了幾個小時就困成這樣。顧青裴拍了拍額頭,感覺溫度有些不太正常。
難道發燒了?
顧青裴喊了一聲,“小敏,進來一下。”
小秘書推門進來了,“顧總。”
“你摸摸我是不是發燒了。”
小姑娘紅着臉伸出小手,碰了碰顧青裴的額頭,皺眉道:“顧總,你真的發燒了。”
顧青裴苦笑道:“人家都說,但凡裝病的都會真病,果然遭報應了,我回家了,有事打電話。”
“我叫司機送您。”
“不用,開車沒問題。”
顧青裴驅車回到家後,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倒在沙發上就不想動了。原來今天難受了一天,不僅僅是因爲昨晚縱慾過度。
他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看着光潔的天花板,心裡涌上一陣難言的孤獨。
三十五了,還是孤身一人,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也沒個詢寒問暖的人,他終於明白他父母爲什麼總催他找個人安定下來,再要個孩子了。有一天他真的老的不能動的時候,身邊如果依然空無一人,那該是多麼淒涼的晚景,他就是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有誰能陪伴嗎?
原煬嗎?
顧青裴苦笑着閉上了眼睛。他越來越摸不透原煬了,可他知道原煬不會是那個陪他終老的人。原煬會步入一個男人正常的軌道,結婚,生子,風風光光地過一輩子,在年輕的時候和他糾纏幾年,打發打發時間,發泄一下青春的衝動,這些不會給原煬以後的輝煌人生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卻讓他一腳踩了進去,現在都還爬不出來。
他的事業越做越大,心卻越來越空虛。他想起了兩年多前和原煬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的原煬,雖然蠻橫無賴,總把他氣得牙癢癢,但有時候真是單純的可愛,而且毫不掩飾地喜歡着他。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一個糟糕的開始,沒有那段要命的錄像,沒有原立江阻撓,那該是多美的一件事。
顧青裴翻過身,蜷縮了起來,心臟太痛,他無法伸展肢體,他自嘲地笑了笑,“顧青裴啊,你可真夠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