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施泰特和安蓋特的貢佈雷子爵要找媳婦了。
這個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消息,像個小小的風暴般捲過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
那些因爲兩位國王相繼駕崩而還完全沒有從沉寂中緩和過來的民衆,立刻被這個和他們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的消息吸引了。
他們不停的奔走相告,私下議論,有些稍微知道或是自認知道些消息的人不停的爭論着誰會成爲這位年輕子爵的妻子,甚至有人還爲此暗暗下注,賭究竟誰會是第一個找上門來洽談一筆婚姻的人。
不過正當人們因此津津樂道的時候,第一個匆匆忙忙甚至有些怒不可遏的找上門來的卻是個出乎意料,都沒想到的人。
雷納德臉上帶着明顯憤怒走進倫格庇護所的時候,他恰好看到一個好像上千年都沒洗過澡的兔脣男人,正揮舞一柄和他完全不配裝飾着寶石的騎士劍一劍砍掉一隻山羊的頭。
“看呀,它可真流了不少血,我敢打賭就是贖罪石上的那頭替罪羊的血也不會比它多了!”法爾哥尼大叫着一把抓起羊頭扔給了早等在附近的一個教衆“快去把這個好好煮一下,別忘了給我留着羊角。”
說着,他的嘴裡還不住的嘮叨着什麼:“如果再有些南瓜就好,那我就可以讓你們知道法爾哥尼家的人最擅長什麼了……”這一類旁人永遠聽不懂地閒話,直到他看到雷納德向他伸出食指鉤了鉤。法爾哥尼才哼哼着小曲一路小跑的奔到了他的馬前“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嗎?”
“請你去轉告貢佈雷子爵,我。博特納姆地雷納德來了。如果他還自認是受我保護的而且還承認我是他地榮譽享有者那就讓他到我地面前來!就現在!立刻!”
即使是剝屍者也感到不安的憤怒燒炙着雷納德,他暴怒地用手裡的鞭子隨手抽打着一個試圖向幫他拉住戰馬的教衆。然後又因爲那個人躲閃而沒有幫他拉住馬繮更加憤怒的抽了他幾鞭子。直到看到從臥室裡走出來的倫格之後,雷納德才拉住繮繩翻身下馬。
“哦大人。您可來了!您終於肯屈尊降貴的來見我了!”雷納德臉上帶着笑容,可聲調裡的憤怒已經再也不能遏制。在說完之後他就一把抓住倫格的肩膀不住推搡着:“你!你想幹什麼,你想當個忘恩負義地人還是想蔑視我的權威,難道你認爲侮辱我還不夠?甚至你還要侮辱我的妻子!”
“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倫格莫名其妙的看着雷納德,他不知道這個金髮碧眼長相不錯,可滿腦子除了虔誠和殺戮裝不下其他東西的頑固貴族究竟怎麼了。可從雷納德那種暴怒的神態看,倫格還真覺得自己要好好想想究竟什麼地方得罪這個頭野牛了。
“我不知道您究竟誤會了什麼,可如果您不能說明白,我是不會接受這種指責的。”倫格的腔調也逐漸強硬起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有這個資格,而且他現在的身份也需要他必須這樣做!
“誤會?你把你地行爲叫做誤會?你居然把你想找自己找一個妻子地行爲叫做誤會!”雷納德的叫聲吸引着人們圍攏過來,這讓他找到了更加有力地理由,他伸手指着倫格用盡量剋制的口氣放緩聲音說到:
“你沒有向我請求你要結婚的意見,更沒有向我妻子請求你要結婚的允許,難道你忘了你是擁有博特納姆家族承認的聖槍守護者嗎。難道您忘記了自己曾經把守護聖槍的榮譽奉獻給我?可你居然沒有得到我們的允許就私自想結婚。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忠誠?”
“允許?結婚?”倫格詫異的回頭看看馬克西米安,他看到了書記官無奈的搖頭。當他再看向遠遠的站在門廊下的塔索的時候,他看到了老兵痞咂着嘴脣躲避他的眼神,而四周的人臉上的那種樣子也讓這位幾乎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婚事的子爵感到說不出的莫名其妙,不過當他爲居然會有這種消息無可奈何時,他突然從雷納德異於尋常的憤怒中意識到一個被他忽視或者說從沒想到過的問題,那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婚姻是不能由自己決定的。
不論男女,他或她的婚姻可以由父母決定,由神甫決定,由一些遙遠得讓你記不起來的家族監護人決定,更重要的是由你的領主決定!唯一不能的,就是自己決定。
當想到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雷納德會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因爲自己的確是“冒犯了蔑視了他的權力”。
“大人!請您原諒他,原諒我的兒子!”
一聲尖叫從房間裡響起,終於擺脫丈夫阻擋的瑪麗驚恐的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雷納德面前,雖然膽怯卻帶着倔強的擋在倫格身前跪在地上:“大人,我的兒子並不知道這一切……”
“媽媽,您快起來!”倫格抓住母親的肩膀,可是瑪麗卻依靠自己肥胖的身體緊緊壓在地上!
“大人,是我沒有讓人告訴他的,這裡所有人都能作證!我請求他們不要對他說,我只是想爲他找個好些的妻子。然後我們就會讓他去請求您的允許!這絕對不是冒犯您大人!”
“對,大人我們可以作證!”“我們都可以作證!”教衆們不住的喊着
“子爵大人每天爲我們做事,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傳的什麼。”“大人,您開恩呀!”
“哦,你自己不知道?”雷納德看着四周的人。當看到有些發誓地朝聖者居然還是他所認識的一些小貴族的時候,他突然“呵呵”笑了起來“你這個傻瓜,你居然不知道自己要結婚地消息。這在整個耶路撒冷都已經傳遍了。”
在終於把母親攙扶起來之後,倫格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究竟自己怎麼會突然遇到這麼件古怪地事。更讓他煩躁地是一想到那個領主可以決定封地屬臣婚姻的法規,他就感到說不出地懊惱。因爲他知道。至少現在的他還沒有能對抗這條法規的能力。
事實上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真正能無視這條法規的,也實在沒有多少。
“那麼說你並沒有冒犯我,這很好。”雷納德那來的迅速去的利索的怒氣已經轉眼不見,他不住點着頭,在倫格陪同下大步走進門廊,站在小天井裡不住打量着已經被逐漸修改的像個教團修道堂地房子,然後他低聲在倫格耳邊說:“你有個不錯的母親。我相信她肯爲你做任何事。”
“是的大人,我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倫格轉頭看着遠遠地的站在門廊外正不安的望着這邊的瑪麗,一股暖流霎時充斥了寒風中的身體。
“這麼說,你的耶路撒冷地守護神聖意志地虔誠祈禱者就是這些人了?”雷納德挑剔的看着在一個個簡易帳篷裡休息地朝聖者,和角落裡用氈毯圍攏起身子抵禦寒冷的老弱們“難道你以爲依靠他們就可以成就一個偉大的教團?就能夠讓新的耶路撒冷王甚至是教皇承認你的教團?”雷納德譏諷的嗤笑着,他把右手的五指捏在一起,像是捏着一小撮微不足道的灰塵般舉到倫格眼前“這些人不過是乞丐和逃債者,他們連盜賊都不如。如果你這裡到處充斥的是強盜惡棍,我反而會更高興。”
“大人,信仰本身就是武器。我們會聚集起更多人的。”倫格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他知道這些話對這個人說有些班門弄斧,可他這時也只能用這種聽上去有理。可實際上沒有絲毫作用的空話來敷衍,他需要的是時間,可他缺少也恰恰就是時間。
這讓他不由想起自從離開瑞恩希安的宴會之後,自己幾乎完全沉浸在對那個神秘墓宮和托爾梅遺留下來的神秘地圖的研究之中,否則也不會連有關自己婚姻這種愚蠢的謠言都沒有聽到過。
可是他也實在奇怪究竟是誰,會散佈出這種沒有意義的謠言,如果說這麼做只是爲了引起雷納德對自己的不滿,那可就實在是太過幼稚了。
“即使你聚集起他們又怎麼樣,你靠什麼維持他們的生活?虔誠可以給你勇氣,可不能給你麪包。”雷納德指着那些喝着稀湯的朝聖者向倫格質問着“難道只靠捐贈和求乞,這些能維持多久?還是你想提前動用你那塊領地的收成?不過我要提醒你,在此之前你必須向我繳足你的附庸稅,那之後你要爲你領地裡現有的120個士兵付報酬,這不包括修繕你那座不太大,可必須小心經營的城堡,另外你還要隨時爲了每次迎來送往的花銷煩惱發愁。”說到這兒雷納德再次捏起手指,可他立刻用力向外一張手指,同時嘴裡發出“噗”的一聲“然後什麼都沒有了,能到你手裡的金錢已經少得可憐,難道你想就靠這些東西供養他們?”
聽着雷納德爲自己描繪的那一副實在不太美好的未來景象,倫格只能用無聲的沉默回答。
那塊可能永遠也見不到所謂在法國勒芒的領地倫格根本沒有指望,而安蓋特即使在最詳細地圖上看也實在太小的事實也讓倫格頭痛。
儘管他早已經在爲這個深深考慮,可是他卻不能向雷納德透露任何想法,即使這樣會被人認爲是沒有頭腦。
可是,雷納德似乎還不想就此放棄對他的打擊,在發出這麼一大通質問然後看到倫格的沉默之後,他覺得該是自己說出爲什麼來這裡的理由了,於是這位伯爵難得露出了和藹表情,他一邊攏着貢佈雷子爵在院子慢慢踱着步,一邊好像不在意的開口說到:
“所以子爵,我想如果給你找上一門不錯的親事,那這一切就都可以輕鬆解決了。”
於是……
安施泰特和安蓋特的貢佈雷子爵要找媳婦了。
這個原本沒有出處的小道消息再次在耶路撒冷傳播開來,不過這次全顯得更加真實正規。
因爲隆重發布這個消息的,是有着聖槍擁有着的家族著稱的博特納姆的施蒂芬娜!
“爲我們的朋友倫格找一位妻子這實在是個不錯的想法,”當雷納德在夜深人靜和妻子享受了足夠歡愉之後,躺在牀上嘴裡不住的嘮叨着“夫人,你難道不認爲那個年輕人並不是很老實的那種人嗎?”
“爵爺你爲什麼這麼說呢,”聽到這話的施蒂芬娜心跳不由一下加快,她始終無法忘記在的黎波里的路上倫格對自己說那些話時候的樣子。丈夫的話又讓她不由想起了當時情景,而這一切牽扯的卻是他們的兒子可怕的秘密“雖然這年輕人也許比他外表看起來更有野心,可他畢竟還是虔誠的。”
“夫人,這就是爲什麼上帝選擇女人從男人的肋骨生出,而不是相反的原因了。”雷納德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的再次撫摸上妻子光滑的身體“那個貢佈雷他有野心,可重要的是他並不只是在一個地方有野心。這一點我看的出來,蓋伊看的出來,雷蒙和赫拉克留主教他們都看的出來。”
“可是既然這樣爲什麼,啊……大人……”
“爲什麼夫人?”雷納德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他不住親吻妻子同樣因爲激情已經變得火燙的脖子,在再次投入激情他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含糊的嘟囔:“因爲,現在的耶路撒冷已經一片混亂,現在的耶路撒冷需要這麼個人,即使他是個有野心的鄉下小子……”
“大人!”隨着伯爵夫人充滿歡愉的呼聲,雷納德再次和妻子沉迷與最原始的激情衝動之中。
就在雷納德夫妻享受人間歡樂的時候,在另外一個地方,一所宗教庇護所裡的某位年輕子爵,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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