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晝宮東南角,有着瀕臨金角灣的一片頗爲宏大的宮殿。覽卵甲由從色雷斯採石場上運來的著名的大理石建造起來的宮殿羣,沿着一片斜坡一直向海峽延伸過去,甚至是在徒峭的懸崖上,這片宮殿也留下了頗爲美輪美奐的痕跡,一道很長的在懸崖上敲鑿出來的走廊,讓人站在裡面,似乎有如同站在空中的錯覺。
瑞恩希安就被關押在這條懸崖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裡。
這是一座依照着山勢修建的。一半由大理石建造,一半埋入啃壁的石頭宮殿,在這裡,透過在石壁上鑿空的窗戶,可以看到金角灣中游戈的海船,同時也能看到海灣對面隱約可以見到的貝伊奧魯的新城區。
瑞恩希安平靜的坐在一把石頭椅子裡,對這裡的一切他並不陌生。多年前,在剛剛奪取皇位之後不久。他就是在這裡見到了剛剛登上寶座的艾薩克。
瑞恩希安還記得那時候的艾薩克顯得充滿興奮,而又一派緊張,他總是膽戰心驚的在宮殿裡到處遊蕩。同時他的身邊總是帶着一隊全副武裝的侍從。
甚至即使是在召見大臣的時候,艾薩克也從來不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他讓自己顯得神秘兮兮的,看上去就好像一隻受驚的渡鳥。
不過那時候的艾薩克也並沒有做出錯,雖然他用武力推翻了當時的康尼努斯王朝,但是那些羅馬貴族們當中依然還有人對他頗爲敵意,這也是讓艾薩克成爲了東羅馬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在篡位之後連續殺戮好幾位大臣的皇帝。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殺戮,瑞恩希安纔得到了能夠成爲特拉比鬆將軍職位的機會。
在那個時候,艾薩克因爲忌諱叛亂而做出的殺害帝國將軍的行爲,的確很大程度上起到了震懾的作用,而隨後他迅排除的一批親信接管那些空餘出來的職位的舉動,也讓他很快抓住了頗爲妥要的權力。
而對於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瑞恩希安相信艾薩克的確曾經起過殺機,但是不論走出於家族內部的顧及,還是因爲需要有人能幫助他穩定還並不牢固的政權,艾薩克最終做出了把瑞恩希安放到偏遠的特拉比鬆的決定。
這曾經一度讓瑞恩希安幾乎徹底絕望,在那個環境惡劣的地方,他一邊對付看來自邊境另一邊敵人的不斷騷擾,一邊小心謹慎的防範看來自君士坦丁堡的明槍暗箭。
而同時,並不甘寂箕的他也在一邊迅的積攢屬於自己的力量,一邊依靠着自己家族中所擁有的脈絡關係到處積斂財富。
甚至連瑞恩希安自己都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如果說是爲了振興羅馬,那麼他從來沒有沒有把希望寄託在艾薩克的身上,但是如果說是爲了實現更大的野心,他卻又一時之間沒有做出任何違抗艾薩克意願的事情。
他就如同一頭蟄伏的野獸般安靜而無害的履行着屬於一個羅馬將軍的職責,而他卻又從來沒有停止過仔細觀察,伺機而動。
瑞恩希安有些好笑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還記得當初自己在第一次在的黎波里見到倫格的時候所感到的詫異,那時候的倫格和很多人一樣看起來充滿虔誠和狂熱,但是讓他感到不同的是,這今年輕人又有着其他狂熱的信徒們所沒有的智慧和對教義的思考。
這一切都讓瑞恩希安感到好奇,而隨後伴着在即路撒冷生的一切。他對那個,年輕人越來越感到好奇和充滿興趣。
對於這位當時的特拉比鬆將軍來說。能夠看到法蘭克人與薩拉森人之間的對死戰鬥正是他一起期盼的,爲了這個他不聽的出現在即路撒冷。大馬士革,安條克和的黎波里這些只要能挑動點戰火的地方。
雖然艾薩克的無情和冷酷令他討厭。但是做爲一個羅馬人,瑞恩希安比艾薩克手下的任何人都清楚薩拉森人的可怕。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的讓所有人捲入一場遲早都會生的戰爭之中。而在那場戰爭中,倫格的變化讓他越來越給予重視。
瑞恩希安忘記不了當倫格以一種看似不可能的方法,令伊莎貝拉戴上了耶路撒冷聖墓守護者的桂冠時,他內心中的震撼和意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瑞恩希安向這今年輕人遵出了充滿善意的橄欖枝。
不論當時他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這個。年輕人,瑞恩希安始終認爲自己對這位“上帝的寵兒”是頗爲賞識的。
儘管爲了大局他甚至不惜在倫格出使大馬士革的時候派人用強弩對他予以暗殺,但是這卻並不妨礙他對這今年輕人保持的好感。
而隨後,在凱撒利爾,在奇利里亞。在曼奇克特??,在那一串串戰鬥過的地方,瑞恩希安一次次的在那今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令他意外的東西,甚至是奇蹟。
這讓能夠親眼看到倫格成長的他在詫異的同時也在感嘆,上帝是不是真的在眷顧着這個看似十分普通,但是卻又屢屢能夠創造奇蹟的年輕人。
然後,一切忽然變化,之前的盟友,甚至是被他幫助的人,在君士坦丁堡這座承載着過多榮譽和陰謀,理想與噩夢的地方登上了羅馬皇帝的寶座,而他則成爲了與這位年輕人一起擁有這個龐大帝國的共治
帝。
但是不論是理想還是噩夢,當這些東西還沒來得及繼續下去的時候。一切卻突然變得支離破碎,如同忽然夢醒一般,一切都變成得物是人非!
瑞恩希安把頭靠在石頭椅子冰冷的靠背上,他閉着眼睛認真回憶着自己與倫格之間所生的一切,這讓他的臉上時而露出微笑,時而無聲感嘆。
一陣腳步聲從房間外的走廊裡響起,因爲是在石壁間敲鑿出來的道路。瑞恩希安能很清楚的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想到多年前剛剛登基的艾薩克正是因爲懼怕有人謀害,纔會選擇在這個很容易現外來者的地方召見大臣,但是他卻最終還是沒有擺脫被人推翻的下場,瑞恩希安就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厚實的房門微微打開,一陣冷風隨着吹了進來,瑞恩希安皺起雙局擡頭看了看,當他看到進來的並不是他所想象的行刑手之後,他再次閉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陛下,皇帝陛下要見您。”阿歷克斯向瑞恩希安恭敬的行禮,當看到對方絲毫不爲所動時,阿歷克斯身後的兩名近衛兵不由向前
“不要動”阿歷克斯沉聲制止了身後的士兵,他先是再次行禮然後向瑞恩希安恭敬的說“請您和我來陛下,我想也許您並不希望我的近衛兵對您有任何不恭敬的行爲。”
判,阿歷克斯”瑞恩希安睜開了眼睛。他有趣的看着眼前年輕的近衛軍統帥“你真是你主人的另一面,就如同誰能想到一個;卜小的農兵最終卻成爲了羅馬皇帝一樣,誰能想到一個鄉下村子裡的小農夫最終成爲了羅馬宮廷的總督。”
瑞恩希安透着譏諷的話讓阿歷克斯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憤怒,他不由自主的向前邁出一步,但是卻被瑞恩希安擡起的一根手指忽然擋住。
瑞恩希安好笑的看着阿歷克斯,過了一會之後慢慢站起來,用一種不用質疑的高傲神態穿過盯着他的幾名近衛軍士兵,領頭向着房間外面走去。
達夫納宮在整個聖宮鱗次櫛比的衆多宮殿中並不是最爲突出的一個。但是這座宮殿卻又是這座佔地近千羅馬頃的巨大宮殿中最爲舒適的
。
從兩側整排的由乳白色大理石雕復出的羅馬柱捲起的雲頭上,矗立在上面的雕像從不同方向凝視着宮殿裡的每一個角落。同時在這座從兩個不同方向宮殿通向裡殿的道路中間,兩個碩大的大理石噴泉雕刻羣阻隔住了人們看向裡面的視線。
在很多年來,達夫納宮都是羅馬皇帝們的內宮,在這裡皇帝們可以享受到普通人一生也無法想象得到的奢華生活,也是在這裡,他們有時候就會突然萌生出某個決定着帝國命運的重大決策。
從很多年前的赫拉克留皇朝開始。達夫納宮就成爲了皇帝的禁宮,能夠進入那兩扇鑲嵌着金星的華麗大門的,除了皇帝之外就只有侍奉他們的宦官,這讓達夫納宮裡的一切就顯得更加神秘。
不過自從成爲羅馬皇帝之後,倫格卻沒有走入過這座宮殿一步,甚至有一度如果不是做爲清點之前艾薩克時代遺留下來的財產,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在聖宮中還有這樣一處能讓所有男人爲之嫉妒的好地方。
不過讓倫格沒有想到的是,們卻是以那樣一種心情走進了達夫納宮。
就在達夫納宮通向馬爾馬拉海的一側,有一片很大的土地,在這片由兩座不太高的小山丘組成的坡地上。矗立着一座擁有着典型的東方風格的小教堂。
在四面方正的輔室包圍中,一個完全用條石搭建起來的圓形穹頂主廳看上去就如同索菲亞大教堂的翻版,而實際上這座屬於皇帝的私人小教堂,也恰恰就走出自建造了索菲亞大教堂的同一位大師之手。
多年來,歷代皇帝都在這裡懺悔祈禱,同時也在這裡追思他們逝去的親人,而在這座小教堂後面,就有着一座規模不小的皇家墓園。
葬在這裡的,是羅馬帝國曆代皇室中夭折的孩子們,在漫長的歲月中,無數的皇室子女在這裡被埋入深深的土地,如同他們不幸的命運一樣,在他們剛剛來到這個世間卻還沒來得及接受洗禮時他們就就此天折。而因爲沒有受洗不能葬如教堂墓地的教規,讓他們只能平靜的躺在這片僻靜的土地上。
在他們的墳墓前,沒有十字架。甚至沒有名字,有的只是他們的父母刻下的簡短卻又充滿無盡感情的哀思。
一個外表華麗的盒子擺放在地上,當女侍要把懷中抱着的那個亞麻小布包放進去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倫格制止了他。
他從女侍的懷裡接過那個已經用麻線縫製起來的布包,那種小心的樣子就如同生怕驚醒裡面正在沉睡的小生命。
“陛下請原諒,不過”一個牧師有些畏懼的看着倫格,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但是虔誠卻又讓他無法躲避自己的責任“按照教規 沒有經過洗禮而死去的人是有罪的,即使是胎兒也一樣,所以請您不要這樣。這回把沒有受到救贖的罪孽傳到您的身上,另外
“牧師,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說的是我的兒子。”倫格平靜的看了看牧師,他並沒有生氣,當他看到牧師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時,他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您知道,按照教規”牧師臉上的汗水這時已經幾乎快要變成小河,他伸出袖子慌亂的摸着額頭,同時不時的擡頭畏懼的看着倫格似乎過於平靜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倫格微微點了點頭,他看着牧師用一種讓人旁人不禁爲之畏懼的聲調輕輕的問“是不是還要按照教規砍下未受洗者的頭顱,這樣才能讓他們所犯下的罪行在地獄裡得以免贖?”
“請原諒陛下,不過這的確是神聖的教規。”牧師神色慌張的點、着頭,他不知道皇帝在聽到這些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這就讓他感到更加畏懼不安。
看着驚慌不安的牧師,倫格臉上依然顯得十分平靜,他把懷裡包裹着自己孩子遺骸的布包貼在臉上。在閉上眼睛沉吟少許之後,蹲下身把布包放進了那個華麗的盒子當中。
隨着澆灌上一層層早已準備好的密蠟,在四周人們的注視下倫格抱着木盒走向了墓園盡頭的一堵短牆。
在短牆的後面,馬爾馬拉海的波濤正在拍打着鱗響的峭壁,一陣陣的波浪聲從峭壁下傳來,隨着那波浪,大片大片的雪白浪花在啃壁岸邊形成一條潔白醒目的狹長腰帶,簇擁在達夫納宮的峭壁後牆下。
“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了”倫格低下頭輕吻着被密封好的盒子,同時他用一種不但對別人來說無比陌生,甚至連他自己說出來時都顯得枯澀生硬的語言低聲說:“隨着海浪去吧我的孩子,也許你會飄回到你父親的故鄉,替你的父親回到故鄉去吧。”
說着,倫格向着短牆外伸出手臂。隨着他的雙手鬆開,木盒向着下面直墜而去,在一陣波濤的翻滾中,木盒迅消失在起伏跌容的海面上。
所有人都一直沉默的看着倫格的這些舉動,沒有人敢開口阻止,甚至沒有人敢出一點聲音,只有海浪不住拍打啃壁的聲響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還有就是遠處不時響起的一陣陣代表着皇室治喪的低沉而不祥的悠長號角。
倫格的兩眼凝視着下面的海峽。隨着那個盒子消失不見,他的內心裡似乎有小小的一角也隨着消失。
他覺得在這個時候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已經伴着
“不載着個壞沒有亞到世界就黯然濤去的小生命而死歸凡,一讓他不禁有一種似乎在那一刻失去了什麼的失落。
一聲很輕的聲響從後面響起,倫格聽着身後的侍從們略微混亂的走動聲不禁微微皺起雙眉,他對這個時候有人打擾他感到厭惡,但是他還是隨着身後宦官低聲的稟報轉過身。沉默的看過去。
“陛下,宮廷總督大人要求覲見。”宦官小心的報告着,同時他向着短牆外的海峽偷偷看着,隨後立刻低下頭小心的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瑞恩希安?”倫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再次回頭看了看短牆外那浩瀚的馬爾馬拉海,然後擡手把腦後的帽兜戴在頭上,讓自己的臉完全隱沒在帽兜的陰影之中“帶我去見他。”
當倫格來到達夫納宮最裡面的馬里克廳外,他看到了焦慮的站在外面長長走廊裡的一羣神色驚慌的宮女。
這是一羣看上去頗爲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不論是肌膚雪白金碧眼的北歐美人,還是充滿異族情調如象牙雕刻出來般精緻的薩拉森少女,在這條走廊上站立成一排都不由得讓人爲之矚目。
但是這個時候她們的臉上卻顯的一片驚慌,她們看到一個全身披在黑色外袍裡的年輕人走來不禁立時變得更加恐慌,同時她們不住的偷眼看着走廊盡頭通向馬里克廳的大門。就在那裡,一隊身穿閃亮盔甲的近衛軍士兵正排成一個數排橫列的小方陣。整齊的擋在敞開的一扇華麗的房門前。
倫格向着走廊盡叉走去,在他的面前近衛軍迅向兩邊讓開,隨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門裡,近衛軍士兵們立刻再次合攏隊形,緊密的擋住那扇房門。
“我的上帝,那是皇聳!”
在一陣驚顫錯愕的沉默之後。走廊另一邊終於響起了一個宮女洗然大悟般的驚呼,隨即驚呼聲立刻在走廊裡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包裹着金箔銀錫邊角的大理石卷檐。繡有各色花並圖案的精美錦緞地毯,精緻的雕花象牙書桌和裝飾有大塊玳瑁石和彩色瑪瑙的銀製傢俱。
馬里克廳里豪華的擺設和氣派是冰冷空曠的利奧廳所絕對無法比擬的。這座在羅馬帝國曆史上著名的以享樂著稱的奈塞菲雷斯一世在位期間修建起來的豪華宮殿,是整個做爲皇帝內宮的達夫納宮殿羣中最爲奢華的一部分。
儘管就是在這位皇帝在位期間,查理曼在遏取了“神聖羅馬帝國”的桂冠之後,接着侵蝕了大片原本屬於東羅馬的領土,但是這顯然並不妨礙這位皇帝在遠離西歐的君士坦丁堡的聖宮中,爲自己建造起一座座奢華無度的宮殿和收集衆多的佳麗美人。
當倫格走進房間的時候,他看到了正舒適的坐在鑲嵌着大塊近乎透明的玉石板的銀質書桌前的瑞恩希安。
看到倫格走進房間,瑞恩希安並沒有露出過於在意的神色,他只是隨意的擡頭看了看然後就低下頭去繼續吃着自己的晚餐,而在桌子的對面。阿歷克斯正站在暗金色的地毯上。雙手柱着長劍,一言不的盯着瑞恩希安的一舉一動。
年輕的近衛軍統帥不會忘記,在艾薩克的宴席上,瑞恩希安曾經展示出的那出人意料的犀利步 法。
倫格沒有打擾瑞恩希安,他很隨意的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隨手從旁邊的拿起了一本書翻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瑞恩希安停了下來,他先是擡頭看了看同樣放下手裡書本的倫格,然後很自然的和倫格進餐後做的一樣的,把手中的刀叉並排放在了面前的桌子前。
不過,就在他的刀叉並排放好的一瞬間,瑞恩希安的雙眉不由微微皺了一下,他略顯懊惱的再次擡頭看上倫格,隨後在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後,把後背慢慢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真是讓人不可想象,我們現在居然要這樣見面了”瑞恩希安輕鬆的望着倫格,隨後他想起什麼的低聲問“那麼說,瑪蒂娜的孩子真的,”
“是的。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倫格的回答很平靜,沒有人能看出之前這今年輕的皇帝曾經抱着自己死去的孩子低聲痛哭“而且瑪蒂娜以後可能再也無法生育了。
“我的上帝,居然會是這樣。”瑞恩希安輕聲嘆息,隨後在擡起眼神仔細看着倫格“那麼我想一定要有人爲這場災難負責的,所以告訴我。誰要承擔這樣巨大的罪責?”
瑞恩希安的話讓倫格的臉上迅閃過一絲陰鬱,他手裡珍貴的書籍因爲被他過於用力攥緊而扭曲變形,同時他的嘴角也開始微微扇動。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瑞恩希安似乎頗爲無奈的苦笑起來“還有誰比我更合適呢?或者說還有什麼比讓我承擔這個責任更好的結果呢?”
他從椅子裡站起來,似乎十分輕鬆的晃動着肩膀,就在阿歷克斯不由向前邁動腳步時,倫格向着他微微示意停住。
“你錯的我的朋友,我並沒有讓你承擔這個罪責的意思”倫格微微搖頭,看着聽到這句話之後停下來望着他的瑞恩希安,倫格伸手示意他坐下來“我只是在想你現在怎麼看待生的一切。”
倫格的話,讓瑞恩希安的臉上霎時出現一絲怒火,他向前猛踏一步。用一種幾乎要爆的沉悶口氣低聲咆哮着:“你是在問我怎麼看待這一切嗎?是要讓我說出自己的感受嗎?!那好我告訴你,我感到恥辱和羞愧,因爲我居然並不是因爲你落到這種地步,而是因爲一個我從來沒有認真看上過一眼的一個小女孩!而我居然愚蠢到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這就是我的恥辱和羞愧!”
瑞恩希安說着,他開始在地毯上來回走動,同時時不時的停下來看上一眼倫格:
“我並不爲自己敗在一個小女孩手中感到不值,這隻能說明我自己的愚蠢,而事實上”說道這裡他忽然停下來,用一種好笑的神色望着倫格“我爲你感到悲哀,告訴我倫格。生了這種事情你準備怎麼收場?”
瑞恩希安的話,讓站在倫格身邊的阿歷克斯不由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先是奇怪的微微望向倫格。接着他忽然張開嘴巴,嘴裡出一聲很低很低的呻吟:“啊噢,”
正如瑞恩希安所說,當瑪蒂娜在赫克托爾和馬克西米安的聳動下終於做出剷除倫格“最大的隱患”時,一個更加令人不安的隱患已經隨
隨着瑞恩希安的到下,羅馬的皇權終於完全落入了倫格手中,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似乎對祈禱者教團來說巨大無比的勝利的背後,卻又有着一個他們令人不容忽視的問題。
幾乎完全被追隨者倫格一起進入君士坦丁堡的法蘭克人佔據了重大權位的羅馬帝國,顯然會引起羅馬人的不滿和憤懣,雖然他們的皇帝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羅馬人,但是卻又因爲他的出身。羅馬貴族們對這位皇帝依然有着難以磨滅的隔閡。
如果再一段時間,甚至再緩上一緩。也許一切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但是隨着瑪蒂娜他們的提前下手,瑞恩希安在突然遭遇到了這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失敗之後,卻開始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姿態嘲諷的看着已經出於風口浪尖上的倫格。
從現在開始以重用來平息羅馬人的不滿嗎?或者是追隨他的法蘭克人逐漸放棄到手的權力以換取羅馬人的認同?
瑞恩希安相信倫格絕對不會這麼做,這就讓他不禁覺得更加有意思。甚至就是在那間峭壁上的石室裡時。他就已經在不停的尋思着這個。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的難題,而當時在他看到進入房間的並不是要取他性命的行刑手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還沒有徹底輸掉這場也許只是剛剛開始的“戰爭。”
甚至就是在旁邊的阿歷克斯。雖然一時間還不能完全想的那麼深遠。但是隨着瑞恩希安的話,也已經隱約想到了那些對他來說已經頗爲惱火的問題。
至少對於阿歷克斯來說,該如何處置這位羅馬的“前共治皇帝”就已經讓他開始感到頗爲棘手,頭痛不已了。
倫格一直平靜的看着瑞恩希安。很巧合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他也在回憶着之前與這個。人的那些際遇和交往,也在回憶着很多讓他有所懷疑甚至之後早已確定了的迷霧和疑團。
他知道這個人在即路撒冷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阻止薩拉森人對羅馬的侵襲和窺伺,而很多時候這個人甚至爲了能改變薩拉森人的意願,而不惜和他們一起針對耶路撒冷。
但是倫格卻並沒有真正對瑞恩希安有太多的反感,就如同雖然在即路撒冷獲得了巨大聲望,但是卻始終並不被認可爲是一個法蘭克人一樣,倫格對那座充滿神秘的聖城的遐思,也並不讓他就對法蘭克人抱着過多的認同。
相反,也許是這個身體的原因,對於羅馬的莫名的思念總是困擾着他。也正是因爲這個”當瑞恩希安向他做出邀請時,他毫不猶豫的決定遠赴君士坦丁堡。
而後的一切,讓他們不但一起戰鬥。甚至一起經歷生死,這些回憶都讓倫格不由爲之感慨,嘴裡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告訴我倫格,你要怎麼收場。難道就這樣殺掉我嗎?”瑞恩希安依然笑呵呵的問着,他這時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起來,在坐下來喝着之前剩下的葡萄酒時,還不忘向着一直站在倫格身後的阿歷克斯輕輕舉杯
。
一直沉默的倫格到了這時才緩緩的點了點頭,他從椅子裡站起來,慢慢走到瑞恩希安的面前。
在望着他看了一陣之後,倫格緩慢而有力的說:“我的朋友,我們都知道羅馬現在需要的是什麼,不過我想我們也都明白瑪蒂娜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錯誤的。”
倫格微微擡起頭看着頭頂上的奢華的鑲嵌畫,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淡淡的悲哀,當他助於掩飾好着失常的神態之後,他低下頭和瑞恩希安對視着:
“這場陰謀讓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會讓真正的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同樣對於你,我們都知道這一切只是遲早的事情。
難道你會接受只是做爲我的“副帝。存在的命運?難道你會忍受做爲安德魯斯家族的後裔卻要成爲貢佈雷王朝的附庸?我的朋友,我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那麼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應該爲瑪蒂娜他們所做的事情感到歉疚,是不是應該爲勢必會出現的結果而譴責他們?”
“哈,這纔是貢佈雷呀”瑞恩希安忽然出一聲大笑,他絲毫不爲倫格的話感到氣憤,而是用一種充滿興趣和興奮的口氣大聲說着“還記得你站在的黎波里城牆上的樣子嗎,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我看到的是一個已經被權力束縛住的人。現在的你正是那個時候的騎士侍從貢佈雷,那麼這一切對你來說就變得簡單了,那麼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辦?在殺掉我之後你要怎麼做?。
“我不會殺你的,我的朋友,就如同我不會因爲不該譴責的原因而譴責瑪蒂娜他們一樣,我也不會爲了你沒有做過的事而殺掉你。”倫格平靜的回答“但是我卻要囚禁你。至於你所說的我該如何收場”
說到這裡,倫格停頓了下來,他慢慢走到桌子邊,伸手拿起鑲嵌着純銀握柄的鯨骨筆,開始在一張羊皮紙上迅寫起東西來。但他寫完之後。他向阿歷克斯示意讓他把摺疊好的信件讓外面等待的近衛兵立方送走。
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倫格走到了瑞恩希安面前。
“你並沒有做那些事,這個我想很多人都知道,只是難道你認爲羅馬的民衆會因爲你沒有做這些事而放過你?瑪蒂娜失去了她和我的孩子。現在這一切已經不只是我們之間的事了,羅馬人難道會饒恕你嗎?但是我的朋友,你不會被殺掉的,因爲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生
說着倫格伸出手去輕輕搭在瑞恩希安的肩頭:“所以我會囚禁你,這只是因爲我們都知道你這麼做不過是遲早的事,而你所說的我會如何收場,我可以告訴你,有一個人很適含接替你現在的地位,他會讓羅馬人感到他們並沒有被忽視,他會讓貴族們認爲一切都和原來沒有區別。甚至更好。同樣的這個人也會讓我們所有人因爲他的地位變得更加融洽,而又不會威脅到我對羅馬的變革。”
“上帝,你不會是要。
瑞恩希安臉上原本始終輕鬆得意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他睜大眼睛認真的盯着倫格的臉,聳他終於確定倫格並不是威脅他時,他的嘴裡不由開始出一聲聲喃喃自語:“上帝,怎麼能這樣呢,難道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只是爲了實現他的美夢嗎?”
“不,我的朋友,你所做的一切是爲了讓羅馬能夠重新強大起來,??侖格用複雜的眼神看着瑞恩希安“我知道你爲了讓羅馬恢公“前的榮光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們也知道你的野心最終會讓你無法忍受現在的一切。
也許你會等待,但是總有一天我們會走向各自不同的道路,所以雖然我並不贊成瑪蒂娜的決定,但是她做爲我的皇后,已經爲我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爲此我爲自己的妻子感到自豪。”
說到這裡,倫格的眼神越過瑞恩希安的肩膀看向利奧廳的方向,即使到了現在他也無法忘記瑪蒂娜在聽到自己的孩子已經夭折時眼中迸出的那種絕望的神色,他似乎又聽到了妻子在說到自己可能再也無法生育時的那種悽苦的哀號,一時間。倫格的眼中閃動起悲哀的神色。
但是瑞恩希安顯然已經不再注意倫格在對他說什麼,他的臉上閃動着一絲暴躁的神色,嘴裡只是出低聲自語:
“上帝,這一切都是你早就策劃好的,不是嗎,不要對我說你沒有這樣的打算。倫格,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了解,這一切是早就有預謀的。對嗎?”
“如果你這樣認爲,那爲什麼還要問我?”倫格不置可否的反問,然後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我曾經期待我們一起讓羅馬走向輝煌,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所以你最終選擇了他,而不是我”瑞恩希安雙手抓着椅子扶手。這時這位共治皇帝已經失去了之前的談笑風生,同時因爲氣憤,失望和多年來積聚下來的憤懣,他的神色已經變愕越來越壞“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讓一個剛剛從雷克雷監獄裡出來的人成爲你的“副帝。還是你認爲羅馬元老院已經可以任意由你指揮了?”
“那麼你認爲米蒂戈羅斯是會選擇你,還是選擇阿萊克修斯?”倫格向對面的瑞恩希安平靜的問“實際上我們都知道答案,我們都知道對他來說,是多麼由阿萊克修斯代替你的地位。這次的事件對米蒂戈羅斯難道不是同樣是件好事嗎?那麼現在,元老院,人民和軍隊,都會接受我爲他們安排的另外一位屬於安德羅斯家族的共治皇帝,他們將各取所需的得到滿足,而我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生什麼,那麼還有什麼能阻止我的?告訴我,我的朋友?”
瑞恩希安臉匕最後的一絲希望似乎在這時徹底消失了,他神色黯淡的望着倫格,先是微微張嘴,接着不知所謂的不住搖頭。
“對不起,朋友,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是清白的,但是我也絕對不會爲了這件事情而譴責任何一個做出決定的人,因爲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讓本該生的事情能夠提起生而已,所以我要再說一次,我爲瑪蒂娜感到自豪,作爲一個。妻子和皇后,她做到了她應該做到的一切。”
說着,倫格站了起來,在深深的看了瑞恩希安一眼之後,他向着自己自己之前的夥伴略一鞠躬,隨即轉身向着門外大步走去。
“倫格,你站住!倫格!”
身後響起了瑞恩希安的喊聲。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停下來,但是倫格最後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望着神色激動的瑞恩希安。
“倫格,你要囚禁我?那麼告訴我會到什麼時候?”瑞恩希安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看着倫格。
似乎因爲這個。問題有些意外的倫格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看着瑞恩希安的臉,過了許久之後無聲的微微搖頭。
“你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回答我?你想永遠把我關起來,然後讓我老死、爛死在雷克雷監獄裡對嗎?”瑞恩希安嘴角上掛着古怪的笑容,那神態就好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
“我不知道,也許有一天我會放你冉來。”倫格平靜的回答,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撒謊。
“那麼真是太好了,你甚至是你的兒子也許會有一天想起在雷克雷監獄罷還有一個人爲他不曾犯下的罪行受罪,是不是這樣?”瑞恩希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烈,不過那看起來並沒有譏諷,而是有着更多的
。
“我說過,我們都知道你是清白的。不過我不會爲此去譴責任何人。”倫格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我的朋友,我很感激當初你對我的邀請。雖然進入君士坦丁堡始終是我爲之奮鬥的,但是如果沒有你的邀請。我會爲此走上更多的彎路,甚至可能就在這條道路上遇到不幸。但是現在我們都知道這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這是羅馬人的意志,是元老院的意志,是軍隊的意志,而這些最終是上帝啓示給我的意志。”
倫格的話讓站在旁邊的阿歷克斯不由臉上神色一變,他畏懼的低下頭。伸手撫摸着懷裡的十字架,在低聲祈禱過之後,他的雙手更加用力的握緊手中的長劍。
聽着倫格這絕對不容置疑的宣佈,瑞恩希安有一小會似乎變得有些失神,他愣愣的看着對面的倫格,臉上現出了一種似乎是在掙扎的神態。但是看着倫格堅決的表情,他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失望,然後這種失望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濃烈,接着他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笑容。
“呵呵,呵呵呵”瑞恩希安似乎很愉快的笑着,他的嘴裡不住的出“呵呵呵”的笑聲,那笑聲裡有着說不出的譏諷和嘲笑,而且他好像要說什麼的擡起手,接着卻又忍俊不禁的不住搖晃,到了最後他乾脆坐在椅子裡出“哈哈”的大笑聲。
“上帝,陛下他瘋了。”阿歷克斯不安的看着一直笑個不停的瑞恩希安向倫格低聲說着,同時他握緊手裡的劍柄,隨時預防着似乎已經瘋狂了的瑞恩希安。
“倫格,哈哈,我不能不承認我真是佩服你的妻子和你的那些手下。瑞恩希安坐在椅子裡不停的低着頭笑着,過了好一陣好像才忍耐住似的擡起頭看着倫格“他們用那麼簡單的方法讓我落進了圈套,甚至在那種時候很多人明明知道我是無辜的卻不敢聲明,只是這一點,我就不能不佩服他們。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無辜,但是你囚禁我卻並不冤枉,因爲”瑞恩希安向前探出身子“我的確也不是無辜的,就因爲這個,我要你放了我。”
“你說什麼?”倫格不動聲色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