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的這個結論,引起心海中一陣陣經久不衰的掌聲。
【如此,終於可以解釋我們爲什麼會存在了。】
【凌玉珂開啓了太多時間線,也就分裂出了許許多多個有着細微變化的我們。】
【本來我們是不會互相知道彼此,在觀測的狀態下,只能有一個柳笙。】
【可是在唐教授的手段下,我們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迭加態……】
【破案了!我們不是瘋子!】
【本來就不是瘋子,我們只是患有精神病。】
【總之,萬物起源——凌玉珂!】
但是,此時這個“萬物起源”還是明顯不大高興的樣子。
喬語和江才斌已經離去。
喬語說是有了危機感,得趕緊回九玄塔修煉;而江才斌則是說有些事要處理,不得不先走了。
只有凌玉珂還一臉呆滯地坐在原處。
柳笙靜靜地在她的旁邊坐下。
“怎麼了?”
“表姐,我可能要走了……”凌玉珂忽然說道。
柳笙默然,想到凌玉珂的現狀,大概知道原因是什麼。
“但你還是要去跟你爹孃說一聲吧?”
“嗯……有機會再說吧。”
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準備好。
柳笙最終還是決定尊重凌玉珂的想法。
退出新世界,儘管夜已深,但柳笙還是悄然跨越空間,離開了國書院,一步步朝長安走去。
只是,她的每一步,步子都邁得極大,走得極遠,瞬息間就到了目的地。
凌府門口,她看到凌復竟然已在門前等候。 Wшw●ttκΛ n●¢ Ο
“你知道我會來?”柳笙問道。
“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凌復如今的樣子很是憔悴,整個人像是衰老了十歲。
“笙兒,玉珂她……”他的話語卡住,哽咽而出。
堂堂工部尚書凌大人,何時會茫然無措至此?
“舅母呢……”
“她也是,她不想跟我說話。”
凌復一夜之間,有了妻離女散的悲痛感。
柳笙的心也忍不住沉沉下墜。
【我們是始作俑者嗎?】
【算是,也不算是。】
【一家人命運交織,謎底總會有揭開的一天。】
【所以,我們偏偏要做那個揭開面紗的惡人?】
【讓他早做準備,認清現實,不好嗎?】
“而且……”凌復顫抖的聲音響起,顯然這樣的現實對他打擊太大了。
柳笙回神,問道:“而且什麼?”
凌復帶着柳笙走入府中,終於走到了小院之中。
靈訊的光芒還在亮着,兩隻鳥兒靜靜地依偎在籠子裡。
其中有一隻裹着紗布,竟然身上正在滲出淡淡的血跡,而另一隻正在啄着她身上染血的絨毛。
儘管凌復不斷用治療符貼上,血色仍不停滲出,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腐臭。
“是不是……我留不住了?”凌復說道。
柳笙看到舅舅眼圈深紅,皺紋縱深的眼角有淚光閃爍。
沉默半晌,柳笙說道:“舅舅,你可以放手了。”
“你知道的,在無數條時間線中,她都已經……”
【無論是被誰殺害。】心中默默補充一句。
凌復也知道這個事實,但他就是無法接受。
“現在的她,已經成爲遊離粒子,明白嗎?”柳笙雖覺不忍,但還是說了出來。
凌復猛然擡頭,說道:“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她已經脫離了身體的桎梏,可以隨意遊走在時空之中,只是現在她還很初級,沒有辦法掌握,所以行蹤不定。”
“所以,我還能見到她……”凌復不敢置信。
“是,她有可能會出現在家裡,有可能會出現在國書院,甚至任何她在過去或者未來到達過的地方。”柳笙說道。
凌玉珂知道自己肉體已逝,存在於世只是自欺欺人,一旦意識到這個事實,就會馬上坍縮到她已經去世的這個現實,從而消除這個還活着的假象。
但柳笙沒有說,那時出現的凌玉珂未必是這個時間線的凌玉珂……
想來凌復見到的時候應該就會明白。
此時留個念想也好。
果然,雖然凌復顯然還沒理解,但總算覺得好受了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能見就好……”他不停自語,終於露出一個似笑非笑、悲喜交加的扭曲笑容。
“謝謝,笙笙……”
柳笙點頭,一切交代清楚,她也可以放心離去。
然而,便宜舅舅忽然喊住了她。
“笙笙,我……”
“我加入你,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柳笙對於凌復這個選擇沒有意外。
“我知道,你應該對……有計劃,我願意配合,也願意把奉神者的一切計劃說出。”凌復看着柳笙認真說道。
柳笙微微頜首,目光微冷。
“你不打算回家了?”
“不了,先替玉珂復仇。”
凌復揉了一把臉,將眼角的一點水痕擦去,聲音極輕。
“首先,我要殺了那個姓文的老頭。”
……
曾經那位姓文的老頭、如今的李玄,此時正在歷代太子的居所、空置數十年的東宮,摩挲着手上的指環,而眼前正位上坐着的卻是他明面上剛認下的父親——父皇李晝。
雖然坐在下位,但很顯然他的模樣毫無恭敬之色,倒像是有些倨傲。
像是長輩一般。
而下首還坐着一人,就是李玄這具肉身的親生父親——文首輔文思源。
但他如今看着李玄的樣子,帶着莫名的崇敬,還有兒子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明年三月十四日之前,必須完成神降。”李玄說道,指節敲着桌子。
“這也是我們本來的計劃,神殿也已經竣工。”皇帝輕咳幾聲,喝了一口茶,嘶啞着說道。
“不,現在太慢了。”李玄說道。
“臣明白,各地神廟建設已在加急,只等新一批神官就位。”文首輔說道。
“必須趕緊。”李玄感受着體內的信仰已經所剩無幾,手愈發用力敲着桌面,“不能讓他們繼續在國書院裡呆着,現在的重心完全偏離了。”
皇帝和文思源都知道李玄說的意思。
自從天網計劃開啓,柳笙所創的光明社便在國書院推出了一個光明論壇,吸引了無數學子的注意,轉而加入光明社。
再加上最近李玄不在國書院,承天社的吸引力自然大爲下降。
光明社上的論調,更是日益偏向於研修,這和李玄曾經的計劃大相徑庭。
“朕倒覺得,這樣討論也是有趣,說不定還能有利於神書傳遍民間。”皇帝卻說道。
“陛下未免短視了一些。”
李玄的眸色深了些,嘴上毫不客氣,像是訓導晚輩一般。
“萬一光明社要在裡面夾帶私貨呢?要知道,光明社中大部分都是寒門,等他們真正成爲神官,他們就知道沒有家世財力做支撐,其中艱苦萬分,萬一就此轉向呢?”
皇帝笑了笑說道:“這不是有文太傅坐鎮嗎?朕相信,您對任何情況,都應當有所準備,不是嗎?”
這笑容,似乎是討好,又頗有深意。
隨後,便說身子不適,就此離去。
聽着皇帝的咳嗽聲漸漸遠去,李玄和文思源靜坐相對。
半晌,文思源纔開口。
“皇上……似乎對您的存在,還是心存疑慮。”
“不怕,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李玄說道,“所以他需要我,特別是現在的我。”
他慢慢抽出重新回到手上的聖劍,細長的手指撫在劍身。
“他知道,只有如今的我,才能做到他想做的事情,又怎麼捨得放棄……永生的機會。”
說罷,李玄轉向文思源,語氣嚴厲:“我讓你做的事情,要趕緊開始,要不然爲什麼讓你做這個首輔?”
“是……”
文思源沒有任何反抗,只是低下了頭,神色不明。
“父親。”